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九曜俱全
“在天分星，在地分野……”
清晨，落霞峰一处道场门口。
道场空地中央，站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头，正在给弟子们讲经论道。而周边青石地板上，则坐满了一众弟子，正乖乖听课。
而王大猛也在其中。
他如今胸背还缠着绷带，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但好歹算是能自主行走了。
经过连续三日静养后，他终于恢复了行动力，于是就连忙出来透透气。
被小蛇蛇纠缠好几天，实在叫人不胜其烦……尤其那丫头最近盯上了花瓶里的血鸢尾，一直缠着讨要，几次都想偷吃。
王大猛自然不肯答应。
他如今身体尚未恢复，体内被那无名煞气弄得翻江倒海一片，尚在自动筑基的流程中，正烦着呢……既然寻常的体力活依然做不得，那便只能修身养性，出来听点课了。
“火之精者为日，水之精者为月。”
“诸天星辰，汇聚于星图……我辈修行之路，在乎追寻天机。”
道场中央，老人讲解着经文内容，同时在诸多冥想或是听讲的弟子中慢慢踱步。
在座的弟子大多侧耳倾听，或是闭目修行，感悟着老人所讲的内容。就连一向活泼跳脱的曲梦雪也不例外，俨然一副乖宝宝认真听课的模样。
唯有王大猛听得昏昏欲睡，连打哈欠。
不得不说，今天的课程有点无聊。
老头正在讲一本叫《元一道心论》的经书。
其内容大多是谈修身养性和道心修炼，与修炼技巧倒是无关了，反而大多是些心灵鸡汤……与王大猛前世所见的什么《了凡四训》，佛学鸡汤之类的玩意儿倒是有点类似。
比起平日里讲的那些医道基础，比如什么三部九侯，九针十二原的来说……这些心灵鸡汤，确实不太实用。
对于王大猛这种老油条来说，这些老一套的什么思想品德课，太幼稚了。
“所谓人道，即是人各有所悟，向天道自证清白。”
“人之道，如同天下诸多兵器，各行齐路。剑为君子之器，故剑道则多为锄强扶弱，劫富济贫，行侠仗义之道……枪刺长矛为长兵锐器，以突刺为手段，乃险中求胜，王图霸业之道……”
讲到这里，老人的脚步正走到王大猛身旁，盯着犯困的王大猛，脸色已经十分难看。
王大猛浑然未觉，依然半梦半醒地摇晃着身体。
“啪！”
一声脆响。
是老人手中戒尺，敲在了王大猛脑门上。
王大猛一惊，清醒过来。
左右转头看了看，直到抬头看见老先生严厉的神色，才发觉是怎么回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此堂课本是讲修行之道。你本是中途迟到，不专心听讲，为何还要走神！？”
儒生模样的老人板着脸，呵斥道。
这授课老人姓柳，论辈分算是个师叔，但年纪实在大了不少。
他平时不管外务事，自身修为也并不高，只有筑基中期……也就偶尔教弟子们一些基础章程，打打基本功。
“我考考你，何谓人道，何谓道境？”
我本就是来图个清静，睡睡觉，划水摸鱼来着，谁想听这些鸡汤哦。
“弟子不知。”
王大猛尴尬地挠挠头，终究没敢说实话。
此时，四周的许多弟子已回头看向王大猛，大多带着幸灾乐祸的表情。
其中许多外门弟子早已认出了王大猛，毕竟这段日子多少听说他在魔修手里逃生，大放光彩……结果今日就又看到他在此出糗，也是有趣的很。
“你既不知人伦之道，又不知道境为何物，今后如何修行？！出门历练，又如何明辨是非，如何处事？！你做人处事的标准，就是道！”
柳师叔似乎没有放过王大猛的意思，又用戒尺打了一下王大猛的脑瓜，再次追问道。
“腰间配刀，筋骨斜长，看来你是用刀的。小子，你用刀的道该是什么？”
“呃……就是……说人话，办人事儿呗。”
王大猛耸了耸肩。
“……”
老人突然噎住，愣了一下。
“好，那你便说说，何谓人话，何谓人事？”
“呃……弟子三言两语说不清。”
