第231章 银烛已成行,金门俨驺驭北域朝堂

深夜，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营帐上，形成斑驳的光影，火炉上的木炭已经燃尽，剩下空空的篝火，一片空旷而宁静，只能听到风声和树木沙沙的摇曳之声。

帐子里，茶烟袅袅升腾，炉火正旺，一壶清水煮茶。苏安歌在那儿围着火炉，沏了一壶好茶，听壶中水沸，看茶叶沉浮，围炉煨火，不安的心总算是平静了些。

李胤承换上一袭银丝织绣的月白常服，衣襟当风，身姿笔挺，轩然若湛，然后在茶炉旁坐了下来，把女孩揽入怀中，两人并肩而靠。

苏安歌仰头看他，嫣然而笑“图雅怎么样了？”

李胤承叹了口气，然后笑了笑，“他已经长大了，这些事情总会想明白的。”

与他相处这么久，苏安歌很少会在他身上感受到如此沉闷而压抑的气氛，她虽不知道他们谈话的内容，但总归不是太过欢乐，于是关切地问道：“你没事了？”

李胤承揉着她的头发，温柔笑道：“没事，只是与他谈起了一些前尘往事，都过去了。”

苏安歌只是偶尔听皇后和白羽提起过皇上和李胤承的母妃，但也是讳莫如深，三缄其口。她只知他母妃早亡，童年过得艰难，却不知其中到底是怎样的波折才会养成他这般隐忍冷漠的性子。

她不愿意问他，若是过于直白去问，无异于在他伤口上撒盐而已。她笑得眼睛弯弯的，笑意渗透到眼眸中，像星星点缀的夜空，给人安详与慰藉。那笑容的温暖如春风拂过湖面，轻轻带起层层涟漪。“不论是你还是图雅，过去这些年把苦都吃完了，以后就会平安顺遂，岁月安稳了。”

李胤承轻轻吻了下她的额头，“不论过去怎样，老天把你带到我的身边，这已经是最大的补偿了。我心中无恨也无怨，只想把北域的事情解决好，带你去过纵马华山、放牛桃林的安生日子。”

苏安歌心头一动，“可我不能这么自私，你不仅是皇上的同胞兄弟，更是东岳百姓心中的战神。朝廷就那么点人，吴将军年岁不小了，戎马倥偬这些年，伤兵累积。即使现在多了楚云飞撑场面，可军中还是以你为主心骨。若你与我归隐山野，在东岳百姓心中我岂不成了祸国殃民的狐狸精了？”

李胤承哑然失笑，“若你不是狐狸精，怎会把本王迷得这般神魂颠倒？”

苏安歌败下阵来，“说正经的，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是否要与乞颜弘吉正面作战？”

“这事还要跟图雅还有胡勒王族商议，你虽然与图雅交好，但这毕竟涉及两国纷争，即使合作也是要谈条件的，否则怎么跟浴血奋战的将士们交代？”

苏安歌点点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虽然他们有共同的敌人，但东岳这边出人又出力，若没有什么好处，不仅皇上那关过不去，单是军中就会有非议。

雄鸡报晓，夜色还未完全褪去，北域皇宫中便传出了金鼓之声，召会百官前往大殿参加早朝。

“银烛已成行，金门俨驺驭。”文武百官们身着华贵的官袍，脚踏金靴，鱼贯而入，走向宫门。在朝堂门口，他们纷纷整理自己的官袍，调整自己的位置，仿佛一切都已经熟练成自然。随着一声“上朝”的喊声，百官们整齐地排成两行，走进行殿。

朝堂内烛火通明，香烟缭绕，龙旗飘扬。皇帝的龙椅坐落在高台上，在朝的官员们按照官阶大小依次站好。整个朝堂充满了庄严的气氛，不时传来轻渺的钟鼓声和礼乐声。

群臣早已彼此凝视着,静待着陛下御驾亲至。崇元帝一直对外称病，已经将近一年没有上过朝堂了，今日突然召集文武百官来行殿，怕不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

“太子殿下驾到，皇后娘娘驾到！”

群臣面面相觑，若是陛下身体不适，太子过来也算说得过去。但北域从未有后宫参政的先例，皇后竟也来到朝堂之上，于情于理总是危害江山社稷的。

但整个大殿之上却无一人敢出头，文武百官恭恭敬敬地伏跪在地上。“太子殿下千岁，皇后娘娘千岁。”

太子一身光壁刺眼龙纹蟒袍裹身，只得露显龙纹熊皮金靴，双臂垂于膝下，双手厚重有力。硕大的冷光扳指嵌于指尖，五色宝石造的戒指分于左右手指，好不气派。

而皇后却穿的更加隆重，一身金刺五凤吉服，绣以玉色印暗银云纹，头戴千叶攒金牡丹首饰，枝枝叶叶缠金绕赤，捧出颈上一朵硕大的赤金重瓣并蒂牡丹盘螭项圈，整个人似被黄金镀了淡淡一层光晕，尽显中宫威仪，十分华贵夺目。

“众爱卿平身。”女人缓缓开口，竟坐在了只有皇上才能坐的龙椅之上。

殿中众人深吸一口凉气，但碍于潇皇后的威势却依然无人发声。

“本宫只是个深宫妇人，原本不该出现在朝堂之上，可有件事还需众爱卿帮忙评理定夺。”潇皇后突然间啜泣起来，声音听起来有些做作。她的双肩轻轻抖动，仿佛在尽力克制自己的哭泣。“陛下他中了剧毒，无人能解，怕是没有多少时日了……”

她的声音微弱，带着些许颤抖，仿佛在竭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双手掩面，手指紧紧抓着眼角，“而这毒药，正是嘉嫔所下。她对陛下心生不满，不仅下毒意图弑君，还与东岳大军勾结。所以本宫想请众爱卿帮我们母子拿个主意……”

朝堂上一片哗然，大多数官员早已听说胡勒王族与嘉嫔意图谋害陛下，原本昨日午时要处死的，却不想被呼兰城一场大火耽搁了，竟不曾想是被东岳人给救走了。

城防营的营长勐罕站出来，大义凛然地说道：“此事下官可以为太子殿下作证，昨日东岳大军进宫墨城，却不曾想是调虎离山，特意将我等引过去。实则是在六皇子的带领下来呼兰城劫囚，还在太子殿下宫中放了一把大火，就这样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六皇子和东岳人救走了毒害陛下的嘉嫔。”

“老朽也可以证明！”殿外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老者须发皆白，但目光如炬，精神矍铄，身着道袍缓缓踏入殿中。

此人正是大毒师。

“老朽这些时日拼了命地想研制解药、救治陛下，可陛下所中的是胡勒王族祖传秘毒--天水散，中毒之人先是变哑，再是变聋，然后失明失智，五感尽失后就代表毒已经深入脏腑，神仙难救了——”

殿中议论纷纷，大毒师身份神秘，在北域地位极高，轻易不参与朝政之事，且明面上并未参与皇子争权夺势，因此他的话不禁让朝堂百官多信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