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初入汐月宫
还未正式入宫,嬷嬷暂称贵人也并没错。
让唐婉在意的,是她头顶的隆起。
小时候她仗着轻功小成,为逃避安奉芝的责罚,爬上了棵几乎高耸入云的树。
谁料下来时失手,幸亏先落在军帐上,又滚到地上。
可头顶却碰出两个巨大的筋包,发髻盖不住,许久都下不去。
回京后,人见人笑。
都传安家二小姐,头上长了两只角。
还有不少人想方设法过来偷看。
后来,在母亲精心照料下,才养到现在的样子。
意外的是,这两块隆起,挽起发髻时,额顶高耸饱满,美艳动人。
这位嬷嬷,总不会刚巧听过传言吧。
见少女不太高兴,嬷嬷细致挽好一簇发丝后,笑道,
“贵人这头顶,是极其富贵像,真是百年不遇。
据说太祖的伏皇后,就是这样的头顶。
我梳了四十多年头,都未曾遇见过。
没想到,今生还有幸得见。”
少女云里雾里。
太祖的伏皇后,难不成小的时候也淘气摔着过头?
嬷嬷见唐婉似懂非懂,只认真梳头,不再多说。
最终挽成的凤髻,集端庄秀丽、温柔典雅、妩媚清秀,把少女倾国倾城的容貌,衬托到极致。
宫女们忙碌半天,替她穿戴好华服凤冠,顶了盖头扶出西院。
由于府中没了主母,只有唐弘带着两个儿女相送。
唐雪八百个不情愿,若不是怕被责罚,她才不会送夺她恩宠的人。
又被她暗害设计,被郑钰打了一顿,还差点扣上疑犯的名头。
出神时,不断幻想凤冠下那张脸是自己,被宫人前后簇拥,一步登天。
清醒后,却对唐婉的怨恨更甚。
昨夜酒气还没散尽的唐鹤,就显得无所谓多了。
就算牛吹出去了,到底是家里嫁到皇宫一个妹妹,也算是没掉底。
至于是哪个妹妹,那都不是事。
皇上舅哥的名头,他算是拿稳了。
此时他更在意的是,就出去喝了两天酒,怎么把妈给喝丢了。
母亲不在府里,他的来钱道断了怎么办!
指望着每天耷拉个脸的老爹,就只能喝西北风了。
得想办法把母亲请回来啊!
仨人里,只有站在中间的唐弘表情拿捏得最到位。
既不舍,又期许,还热泪盈眶。
京城最火的戏班子都没他演得好。
唐婉敷衍完唐府的礼节,又不情愿地上了进宫的车驾。
……
夜色渐亮烛火,宫路幽深曲折。
还好汐月宫离乾阳宫最近,在唐婉被绕晕前,就到了地方。
照理说,狗皇帝应该亲自来接的。
不过不来最好,折腾一天了,少女折腾得心力交瘁,再没耐心应付他。
一进宫门,院子里就齐齐跪了一地。
让刚想寻清静的唐婉,恨不得杀人。
迎亲的人还没完全散去,院子里就大呼小叫高喊参见贵妃。
要不都毒哑吧!
算了,太费药。
总共也没带进来几颗。
跪在前边的两个嫩肉小太监,和两个清秀宫女刚准备迎上来。
就被琉璃手中的木匣挡在身前,
“娘娘累了,赏你们的,退下吧。”
唐弘送来的这堆东西收买人心还真绰绰有余。
即便在宫中当差,这四个管事的也没见过这种好东西。
更主要的是,居然还这么多。
暗自发誓誓死追随娘娘后,忽然想起来:
皇上还没来呢,他们不能也不敢退下啊。
此时已经进屋的唐婉,里外屋瞧了一遍。
比唐府西厢是大不少,陈列布置也大气考究。
只不过,她一个人在将军府自在惯了。
如今,看哪都像牢笼。
唐婉抬起胳膊伸了个懒腰,觉得脖子要累断了。
顺着脸颊往上摸,便把罪过都归到厚重的凤冠上。
葱节似的玉手扶在上边,费了些力气才把它从头顶拆下来。
琉璃接过满是珠翠的重物,随手放在圆桌上,而后又替她解凤袍的腰封。
主仆二人没什么顾及,一个随心所欲,一个唯命是从。
没人在意这是哪,和正在干嘛。
直到唐婉身着红色中衣,披着如瀑泼墨的发丝躺在床上,才发现身下的软榻出奇的舒适宽敞。
这四四方方的,像个练武场,让人有些不习惯。
床上的帛枕和云被,也极其绵软贴身,再加上不知何处来的清凉,让少女感觉到舒适。
“琉璃,熄灯吧!”
唐婉翘睫几乎弯在脸颊,轻妩慵懒地说道。
琉璃迟疑了一下,便拿起烛罩。
小时候耳闻新婚夜红烛不能灭。
不过,少主这应该不算数。
入京后,少主旧疾愈重,今日又过于劳累,好好休息最重要。
寝殿里的光线暗下去一半,少女微蜷的娇躯,看起来美丽乖巧。
随着逐渐入梦,呼吸逐渐均匀。
红烛只余下几盏时,忽有清朗温润的声音传来,
“这红烛若有一支燃不尽,整个宫里的人,都是要治罪的。”
琉璃寻声望去,冷傲的面容上杀意浮现。
她不懂什么治罪。
只知道少主最恨睡梦被打搅,也不喜屋内有光亮。
烛火尽头的红衣男子,高贵清冷,面色如玉,只身缓步向内。
入宫不能带匕首,琉璃摸着空荡的衣袖,准备徒手待命。
谢昀亭走到她身边,轻声嘱其退下。
琉璃瞥了眼熟睡的唐婉,仍站在原地。
见她抗旨,谢昀亭语气依然温润,
“门外有至少两个高等侍卫功夫在你之上,最好不要让他们进来请你。”
他余光扫过琉璃攥握的手指,从容且不屑,
“如果你一招杀了我,你们二人立即会被三司严审。
你主人身上的旧疾,恐怕扛不住任一刑罚。”
琉璃握紧的手指逐渐松开,眼中的杀意却未消散。
她冷然注视着谢昀亭的眼睛,端正地行了个礼。
像提醒他别扰了少女似的向后看了一眼,而后缓步退出殿外。
谢昀亭行至烛火昏暗处,在床前的圆桌边坐下。
骨节分明的手指,在凤冠上轻划几下。
眼神晦暗地看向熟睡的少女。
她蜷在云被里恬静美好的模样,与平日判若两人。
许是眼睛闭着,便再不见杀伐乖戾的神色。
绝色的容颜,在没了面纱的遮盖后,美丽更加淋漓尽致。
这种美好并没持续多久,少女的身子便越蜷越紧,眼角的泪珠成簇流下。
谢昀亭剑眉微蹙,他不知道少女梦到什么,却像被她的梦境感染似的,最终目光转向别处。
少女忽然伸起双臂,像是拥抱什么似的哭喊,
“长姐不要跳,不要丢下小绮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