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小郁
时湛脑子里闪过刚刚那张美艳的脸，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但他很少关注商圈的事，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院长，你认识刚才那个人？”
院长继续顺着青石板路朝山里走，走过灌木丛，路过山溪，朝着靠山村墓地的方向去。
“靠山村的老人们都认识，就是她承包了青岚山的旅游开发项目。”
“我们这里的路、桥甚至是房子，都是她出资修建的。”
“说来惭愧，我们靠山村的墓地都是她主张修葺的，以前都是很简单的坟包，现在豪华多了。”
“我们福利院能变成现在这个规模，不仅有时少爷的功劳，她也投了不少资金呢。”
时湛听他讲好久都不说那人是个什么身份，不禁有些无语。
“所以，她到底是谁？”
院长憨厚地挠了挠头，带着点惧意，“就是那个很厉害的郁氏集团的总裁……你们是这么叫的吧？”
“在这星都西边，就属她家最厉害。”
“这个郁清雅，你们别听她名字这么雅致，手段可厉害了，听说是把自家的兄弟们都斗下去，才掌握整个郁氏的。”
但不管怎么说，郁清雅对靠山镇做的事，都是好事，院长不应该怕才对。
“他帮助青岚山周边的乡镇发展经济，你为什么会怕她？”
院长一脸惭愧，“我们穷苦老百姓，对这些高官老总的，总是心存畏惧的。”
“况且，你们不觉得她一脸凶样吗？真不知道哪个男人有本事驯服这么凶的女人。”
时湛没搭腔，一手牵着小玉，一手摸着下巴思忖。
“姓郁，郁司，这有没有可能是你的亲戚？”
郁司还没否认，院长就好笑地摆摆手：“不可能，时少爷，您别看他们都姓郁就这么猜测，这星西啊，不是我说，起码有十之二三都姓郁，就连我那短命的老婆，也姓郁。”
时湛倒是把这个忘了，十年前，他看过前院长的墓碑，上面写着郁秀二字。
而且，郁司从来没有说过自己是哪里的人，他这么猜测，实在是有些没头没尾。
但是院长的态度，好像默认郁司是星西人了？
时湛觉得奇怪，看了一眼院长，又看了一眼郁司。
“郁司，你之前说你是在福利院里长大的，不会正好是星西的福利院吧？”
郁司闻言，瞥了一眼院长，后者心虚地扭过了头，不看他。
已经沉默好久的小玉突然道：“哥哥你不知道吗？郁哥哥就是我们福利院的哦。”
“但是郁哥哥好像不喜欢我们，考去大学后，就让我们当做不认识他。”
“我不喜欢这样子，虽然郁哥哥看上去很可怕，但是他给过我糖果！草莓味儿的，老好吃了。”
“他自己不喜欢吃这个味道的，都是给我……”们。
小玉说话跟个机关枪一样，一会儿就说了好几句。
郁司只来得及说了一句：“闭嘴。”
小玉拉着时湛的手，在他腿侧躲着，偷偷瞧郁司。
“为什么呀，明明郁哥哥跟这个陌生的哥哥看上去是好盆友，不能说吗？”
时湛已经傻住了，他这是旅游旅到别人老家了？
“来的时候你怎么没说？藏得还挺深啊郁司！”
“还说什么福利院已经没有你的位子了？”
院长好奇地看着他们俩，“什么没位子？”
他见小玉已经把郁司给卖干净了，干脆也敞开了聊。
“我们福利院确实不给成年的孩子留屋子了，不然新来的小家伙们没地方住。”
“而且，小郁都考去星都大学了，离星西远得很，住不了这边。”
他不清楚郁司是怎么一步步走到时湛身边去的，只能自己知道什么就说什么。
时湛听他这么一说，脸上的表情愈发怪异。
“小郁？”
他想起来十年前，前院长的碑刚立起来，那个瞎眼姑娘才跌跌撞撞赶了过去，凭直觉扑在简陋的墓碑上。
不哭，也不说话。
就跪在满是泥土石子儿的地上，抱着墓碑一言不发。
长长的头发在漫长的荆棘路上早已变得凌乱不堪，裸露在外面的胳膊腿上，都是细长的划痕，红艳艳的。
他没有哭，时小湛却觉得他悲伤极了。
还以为前院长是这姑娘的亲妈，正想上前去安慰他，就被现院长的声音给打断了。
他也是这么喊的。
“小玉，你眼睛都看不到，谁让你跟过来的？”
现院长那会儿没有现在的态度好，但也算不上是个坏人，充其量就是不支持自己的老婆去养没人要的孩子。
他们本来就不是大富大贵之家，抛洒那么多爱心，就是给自己找罪受。
当时祭拜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小姑娘和墓中人的丈夫还在坟前。
还有时小湛和徐铭站在树林中遥遥看着这一幕。
现院长当时不打算接受自家媳妇儿留下来的烂摊子，拉了小姑娘就要走。
一边走一边抱怨，“都怪你们这群小崽子，要不是为了让你们都活下去，她根本就不用受这个罪，身体都拖垮了，还要养一群不相干的人！”
“回去我就把你们都赶出去，你们想活就自己去要饭！”
对于时小湛来说，小姑娘的力道确实算得上大。
但在一个壮年大男人面前，也还是犹如蚍蜉撼树。
小姑娘几乎是被拖着走，唇间泄出几个带着呜咽的字。
“院长妈妈……呜，院长妈妈……我不走，我要陪着院长妈妈！”
时小湛还特意看了，小姑娘原来会哭的，那方黑色的布料，左眼率先洇出了湿痕。
那一刻，泼天的悲伤好像从小姑娘的那一方黑布下，直直灌进时湛的心间。
那是一种，他不曾有过的羁绊。
自己纠结的那点父母之间的偏袒，在小姑娘面前，根本什么都算不上。
小姑娘无父无母，心善的庇护人离世，现在连唯一的庇护所都要失去了。
时小湛无法理解，但心中的悲伤却骤然如滔天洪水，让他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徐叔叔，他好可怜……我可以把他带回家吗？”
徐铭没有小孩子的感性，挑眉道：“你要牵着她一辈子，不让她淋雨吗？”
“凭什么呢？凭你爸爸妈妈打拼回来的钱？”
“而且，这里不是只有她一个孩子可怜，其他的孩子要怎么办？”
时小湛陷入了沉思，他还太幼小了，做事都是凭着直觉，热烈且幼稚。
“那我怎么样才可以帮到所有人？”
徐铭奸笑道：“那就要看大少爷舍不舍得自己的零花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