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影子结社

“先带你去登记吧。”上宫弦月拉着胡羽飞来到了位于大厅右侧的寮台（hut Reception），那是相当于公司前台的设置，阴阳师需在此处登记身份，办理手续，随后才能接取业务，自由活动。

“身份证件都带好了吧？还有相关的手续？真实的，打起精神来啊……”看着胡羽飞心不在焉的样子，上宫弦月不满的鼓起了脸颊，“这很重要的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胡羽飞看似敷衍的应答着，从储灵匣里又抽了一张符纸，在空中一挥便凭空变出了一摞文件。他的这一行为自然是招致了上宫弦月更强烈的不满。

“不要拿储灵匣干这个呀……” “你看，符纸本质上是用来存储东西的不是吗？不管是法术还是法器，又或者是式神，都可以被存在里面。” “你说的倒也没错……” “那我拿一张当一次性背包有什么错？” “……”

不同于外表给人沉闷的印象，胡羽飞其实相当伶牙俐齿，面对熟人时更是相当油嘴滑舌，只不过在面对没那么熟的生人时则会变得沉默内敛。上宫弦月也知道自己讲道理绝对说不过他，只好扶了扶额，推了推他的后背，示意他赶紧去登记。

曾经的神洲大地蛮荒辽阔，求道者们不屑于隐瞒身份，他们大方的与世人生活在一起，插手人间的正事要事。后来随着人类发展逐渐步入文明社会，神怪志异变得越来越不能被接受，求道者们也隐藏在了人群之中，一切行事准则也逐渐向“文明”靠拢。求道者们不仅在平时的生活中要遵守文明社会的规则法律，他们自己也制定了一套内部约束的法则，像是不能对普通人施展法术，不能用法术在大众社会为自己牟利等等。而随着社会的发展，求道者们更是发现自己并不是人类社会中唯一隐藏的超人，在人类的社会中还隐藏着许多不同于求道者的能力远超常人的强者，他们被称为异人（Strange human），一起构成了一个不被普通大众所认知的地下社会：影子结社。

影子结社（Shadow Association），主要是由大部分的异人和少部分知情的普通人构成的隐藏在人类社会之下的地下社会。他们历史悠久，如今起源已不可考察。结社的存在主旨很简单：对所有异人进行监管，为他们制定规则，避免他们对人类社会造成危害，引起恐慌。这是很有必要的，因为假如把一群能力远超大多数人类的超人直接投入人类社会，他们更有可能遵循自己的欲望办事。有传说很久以前曾经有一群得道的仙人组建过一个名叫天庭的组织，并尝试以高人一等的身份统御世人，据说该组织后来被一只成了精的妖猴给覆灭了……关于这件事，大多数人都只把它当做一段野史，听了一笑而过。

同时，影子结社也保护人类社会远离一切以目前人类的水平难以解决的危机，像是丧尸危机，外星人入侵，又或是疯狂科学家的邪恶计划，以及由未来的时间机器引发的时空悖论。

经过上千年的发展，如今的影子结社结构比起小说中常见的暗部秘密组织更加接近一家结构严明的公司：影子结社将所有不同于人类的超人们记录在案，给他们一个能代表自己身份的编号，以便随时进行管理和监督，并且在需要的时候根据他们的特长给他们指派任务，同时也会为他们提供工资和福利。拥有正式编制的人被叫做影子特工（Shadow Agent），他们服从结社的命令，在需要他们的时候挺身而出，平时也要上班打卡。结社内部有考勤有业绩指标，也有特工排名，综合排名高代表一名特工业务能力出众，他就能获得更高的待遇。而长时间拿不出业绩的特工则很有可能会被降级，甚至开除——先剥夺异能，使其与普通人无异，再进行记忆清除，抹除与影子社会有关的记忆，最后丢到人类社会，彻底泯然凡人。

对于胡羽飞来说，他不想上班，但他更不想丢编制，最最不想失去记忆，于是只好早早准备好了手续，乖乖前去登记。

一个普通人想要入职成为影子特工的手续很繁琐，需要证明自己信誉良好，无犯罪记录，需要能够佐证自己能力可控的档案，最好还需要一名引荐人。相比之下，从一个阴阳寮转到另一个阴阳寮的手续不算复杂，但也墨迹。好在胡羽飞是有备而来，早早准备好了全套文件，甚至在台员提出要什么文件之前就能交出对应的文件，因此双方交接的非常顺利。一切审核完毕，前台拿出一块圆环形状的玉交给胡羽飞。

