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上宫云龙

“……”胡羽飞没有言语，他闭上眼睛，深深吸进一口气，然后吐出。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朝上宫弦月摆了摆手，“走吧。”

“另外，父亲大人希望妹妹的朋友们也能一起跟去，让他认识一下。”上宫皖月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强硬。

“这是……请求？” “是威胁。” “……”

“走吧，各位。”胡羽飞对着身后的伙伴们摆了摆手，“上宫云龙亲自召见，这可是难得的机会啊，一个二个的都这么好奇大小姐的豪宅长什么样，肯定也很好奇大小姐的父亲长什么样吧？”

实话实说，大家真不怎么好奇。

众人跟随上宫皖月和管家侧柏一起走进了那栋现代化建筑，与外边的装潢完全不同，这里面的各种家具摆件也相当的极简风。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没开灯的缘故，明明是大晴的天，可是走进屋子的众人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压抑感，几乎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你们看。”为了缓解气氛，蔡道卿指着墙边摆着的两座沙发中间的空地说到，“这里的大小正好足够容纳一个暗门诶。”

然后管家侧柏按动了墙上的一个开关，那里顿时现出了一扇暗门。

“哇，真的有暗门呀……”

暗门通向地下，里面阴暗无光，仿佛是地下室的入口，童年时期的孩子总是恐惧着这些漆黑的入口，并且想象里面躲藏着吃人的妖魔恶鬼。

胡羽飞和上宫弦月倒好像是轻车熟路，两人没有丝毫犹豫便走了进去，众人也只得跟在后面。

进去后众人才发现里面不仅很黑，而且还很潮——这里的空气水雾缭绕，而且十分闷热，仿佛桑拿房一般，另外众人能闻到一股相当刺鼻的香薰的味道，仿佛有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点燃了太多的香薰。

众人跟随二人一路走到最尽头，这才看清这屋子的最深处居然坐着一个人。

不，与其说是坐着，不如说是盘踞——没有什么词比盘踞能更加生动形象地描绘他此时的状态了：这个男人以侧卧之姿卧在地上，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但从内而外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气场，仿佛一个慵懒的帝王，又好像一只刚睡醒的猛虎。

他的脸很长，很瘦，但是双眼却炯炯有神，在黑暗中发着诡异的光，他穿着一件宽松的青色袍子，上面绣有龙鳞形状的纹章，如果仔细看的话会发现他的皮肤上也有像龙鳞一样的痕纹，而且指甲也因为长时间没有修剪而生长扭曲的仿佛龙爪一样，胡子也是长长的两缕垂在嘴边，仿佛两根龙须，这一切集合在一起，仿佛这个男人就是一只在世真龙。

而最令人感到震撼的便是他身后的墙上，那上面雕刻着一幅张牙舞爪的神龙浮雕，将这些元素结合在一起，任谁都能联想到一个人：上宫云龙。

“噗通”一声传来，众人这才发现上宫弦月居然原地跪下了，她五体投地，脊背微微颤抖，仿佛非常害怕，“小女弦月，拜见……父亲大人。”

“嗯…………”上宫云龙轻轻的哼了一声 众人判断不出他究竟是很满意还是很生气，他转了转眼珠，将目光聚集在胡羽飞的身上。

“看我干嘛，老爬虫。”胡羽飞恶狠狠地瞪了回去，“就算你再怎么看我，我也不会对你下跪的。”

众人全都倒抽了一口冷气，所有人都以为他也只是敢趁着上宫云龙听不见在背后口嗨，没想到他当着他的面也这么用。

“……”上宫云龙喉头蠕动了几下，但没发出声音，他继续转动眼睛，那令人不寒而栗的视线在众人的脸上一一划过，“你们就是弦月的朋友？”

“……”没人回答，众人都不敢回答，仅仅是与这个叫做上宫云龙的男人共处一室便让大家喘不过气，来更何况是回答他的问题呢？

“他们不是弦乐的朋友难道是我请来刺杀你的杀手吗？”只有胡羽飞是一如既往的勇，“而且我记得你在里边不是传令要见他们吗？你该不会是老糊涂老年痴呆了吧老蜥蜴？”

