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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认罪书

碗中的汤药见底。

琉璃行事如常,端起碗退了下去。

范寅迷迷糊糊,果然未觉得身体不适,还有些舒服,像是要飘起来一样。

唐婉嘴角逐渐扬起,美目中充满期待,

“放了他,敞开大门。”

几个人同时打开铁锁,把昏昏欲睡的人丢在地上。

“还有认罪书,要先生的那份呀。”

文远把眼前的纸认真叠好,塞入范寅胸口。

仿字而已,他年轻贪玩时的雕虫小技。

没想到,还有用武之地。

一切准备好后,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神情已经舒展的范寅。

此时的范寅,看到了自己年少中举时,族人亲眷一改平日白眼,争相来夸赞的场面。

怎奈父母早就在贫穷中凄惨离世,没见过他一眼光鲜。

初尝人情先后的扭曲可恶,他便励志活成人中龙凤,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永远保持住虚伪的嘴脸。

混沌中,他脸上浮现一丝得意。

随后,忽然变得惊恐无比。

他,看见许多被他害死的人。

狰狞着面孔站在他面前,哭喊着向他索命。

他们各说各话,有的掐住他的脖子,有的要戳破他的眼睛。

那些已死的恶鬼越来越多,离他越来越近。

最后全都缠绕在他的身上,让他一口气都喘不上来。

范寅的手已经狠狠抓住自己的脖子,身子狂躁的扭动,

“不要,你们别过来,放开我,放开我啊!”

少女饶有兴致地笑着,缓缓向角落里移步。

忽然范寅发出歇斯底里的惨叫,从地上爬起来,疯了似跑的向烛火通亮的门口。

看着他惊慌失措的背影,唐婉发出咯咯轻笑,

“做了太多坏事,自己都承受不住了呢!

这安乐散,只能让好人安乐。

像他这种人,被数不清的人索命。

或许,比千刀万剐还要痛苦呀!”

这药,其实是她留给自己的。

想着有一日大仇得报,她便想寻个风景宜人处,用此药了结自己,去跟家人团聚。

她坚信自己所为,不是恶事。

亦不怕有恶人寻她索命。

即便真有,去阎王爷那掰扯掰扯,她也绝不会输。

范寅的哀嚎声,终于消失在去地面的通道尽头。

唐婉神色恢复平常,冷静吩咐,

“抹去他身后的痕迹,散了吧。”

……

皇宫。

无论是乾阳宫,还是云栖宫。

都瞬间忙碌起来。

被罢官又挨了杖责的范寅,昨夜暴毙在京城最繁华的街上。

早上被发现时,尸体已经僵硬。

只是,他的死法极其怪异。

几个衙门挑了三名最厉害的仵作,也只能查个七七八八。

死者骨色正常,未有中毒迹象。

心脏扩大至少两倍,死时受到严重惊吓。

奇怪的是,是他拼命掐住自己的脖子,导致窒息而亡。

就算人执意想对自己下毒手,呼吸不畅时也会本能的松开。

他们接手过太多命案,能把自己活活掐死的,只见过这一个。

更让人不解的是,他死前还一直在疾速奔跑。

而他臀脊处皮开肉绽的棍棒伤,让三名仵作集体陷入了沉思。

照理说,被打成这样,走路不扶墙就算好汉了。

能这么跑的,八成是疯了。

不,就算是疯,也得知道疼。

几个人耷拉着脑袋,心中各自暗中频算,不会是中了邪吧。

只是这种话,最不该的就是在仵作口中说出来。

他们只能更详细地寻找蛛丝马迹,却丝毫没有头绪。

范寅的死,更值得让人在意的,是他亲笔写下的认罪书。

经核查,确是他的字体无疑。

书上长篇大论,写了自他认识刑部尚书许晋以来。

如何替他搜集讯息,捏造罪证,排除朝廷异己的。

如何制造大案,假邀功绩的。

如何结党营私,手段卑劣,打压政敌的。

更在这其间,透出关海案有几处证据不详,是许晋刻意构造成实证。

还有一处细节,在他任职刑部期间,许晋强行人让其摸去,关于安奉芝副将被俘的消息。

那位副将具体叫什么,他已经不记得了。

这些事,虽然不少人认为他在报复岳家。

却也有人信之八九。

毕竟许晋那个人,老谋深算,阴险毒辣。

依附太后和中书令,独掌刑部十几年。

况且,范寅交代的事,有些与头段时间匿名交御史台的弹劾文书,可以对应得上。

于是,皇上只能令大理寺和御史台,同查此案。

这期间,免了许晋的朝见,只许留在府中。

太后刘娴暂时并未有相左意见,私下里不知在忙什么事。

苦就苦了,御史台和大理寺的人。

许晋是太后的人,关海案是皇上定案的。

现在因为一张认罪书,横空飞出来一个烫手山芋。

谁也不知道上意如何。

更不知道这板子要高高举起,轻轻落下。

还是要直接一棍子把人抽死。

不过,他们更想再抽死一遍的,应该是范寅。

做了那等污秽事,还不找个没人的水坑淹死。

抱着牵扯朝廷要员的书信,死在最热闹的街市。

到头来,折腾得别人鸡犬不宁。

他倒是好,俩腿一蹬死了。

净给活着的人造罪。

被困在家里的许晋,满脸疑惑不解。

为防范寅狗急跳墙,反咬他一口。

赶人出去前,他算好范寅私下里还有两处宅子,和不少的钱财。

虽然不能像以前光鲜的生活,衣食无忧安度余生也总够了。

谁料,那贪财怕死的家伙,居然为了拉他下水,怀揣认罪书当街掐死自己。

八成是疯了吧!

许晋百思不得其解。

那废物要有如此胆识,早就让他刮目相看了。

难不成是谁从中作梗?

许晋沟壑的脸,顿时沉下来。

他最大的仇家安奉芝,全家一个活口都没了。

当年他还欣赏了一夜安宅的大火,真是十分壮观。

其余的所谓政敌,大多是户部尚书李琰的后生,他也从未把他们放在过眼里。

就算有人有撼动他的想法,也没这么大的本事啊!

可那范寅,怎么就诡异的死了。

死前还非得把他给牵出来!

正当许晋百思不得头绪时。

一位黑衣人急着进来,躬下身子,

“大人。”

“说吧。”许晋老谋深算的眼中,尽是沉稳和韬略。

黑衣人把两个衙门的进展,细细说了一遍,

“范寅说的事虽然多,可基本都无据可查。

大人刚好借机在府中好生歇息,等风头过了便一切如旧了。”

黑衣人说着,忽然往前凑了凑,眉头皱起,

“只是有一件事,太后颇为在意。

还请大人谨慎处理。”

许晋刚放下的心又提起来,倾身间,眉毛也跟着皱起来,

“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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