“你们这登记完还送礼品吗？”登记结束，胡羽飞在中央水池旁边的台阶上找到了上宫弦月，她手里举着一个冰淇淋，嘴里还吃着一个。

“才不是呢，这是很重要的道具！”弦月把手里的冰淇淋交给胡羽飞，三下五除二吃干净嘴里的，从他手中接过玉，“这是贮灵玉，是榊汕阴阳师的基础配置！它里面储存有一定的灵力，可以在灵力耗尽的战斗中帮你回复一次！”

说话间，她已用不知从哪掏出来的红绳将环玉穿成了个类似挂坠的结构，“不仅如此，它还有存储和交互信息的功能！只要把它握在手里，脑子里想着你想知道的东西，就会自动的知道答案了！”

“这么方便？”胡羽飞接过环玉握在手里，“我想知道……啊？为什么没有？” “你刚刚在想什么？” “怎么谋杀你父亲。” “羽飞…………” “好好好，有权限要求是吧？怎么充VIp？” “羽飞！” “啊行行行，我不想了。”

“另外，它还能开队内语音！”弦月从领口处掏出了自己挂在脖子上的玉，轻轻碰了一下胡羽飞的玉，“怎么样？现在能直接知道我在想什么吧？”

“如果内特克里亚决定入侵南枞，那每只枞巨蜥必须对付五只袋鼠……” “好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你在想什么了。”

内特克里亚（Netkelia）是神洲以南的广袤无垠的无垠海（Endless Sea）上的一个岛国，那里拥有很丰富的矿产资源，但是自然环境不是很好，荒漠随处可见。不过由于人类登岛的比较晚，当地自然生态长期处在一个与世隔绝野蛮生长的状态，因此有许多与世界地区地区完全不同的生态，其中最具代表性也是该国的国宝便是袋鼠——一种繁殖速度奇快，肌肉发达，喜欢蹦跳着运动，擅长拳击的有袋类动物。因为繁殖的太快以至于猎杀袋鼠并吃它们的肉是一种合法的行为，在当地超市也经常能买到新鲜的袋鼠肉，可以说是混的最惨的国宝之一了。

而南枞（South Lietam）则是神洲以南的一片土地，虽然科技水平不够发达，矿产资源不甚丰富，但是盛产各种手工业和木制品，拥有全球最高的森林覆盖率，也是各种神秘教派的起源。枞巨蜥是那里的特色物种，它们同样繁殖速度奇快且分布广泛，经常与当地人抢夺生存空间，与袋鼠一样猎杀它们是合法行为，而不同的是它们的肉并不好吃。

“这个是玄灵玉母！”弦月把水池中央的巨大玉石指给胡羽飞看，“所有的储灵玉都是从上面开凿出来的！它还有存储能量和信息的特性，像是储灵玉能帮你在战斗中补充一次能量，之后只要放着不管一段时间，能量就会自动回满！还有信息的存储和分享也是依靠这个特性实现的！你可以把它理解成能量中枢……或是中央处理器。” “这么方便……那是不是我控制了玉母，就能控制整个阴阳寮的人了？” “…………少年，你的思想很危险。”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胡羽飞抓过上宫弦月的手腕，看了一眼她的表：23：17。

“时候不早啦，也该下班啦。” “你等一下！”

上宫弦月当场拽住了眼看就要润走的胡羽飞，“这才几点啊？你业绩不想要啦！” “这个点，正常人也该睡觉了吧？更何况我才上大学第一天，明天还得上课呢！” “……” “……好吧，明天没有课，但是我们得军训呢！” “…………” “……好吧，军训我请了病假。但是，但是……” “………………” “好吧，我根本不是普通人……”

其实影子特工很少有全职的，他们大多在这份隐秘的工作之外还有自己在现代社会的一份工作，为了不让大众起疑心，这两份工作的时间势必要错开，所以才有了阴阳师这反人类的工作时间。当然倒也不用担心特工的睡眠问题，因为有不少特工都掌握了一些冥想的方法，可以让他们在不睡觉的时候大脑也能得到休息，或是只睡几个小时就精神抖擞，也可以借助一些仪器和药物让大脑得到高效的休息。

