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照顾
“小侯爷回来了!”
“陈管家,柳公子!小侯爷回来了!”
隔老远就听见了小厮激动的喊话,大厅里的陈正嵘和柳云暮无疑都听见了,还没有走到门口,便听见了孔青鸿着急的喊道:“陈伯,小侯爷晕倒了!”
“怎么了这是?”
只见孔青鸿背着沈秋白大步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一个小厮为他们撑着伞,但似乎没什么用,两人身上湿哒哒的,还往下不住的滴水,尤其是沈秋白,他整个人都像是刚从水里捞上来的一样,身上没有一处是干的……
孔青鸿把他放下来后,气喘吁吁地说:“回来路上突然晕倒了,想必是在雨中淋的太久,发热了!”
柳云暮听了这话,冷静地往后退了两步,让出空来,对身后的江夜阑说:“夜阑,你快给他看看!”
江夜阑本来刚才还正在打瞌睡,这会子睡意也全没了,上前两步掀开沈秋白的眼皮子看了看,又给他探了探脉象,松了口气,说:“小侯爷只是简单的发热,又因为体力透支严重所以才晕倒的,没有什么大碍,好好休息一下,服点药,明天应该就没什么事了。”
之后陈正嵘又让人将沈秋白背回了房间,换衣服的换衣服,熬汤的熬汤,抓药的抓药,煎药的煎药……真真是好一通折腾。
看着沈秋白躺在床上,呼吸有些急促的样子,陈正嵘不觉叹息了一下,问孔青鸿:“今天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给我好好说说。”
孔青鸿老实的把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柳云暮听后一言不发的望向沈秋白,而陈正嵘则哼道:“这臭小子,做事还是这么鲁莽,他就没想到万一你没见到太后呢?万一陛下真打算让他在雨中跪一夜呢?就只会逞能!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把睡梦中的沈秋白从头到尾的絮叨了一遍,最后他对孔青鸿说道:“青鸿啊!你也跑了一整天了,去休息吧!”
孔青鸿看了看陈正嵘,又看了眼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柳云暮,点点头,“嗯。”
等到他走后,柳云暮上前两步说:“陈伯也去休息吧!我在这看着就行。”
“云暮啊!”陈正嵘刚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柳云暮就已经猜想道他要对自己说什么了,便抢先开口道:“陈伯,刚才在大厅里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你的腰伤又犯了,更不用说是在这样的天气了。现在他也已经平安回来了,你就安心去休息吧!待会把药喂他喝下就没什么事了。”
陈正嵘上前抬手摸了一下沈秋白的额头,不像之前那么烫了,转身对他说:“那行,这臭小子就麻烦你了。”
柳云暮摇头:“不麻烦。”
陈正嵘看向沈秋白,叹道:“这小子跟他爹沈凌云简直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太重情义了!我真害怕有一天他会因为这个而闯出什么大祸!明明知道静和公主和亲是不可挽回的事情了,还非要去惹怒陛下,明明知道陛下最讨厌别人对他所做的决定指手画脚,却偏偏去触碰逆鳞,”他摇了摇头,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真是让人不知道说他些什么才好了……”
柳云暮也看向了沈秋白,轻声说:“重情重义对他来说也不一定都是坏事,陈伯你也别太担心了。”
“他要是像你这般沉熟稳重就好了。”陈正嵘不由分说的拍了拍柳云暮的肩膀,轻叹口气背着手走了出去。
不一会儿,一个脑袋在门口探了探。
“公子,小侯爷的药好了。”江夜阑端了一碗黑乎乎的药走了进来。
看见江夜阑手里端的药,柳云暮就想起了他自己吃那些药时的味道:满嘴苦涩,苦不堪言……
柳云暮接过来之后,拿起勺子开始喂沈秋白吃药,中途还因为药太苦了,好几次没有喂进去,即使是在梦中,沈秋白也被苦的直皱眉。
柳云暮好不容易喂他喝完了,又给他擦了擦嘴,用盆里的干净的湿棉布把他额头上的布给替换下来,在这个过程中他还友好的向江夜阑提了一个小建议:
“夜阑,下次你能不能琢磨出没有那么苦的药?我简直对你开的药都快出现阴影了,每次看见这么黑乎乎的一大碗药,总觉得舌头都要被苦下来了。”
对此,江夜阑却十分坚持,“可是公子,良药苦口啊!我最近又研究出来一种新药方,是专门治疗你的寒疾的,下次你有空了试试?”
柳云暮听了头皮发麻,连忙道:“不了,我最近都挺忙的,应该是没有空。”
“哦。”江夜阑依旧不死心的问:“那公子你什么时候有空啊?我好给你准备着。”
“这个,我也不知道,最近事挺多的。”
“那好吧!”他趴在桌子上小声说道:“要是我师父在这的话,她一定能治好你的病,只可惜我没有像师父那么高明的医术。”
柳云暮听了他这话,走到他身边坐下,轻声说:“怎么了?想你师父了吗?”
他快速别过头,否认道:“我才不想她!”
柳云暮听了他这赌气般的话,不禁失笑,伸手揉了揉江夜阑的头,说:“你要是想她了,我就派人去找找她,雪师父医术高超,所过之处想必定会有许多人知道她。”
“别,公子,我师父这个人脾气古怪的很,她一生自由潇洒惯了,从来不喜欢很长时间的待在同一个地方,你要是真派人去找她的话,反而更会找不到她。”
“这么说来雪师父的脾气确实古怪。”
“那可不是?我师父这个人的逆反心特别强,你越是让她干什么,她便越是跟你对着干,典型的吃软不吃硬。”
一说起他那个师父,江夜阑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样,有着说不完的话,眼神里满是崇拜之意,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柳云暮看着江夜阑那副天真无邪的样子,笑了。
那是一种被长辈宠爱着长大的无忧无虑的模样,内心满是纯白无瑕,眼神永远干净清澈,这是他所没有的东西。
刚才陈伯说他沉熟稳重,他不置可否。但是如果可以的话,他又何尝不想像江夜阑那样成为一个干干净净的率性天真的人,背后永远有可以依偎的支持他的人,可他不能,他身上背负着仇恨,背负着血泪,他的一双手这辈子都注定干净不了!