“……”上宫云龙没搭理他，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地上的弦月，“弦月啊，修炼的怎么样了？”

“回……回父亲大人，小女已……已修到了筑基期第九层临近瓶颈，马上就要踏入混元期了。”上宫弦月说话颤颤巍巍，仿佛生怕说错一个字惹怒了自己的父亲。

阴阳修士的修炼阶段之中还分为十个小阶段，一开始是炼气期，炼气期修满十层就会来到筑基期，这也是大多数阴阳师现在身处的层级，筑基期之后就是混元期，只有踏入这个阶段才能称得上是真正的强者，之后能踏入衡庸期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最后的得道飞升者更是沧海一粟中的沧海一粟，以至于有学界有不少理论都怀疑修炼的顶点究竟能否得道飞升，修真可能只是一场骗局。

“好……非常好……咳咳……”上宫云龙干瘦的手指朝侧柏打了个手势，后者立刻递上了一根雕玉的龙头拐杖，他尝试站起身来，全身上下的骨骼都发出被挤压的咯咯声。

“我建议你继续躺着，最好永远在这躺着，这样对所有人都好。”胡羽飞阴阳怪气地说，“您这老胳膊老腿的，可别哪天心血来潮运动一下，结果把自己摔成粉末性骨折了。”

“弦月啊，抬起头来。”上宫云龙没有理会胡羽飞的话，而是俯下身去伸手抚摸弦月的脸颊，按理来说女儿被父亲触碰，只要不是什么过于敏感的部位便不会太过厌恶，可是眼前的弦月被亲生父亲摸着脸颊却仿佛是被烫伤了一般下意识地向旁边闪避，浑身一阵哆嗦，可终究是出于亲生女儿的考量，没有避开。

“你在地下室里窝了这么久，修炼不见长进，难道人情世故也忘了吗？”当然上宫弦月什么也不说并不耽误胡羽飞继续输出，“你拿到看不出来你女儿不想让你碰她吗？你现在的行为跟一个痴汉有什么区别？”

“……”上宫云龙依旧没有理会，继续自顾自地言语着，“突破十层大关，可就该渡劫了……弦月啊，你有信心吗？”

“……自当尽力尽心。”上宫弦月低下头去，她浑身都在颤抖，连脸都快埋在双手中不肯露出来。

“她当然得有信心了，她敢没有信心吗？她要是敢对你说没信心，你不得当场血贯瞳仁背过气去？那可就比天劫更加可怕呀。” “……你小子。”

上宫云龙终于正眼看了胡羽飞一眼，“待会我女儿渡劫，你可知该怎么做？”

“知道，知道。”胡羽飞白了他一眼，“我又不像你似的老年痴呆什么都记不住。” “……你最好记得。”

上宫云龙最后大手一挥，“散去吧。”

。。。

楼顶上，上宫弦月正在修炼。

修士们的修炼法门，万变不离其宗的便是气息。修炼的本质是通过各种特殊的呼吸方式来强化心肺功能，依此令血液汲取大量氧气和空气中的天地能量，借此日积月累的令身体能力逐渐上升，最后拥有远超常人的体能。这些各式各样的呼吸法，在影子结社有一个官方的统一称呼：特殊呼吸法（Special breathing method，影子结社禁止将其简称为Sb）。

而天地能量的来源，其实是太阳，阳光是一切能量的来源，生物通过晒太阳和进食，获取生命能量，储存在血液和肉体中。

但有一些邪恶的生物，寄生于阴影之中，它们憎恨阳光，反而崇尚黑暗中的神明。它们蛰伏在黑暗中却无法从黑暗中获得能量，因此只能去猎杀其他生物，吞吃它们的血肉，掠夺它们的生命能量。

特殊呼吸的原理与血液有关，血液从肺部输送氧气，而血液里的氧气和细胞有关，细胞等同于肉体。从形式上讲可以理解为通过呼吸在自己的血液中储存能量，然后将其储存在细胞中逐渐积累，再应用到战斗中和用来提升身体素质。在呼吸的作用下，肉体能够得到强化，还可以抵御衰老。