“重点是，咱们俩现在能接委托吗？”胡羽飞反问道，“人数压根不够吧？我觉得只有我们两个互相照应的结果就是多少得死一个。” “啊，你这说的倒也对……”

一般情况下阴阳师都会组成人数最低为五个人的小队进行活动，队员之间彼此照应。也有能力特别强的阴阳师能够单独行动，但显然胡羽飞和上宫弦月都不属于此列。

“要不，咱们先接了委托，然后再招募成员？” “你认真的吗大小姐？组野队？” “呃……要不……算了？” “……” “那就算了。”

胡羽飞是对熟人能够托付后背，但是对于陌生人极度不信任的类型，更别提影子特工其实彼此也是存在竞争关系的，相互背刺什么的算是常态。

当然胡羽飞倒不是害怕自己被背刺，甚至他自己都经常背刺别人。只不过一来他的避事主义让他很怕麻烦，二来他不想弦月被背刺。

“这位大哥，你听我们聊天也听了挺久吧，要不你来发表点意见？”正当二人一筹莫展的时候，胡羽飞突然转过头去没头没尾的说了句话，弦月顺着他的视线看去，这才发现在他们的不远处坐了一个人——确切地讲是一只人形的黑豹，全身着甲，单手拄一柄大刀，威风凛凛。

世间的非人之活物——也就是各种动物植物，在修炼之后被称为妖，而妖往往拥有化形的能力，他们能够改变自己的外形，能够彻底使自己与人类无异，从而融入人类社会。当然也可以保留一部分动物的特征，让人一目了然自己的原型是什么。

眼前的黑豹右手端了一个朱红色的碗，他将碗中所盛的清澈液体一饮而尽，随后响亮的打了个嗝。

“唔…………”强烈的酒气让弦月赶紧捂住鼻子，用手呼扇，而胡羽飞则毫无反应。这并不是因为他对酒气拥有更强的忍耐性，而单纯是因为……他压根闻不到味道。

在求道的过程中，求道者往往最先出现的是五感的增强，而这其中往往又会有一种感觉最为发达，但是相对应的往往也会有一种感觉相对的衰弱。就像胡羽飞，他的听力非常发达，但是鼻子却非常不好使，不管是香臭什么味道都闻不出来，只能对刺激性的气味做出一些表现。

“我听你们小两口唠半天了！”黑豹大哥打着酒嗝说到，听到自己与胡羽飞被称作小两口，弦月小脸一红，但却没有出言否定。至于胡羽飞……他戴着面具，看不清他有什么表情。

“你们两个在商量组队接委托的事情对吧？如果找不到合适的队伍，可以跟我组嘛！”黑豹伸出大拇指指了指自己，“我又能打又能扛，而且绝对信誉保证，不信你们用玉搜一下‘飞云豹子’程坤，就是我了！”

“啊，那倒是大可不必，大哥好心来跟我们组队，我们怎么能无端怀疑呢？”上宫弦月连连摆手，“我们当然相信程大哥的为人和实力，至于组队的事……”她捅了捅胡羽飞，“羽飞，你说点啥呀？”

胡羽飞依旧一言不发，却是站起了身来，转过头，视线透过面具直直的盯着弦月身后。

他这一瞪把弦月身后一个蹑手蹑脚靠近的小男孩吓傻了，当场被两道隐形的视线震撼的呆立在了原地。弦月也这才发现有人靠近。

“你早该来了。”胡羽飞说到，由于刚才吃冰淇淋，他将面罩往上拉了一点，现在面罩下面露出来的完全是一副嗤笑的嘴脸，“你们观察了我们，差不多……15分钟？”

说着，他再次转头，将不存在的视线投向斜上方的一张帷幕。听到帷幕匆忙翻动的声音，他知道自己猜对了。

胡羽飞的视力正常，虽然不近视却也没有达到特别优异的状态。而在战斗中为了规避多余感官对自己造成干扰，这副面具完全隔绝了视线。可是从面具两个相当于眼睛的位置发射出来的不存在的视线，却是给人一种相当震惊的恐惧感，仿佛在与胡羽飞本人那双虚无的眼睛对视一般。

“我是……” “我听到了，他们派你来找我——和我身旁的这位女士上楼，有要事相谈。”胡羽飞替他把他本来要说的话说了出来。

“大哥，失陪了。”胡羽飞转过身向好心的黑豹大哥拱了拱手，后者满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没事。”

“既然如此——”他再次转过身，面对着小男孩，“那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