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又不知道知恩图报
在墙外听了一堆胡言乱语的唐婉,差点没被呛得咳出声。
这人憋疯了吧,才能天马行空,脑子里想出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
谢昀亭像是习惯了他这副模样,在门外温声道,
“京城这么大,都装不下你了。
太后为你们任家血脉担忧,非要你娶亲之后再回边境。
你倒好,非但不领情,还躺在家明里暗里抱怨自己被囚禁。
真不知道隔墙有耳么?”
正仰在床上晃二郎腿的任思学,听门外有人说话,先是一愣。
随后一骨碌爬起来,就往门口奔。
边忙着系领边的扣子,边激动着道,
“三郎?你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我奏请多少回了,想看看你大病痊愈后,变傻了没有。
你全然没动静,我还以为你再不想见我了。
不就是在你爱妃面前,提了安小绮嘛。
换成我是你,就跟人家说清楚,要不然到时候哪天人家知道了……”
任思学方才还滔滔不绝的嘴,在打开门瞬间闭了个严实。
外边不光谢昀亭眸光如剑看着他,一旁的唐婉也是面露冷意。
他只尴尬一瞬,脸上就又露出自在的笑,热情抬起手引客,
“别跟门口站着了,里边请啊。”
看来坦荡如他的行事风格,并不适合所有人。
就比如门口这一男一女,或许更适合相互蒙在鼓里。
眼前这个绝世美人,上次听见表姐安小绮的事,都气吐血了。
果然对有些人来说,知道得越少越幸福。
谢昀亭毫不客气地进了屋,在四周环看,好像一切都是从前模样。
这家伙虽然袭了爵,却依然住在小时候的屋里。
如今老夫人也搬到冬暖夏凉的偏院,主屋就一直空着。
反正,府里地方大,屋子多,人还少。
没那么多规矩,想怎么着就怎么着。
见皇上亲自来家里看他,任思学心情极好似的,跟在谢昀亭身后。
语气里还带了点委屈,
“三郎终于有空来看我了。你也知道,京城这些人,我全都合不来。
更不想跟不熟的人参局赴会,弄那些拘束人的应酬。
能说上话的,也就你一个人。你现在还高坐龙位,忙得不亦乐乎。
被太后一道口谕困在京中,还得成天提心吊胆怕吴家小姐找来。”
他边说,边双手一揖,皱眉恳求道,
“三郎若是还念及一点当年情意,就赶快救救我,放我回去吧。
吴家那祖宗我高攀不起,我这庸才只能去军营里练兵。”
谢昀亭牵着唐婉的手腕,时不时用指腹搓一下。
走到任思学挂在架上的铠甲前,忽然停下缓声问道,
“你这么急着走,就真没想过,哪天要是回不来,你任家的血脉就断了。”
金戈铁马,厮杀一瞬。
可能许多事都还没来得及想,就一切都没了。
屋中的三个人,都亲见且经历过那种境遇。
所以皇上如此一说,便都能意会。
只是任思学却不甚在意,抬手打了个哈哈,
“许晋许大人家孙子倒是多,闹到那种地步,牵肠挂肚还没办法顾及上,还不如都断了呢。”
这么算来,全京城的孝子里,还真就属许谦安子女最多。
可多来多去,许家一倒,一群女人带着一堆孩子,闹得鸡飞狗跳。
要真是一个都没有,许晋父子去萧州的路上心里还能清静点。
可是,他好好的公爵世家,拿自己跟罪大恶极的许晋比。
这不是吃饱了撑的嘛。
唐婉心中偷偷鄙视,这人大概脑子不太灵光。
谢昀亭见他,又如往常胡说,凤眸微微抬起,
“老夫人就没劝劝你?”
“劝?”任思学轻笑出声,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母亲性子比我还犟呢。
被太后强迫,娶国公家的娇蛮女儿,还得落下个高攀的名声。
我看她宁愿绝后,也不想让我趟这浑水。”
他边说,像是意会过来什么似的,一脸不可思议,
“三郎,你大老远跑我这来,不会是替太后做说客吧。”
替太后?
说客?
唐婉眉心皱起,这人果然不太聪明。
狗皇帝跟太后恨不得快拿刀互劈了,哪还有那闲心替她做说客。
那明明只是,单纯的关心好吧。
谢昀亭不愠不恼,波澜不惊地坐下,
“你到底是不想娶妻,还是不想娶吴国公家的小姐。”
肯定是,主要不想娶吴国公家的小姐啊。
自从被迫与他们家扯上关系后,流言就没停过。
换成个普通门户,性子温顺的姑娘,娶也就娶了。
大不了好生待人家,好吃好喝的养起来。
也犯不上在这死扛。
任思学想着,目光从唐婉面颊上扫过一瞬。
若是能有娘娘这般样貌的,即便让他登门去求,没准也能愿意。
只是,事情都闹成如此地步了。
根本再没可能,让他再寻门亲事。
“三郎如此问,难不成是想出面替我向国公府退婚?”任思学一脸生无可恋,浑身怨气看向谢昀亭。
谢昀亭唇角微勾一下,声音依然温润,
“太后铸成的局面,我怎么替你退婚?
主要是,你原先挣扎得不彻底,到后来婚礼办了一半,就差迎亲了,才誓死抵抗。
现在满京城都以为,你已经是吴家的乘龙快婿了。
要不你哪天进宫去求太后,看她有没有办法救你。”
任思学闻言,差点气得咬破嘴角。
当年不是念及父亲名号嘛,没法挣扎彻底。
后来太后又以收兵权相要挟,非让他娶吴云素过门。
其实,兵权什么的,他也不太看得上。
可军中许多将士,都是随父亲征战半生的,这摊子他要是给丢了,让人家以后怎么办。
所以,就一念之差应下了。
这回好了,连太后都觉得,他早晚是吴家盘里的菜。
终究逃不出,她摆好的八仙桌。
想到这,任思学嘴唇一咧,几乎用了哭天喊地的架势,
“我的三郎啊,你就想个法子,把我从万丈深渊里捞出来吧。”
谢昀亭安静地坐在正位上,凤眸时而抬起,瞧着他疯疯癫癫的模样。
嘴唇忽然一勾,温声道,
“捞你出来有什么用,你又不懂得知恩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