随着时代的演变，最基础的修炼法门演化出了通过细微的控制和改变呼吸的方式来取得各种不同的功效的其他呼吸法，甚至存在十分玄幻的呼吸回血大法：通过呼吸加强细胞的活性，加快伤口的止血及愈合，同时刺激肾上腺素分泌，缓解疼痛。

但本质上来讲，各种宗派的修炼法门都是通过呼吸在身体里储存内部能量（power inside）。虽然各门各派所修炼的能量性质有所不同，但它们本质都是天地能量，甚至可以在一定的条件下相互转化。而当体内的内部能量积攒到一定程度，人就会遭天劫。

天劫（the disaster），一种自然现象。其形象多表现为异常雷击，此种闪电的电压、电流与一般闪电无异，但其破坏力比一般闪电大得多。天劫能无视气候条件发生，不过其发生规律在总体上也满足一般闪电的发生规律。

经过影子结社的研究，天劫被认为是自然界对实力过于强大，甚至威胁到自然平衡的个体的一种制衡。是星球意志（planetary will）的一种表现，或者说，这就是天道（the big Rule）。

星球是具有自己的意志的，就像一个把所有事情都计算好的计算机，不可能允许过于强大的存在。当一个生物过于强大，它会降下天劫来制衡它，当一群生物过于强大，星球会降下天灾来削减他们的数量。“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天地对待万物都是公平的，不会有仁慈和偏袒一说，众生平等，皆为蝼蚁。

同样的，天劫也被视为对修炼者的一种考验，扛过了，实力就会迎来质的飞跃；抗不过，说明你的实力配不上这种力量，被天雷劈的粉身碎骨，入土为安。所以也有些修士不敢渡劫，终生没有踏上更高的层级。

当然，也有些人为了确保自己渡劫成功而想出了一些歪门邪道，比如在影子社会明令禁止的劫渡使（disaster Goat）——让另一个人替自己扛天灾。

毫无疑问这是一种给多少钱都让人觉得缺德的事情，基本上相当于是让别人替自己坐牢，更何况即便坐牢还是有机会刑满释放的，而由于星球意志如同计算机般的严密性，劈向每一位修士的天雷都是“量身订做”的，替别人扛天劫，那么大概率就是个死。

更别提，天劫往往不是一道单独的雷，而是几道天雷雷一起劈下，或者是依次劈下，甚至是好几道雷同时劈下。所以劫渡使也要求要有很高的身体素质，至少要保证天劫彻底结束才能去死。

“而本人，就是那个弦月的专属劫渡使。”

在弦月修炼的不远处，胡羽飞正坐在躺椅上跟伙伴们诉说着来龙去脉，他现在的状态可谓十分潇洒：左有果盘，右有零食饮料，头上还有遮阳伞，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才是这个豪宅的主人。

“这太过分了！”而伙伴们中唯一一个听完反应剧烈的便是欧阳瑞雪，因为她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劫渡使不是被彻底禁止了吗！” “不是彻底，是法律意义上的永久禁止。”

“我也是筑基期，我渡过劫。”欧阳瑞雪表情严肃地说，“即使是那次，我也跟扒了层皮似的……高层的渡劫只会更加痛苦和危险！就算上宫云龙给你再多的钱你也不能……” “他没给我钱。” “……”

意料之外的言语，让欧阳瑞雪当场冻在了原地，“你……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听上去太荒谬了，我自己也觉得很荒谬。”

“但是很可惜。”胡羽飞喝了一口饮料，“这件事我不占理。”

“我亏欠弦月的。”

“所以上宫云龙把你请来，好吃好喝的招待你，就是因为今天弦月渡劫，他希望你帮她扛天劫？”吴妍霏产生过hi整理一条清晰的思路。

“错误的，她并没有好吃好喝的招待我，这些待遇还是皖月姐求了他好几次才答应的。”胡羽飞又吃了口零食。

“你……”欧阳瑞雪还想说什么，却被胡羽飞挥一只手打断了，“悠哉的时光该结束了。”

他从躺椅上站起身来活动了活动，随即指了指天上正在汇聚的乌云。

“天劫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