王大猛心想着能不能糊弄过去。
“讲不出道理，那便是妄言，该罚！”
老人举手便又要打。
“停！”
王大猛举手投降：“既然师叔要问，那弟子就随便说说。”
“你讲，什么叫说人话，办人事？”
“嗯，说人话就是……比如说，很多功法秘籍里，写的模模糊糊，容易让人误解。那些之乎者也啊，什么心随意动啊，气血逆行啊之类的东西，总是不清不楚，让人误会，这就叫不说人话……依弟子之见，应该都改成大白话，最好再配图说明，写得清楚明白，这样才好。”
没错，王大猛指的就是《万变不定心》。
什么吊毛神通，只有一句话口诀，这不摆满了坑人吗？
就不能好好说大白话么。
“此理不通，不通。”
柳师叔想了一阵，最终摇摇头：“先人撰写古籍，其中自有深意。文字贵在简练精要，此乃历来的传统，不可乱改。你再换一个说说。”
“门有门法，家有家规。“
王大猛没办法，只能挠挠头，又道：“再比如……许多门派里，布施命令下达要求时，总是说不清道不明，故意留有余隙。”
“而其中的弯弯绕绕，却又要叫下面的人去自己揣度，美其名曰揣摩圣意。但如此一来，规矩不明确，其中便总有人伺机贪墨，贪污受贿。这也是不说人话，不办人事。”
“哦？”
老人眉头紧皱，目光愈发严肃：“那你以为，一切应当如何？”
王大猛低头思忖了片刻，回道——
“所谓‘说人话’是指不咬文嚼字，不写之乎者也，不作无病之呻吟，话要说清，避免他人误解。”
“所谓‘办人事’就是多讲道理，少讲仁义道德，少讲人情关系。定规矩当事无巨细，所有人分工明确，互不干涉。”
“……也有理。”
老人点点头，“但你这是含沙射影，讽刺我宗师长办事不公？”
“弟子不敢。”
王大猛连忙缩了缩脖子。
可这固执的老头显然并不放过他，又陆续逼问：“说，你既是用刀，那练刀又是为何？”
呃……
他该不会是希望我说，为了世界和平而挥刀什么的吧？
那也太中二了。
这种满脑子迂腐的中二老年人，实在太难沟通。
刘云师兄估计会跟他有共同话题。
此刻，王大猛心知，要是不说点圆场的话，老人是不会放自己走了。
只可惜他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没能拉下脸，说出什么羞耻台词，只能敷衍道：“呃……能干掉对手的刀法就是好刀法，弟子没想那么多。”
“心无笃信之念，你如何修道，今后如何筑基？”
老人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眼神，看着王大猛，“你年纪轻轻就引气圆满，即将罡煞筑基，本是个可造之材，却偏偏心中不信公义……”
“额，长老……修炼和个人立场是无关的吧？”
王大猛瞪大了眼睛说道：“处事立场，本当不影响个人修为才是……不然那些杀人放火，作恶多端的邪修，妖怪，又是怎么进阶的呢？”
“……”
闻言，老人微微叹气，四周的一众弟子也一愣。
“既然你认为处事立场无关修为，那么你认为，道心是什么？”
“道心就是自己想要的东西，仅此而已。”
王大猛逐渐也进入状态，索性认真起来，拿出自己一直以来的大白话理论。
“想要钱就谈钱，想要情义就谈情义，想要权力就要权力，这便是道心。”
“如果人总是自欺欺人，嘴上喊仁义道德，心里却始终克服不了禽兽习性，心中却依然是食色性也，那么压抑得太久了，自然就会有心魔。所以那些杀人放火的恶人，他们放飞自我，做的都是损人利己的坏事，但他们可没什么心魔。”
老人沉吟许久，摇了摇头，一拂长袖。
“胡言乱语。你既然不信老夫的道法，那你走吧，也不用在这听什么经文了。”
王大猛如蒙大赦，急忙行了一礼，起身便走。
既然听课不成，那就赶紧等天黑了，去观星殿凑齐最后一曜“计都”才是。
今晚若是能凑齐九曜，修成九曜经第一层，那好处可是大大滴，说不定能把根骨洗练，周身伤病都去个八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