“我小时候跟着我师父可惨了,她骗我吃各种药草不说,如果不幸中毒的话,她就找各种乱七八糟的药给我吃!我师父还跟我说,要是能解毒,那我就活;不能解毒,那她就埋!有时候我真怀疑她‘一手练毒,一手制药’的称号是不是从我身上得来的……”
柳云暮听了他这些趣事,仿佛亲眼看到了雪灯续这个怪人亲手坑他的样子,没忍住扬起了嘴角,而江夜阑还在那说:“我能活到现在得亏我命大!要不然换了旁人,可能早就一命呜呼了,谁能经得住我师父这种残害啊!还得是我……”
“闭嘴!吵死了!”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屏风那边传了出来。
柳云暮和江夜阑连忙进去察看。
沈秋白晕晕糊糊的醒了过来,一醒来就听到江夜阑叽叽喳喳的在外面跟柳云暮有说有笑的,他头更晕更疼了。
哼!江夜阑这小子有什么好的,柳云暮在自己面前都没有这样笑过,他凭什么!
柳云暮一进来就看见他头疼似的揉了揉太阳穴,急忙问:“你感觉怎么样?”
沈秋白扭头见柳云暮好像很着急自己的样子,心情又好了那么一点,“头晕,头疼!”
他的确是这样,额头上还出了许多虚汗。
沈秋白瞥了一眼江夜阑,问:“你大半夜不睡觉,在我房间里干什么?”
江夜阑这个时候似乎也意识到好像是自己刚才说话太大声,所以才把他给吵醒的,有些心虚的回答:“我,我来这里陪公子啊。”
“他不用你陪,你现在可以走了。”
“哦。”
柳云暮见江夜阑垂头丧气的,他有点看不下去了,安慰他道:“夜阑,已经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江夜阑点点头走了出去。
说实话,柳云暮其实有点生气,他不知道沈秋白为何突然对江夜阑有那么大的敌意。
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说:“你刚才为什么要那样跟他说话?”
哪样?他这是在责怪自己刚才对江夜阑说话的态度太冲了吗?
沈秋白才不会告诉他刚才自己吃那小子的醋了,只好小声嘟囔:“明明是他先吵醒我的!”
“可刚才你喝的药也是他煎的,病也是他给看的。”
“原来是他开的药,我说我嘴里怎么那么苦!”沈秋白知道柳云暮现在已经有点不高兴了,只好退让一步,说:“行行行,明天买几串糖葫芦给他赔礼行了吧!”
“当初明明是咱俩一块救的那小子,现在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他跟你比较亲近了,我这还没怎么样呢,你就跟那老母鸡护崽似的护着他!”
柳云暮:“……”
“你头不晕不疼了?”
“晕,疼!”
“那就闭眼睡觉,别说话了。”
说完,柳云暮转身就要走,沈秋白眼疾手快的拉住了他的衣袖,“你干什么去?不是说好照顾我的吗?”
柳云暮用另一只手指了指屏风,“我没说要走,我就在外面看书,你要是有什么事,喊我就行了。”
沈秋白向外看了眼,犹豫一下问:“你今夜不会打算不睡觉了吧?”他手里还拉着柳云暮的衣袖,抬头看他说:“你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我的床让给你一半。”
柳云暮眼神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将衣袖从他手中抽离出来,淡淡的说:“不用了,你是病人,需要好好休息。”
说罢,便大步走了出去,坐在桌子旁看起了书。
好一会儿了,沈秋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他扭头隔着屏风看了眼那边还在借着烛火看书的柳云暮,喊了他一声:“柳云暮?”
“怎么了?”声音立刻从那边传了过来,“你要喝水吗?”
“不是,我是想问你看书无聊不无聊,要不然我陪你说说话吧!”
“我不无聊,你赶快休息。”
“行吧!”
过了一会儿,沈秋白又喊了他一声:“柳云暮?”
“又怎么了?”
“前几天我跟你说的那话,你别往心里去。”
什么话?说他很无情的那一句吗?
柳云暮翻页的手突然顿了一下,“嗯,我知道。”
他应答完这一句之后,屋内良久没有声音,很安静,只有他时不时翻书页的声音,后来连这翻书的声音也渐渐沉了下去……
第二天一早,柳云暮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辰时了,他身上被人给披了一件披风,一旁的几本书也被人规规矩矩的整理好放在了一旁。
他站起来用手拍打了几下发麻的胳膊往里面走去,想看看沈秋白怎么样了,没想到床上早已没了人影。
这人,真是半点也闲不住!
等到柳云暮从沈秋白的小院里出来后,却发现侯府里每个人的脸色都不太好看,几个打扫的小厮在一旁窃窃私语,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柳云暮走到他们旁边问:“怎么了?”
其中一个小厮回答道:“柳公子不知道吗?刚才皇后娘娘派人宣小侯爷进宫,搞了好大的阵仗呢!”
另一个小厮也说:“是啊!来的人听说还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大宫女呢!昨天小侯爷在长生殿外跪了那么久,今天一早又被皇后娘娘给宣去了,到底出什么事了?”
“……”
听到这里,柳云暮也忍不住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