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佞臣（十六）
陆成玉回到房间，白霜不肯下来，陆成玉揽着他坐到床侧，他拍了拍白霜的肩膀，顺了两下，轻声喊，“白霜。”
“嗯。”白霜从怀里摸索，没抬头，递过去一个自己做的小本子，边缘用浆糊粘着，巴掌大的形状。
“让我看吗？”陆成玉接了过来。
白霜靠在他肩头，眨着眼睛看他，点头。
陆成玉心中软成一团，原本要将他放下来的手怎么也松不开，他深呼吸，打开了书本似的东西。
第一页，写给成玉看。
只有五个字，没了。
第二页，落下的太阳很好看，有叶子落在我头上，想被摸摸头，开心一下。
第三页，骑马，马哈我，我哈回去了，我厉害。
第四页，吃到了一块成玉一定喜欢的糕点，没了，明天要买到。
第五页，糕点跑了，没买到，可恶。
第六页，买到了，拿给成玉吃，被摸头了，开心。
……
最后一页，晚餐，好吃，心情，开心。
“看完了吗？”白霜小声问。
陆成玉点头，白霜伸手拿过来，放回自己怀里。
“把头抬起来。”陆成玉说。
“累。”白霜说。
“都没走一步，怎么累着你了？”陆成玉揉了一把他的耳朵。
“哭，哭得太累了。”白霜小声嘀咕。
陆成玉笑起来，“得了，快别累着了，还有眼泪儿吗？”
“没了。”白霜环住他的脖子，“我不爱哭。”
“是，行，我们霜不爱哭。”陆成玉在他背上又顺了两下，“霜，哥哥要跟你好好谈谈。”
“你不要我，别人会欺负我的。”白霜说。
陆成玉：“……我会护住你。”
白霜探着脑袋看他，眼睫毛往他脸上戳。
陆成玉按住他的脑门把他推开了一点，低头看他，“你了解我吗？”
白霜看他，手往他身下探去，陆成玉抓住他的手腕，脸色难看，“白霜！你找揍是不是！”
“我喜欢你，你也喜欢我，成玉，短暂的光阴年岁里，有什么能让你狠下心来不要我。”白霜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认真地不移开视线。
“你他妈，手收回去。”陆成玉咬牙切齿，要不是白霜手上挣扎的力道，他还真能冷静下来跟白霜好好谈谈。
“不能摸摸吗？”白霜点头，“好吧好吧。”
“摸你大爷！”陆成玉额角青筋直跳。
白霜笑起来，一根白色的触手从白霜腰后探出，在陆成玉惊讶的目光中，束缚住陆成玉的手腕，白霜将陆成玉压在身下，“哥哥，怕吗？”
陆成玉一句话也说不出，心道这一天天是什么事！
“妖物？”陆成玉的声音有些发涩。
“对，我是妖怪，吃了你哦，快，亲我一下，我就不吃你。”
陆成玉：“……混蛋。”
“哦。”白霜把脸埋在陆成玉颈间蹭了蹭，老老实实地坐到一边。
陆成玉坐起身，目光落在他身后的尾巴上，白色的一小团讨好地在他手背上蹭了两下。
陆成玉手指一弹，白色的触手尖吧唧倒在一边。
“哥哥，轻点。”白霜把小触手抱在怀里。
陆成玉看着他，心绪难平，根本不知道该说什么，落到最后，开口只一句，“可曾骗我？”
白霜凑近，小动物似地依偎在他身旁，“没有。”
陆成玉看着他全然没有防心的样子，惊讶于自己混乱的思绪中清晰地钻出来的是恼怒。
白霜就这样轻易地把身份暴露了出来，他们才认识多久，就算有几分爱意，白霜能这么能笃定他会对他不离不弃？
“妖物啊，扒皮抽筋好好研制一番，吃了能长生不老吧。”陆成玉阴恻恻地说。
白霜大惊，坐起来，“不行，你不能吃我，你喜欢我的。”
陆成玉被气笑了，拽住他的领子把人拉近，冷声道：“白霜，你看得清人性和良善吗？我说喜欢你便信？你信不信我真把你吃了！”
“我不用搞清楚那些，我只要清楚你就可以了。”白霜讨好地冲他笑笑，“我是一个妖，但我也是白霜，是你喜欢的人。”
“傻笑什么。”陆成玉被他蠢得一脸，松了手，“我若是坏人呢，你可知真心最难留存，我此时喜欢，便会一直护你下去吗？”
“别人不会，你会。”白霜说。
陆成玉：“……”
你从哪里拿的自信！赶快还回去给你的小脑瓜子留点地方吧！
“成玉，我没有其他的小秘密了。”白霜去拉他的手，“成玉，我喜欢你，想亲你，想抱你的那种喜欢。”
他黏黏糊糊地凑过来，往陆成玉怀里钻。
陆成玉骂道：“蠢货。”
白霜：“我生气了！”
陆成玉气得咬牙切齿，却没再多说一句。
世间有其他灵物以往都是书籍画册的流传，第一次见到实物，竟然巴巴地凑上来，赖着他不走了。
他心中那些思忖通通被白霜蛮横地打碎，他的考量前提是白霜得是个人。
巧了，白霜不是。
白霜直接破罐子破摔，撒泼似地不讲道理，让他抉择，要么不顾白霜的死活一脚把白霜踹开，要么放下那些顾虑，全心全力地拥抱白霜，接受他们关系的改变。
而他，气得简直头痛眼晕。
因为他选不了前者，他在意白霜，即便他是一只妖，像当初一般，即便他是男子，他也喜欢着白霜。
白霜是不同的，单纯地在意他，美好的，像一簇吸引他目光的小火苗，绕着他转圈，单纯稚嫩的小火苗，是他想完全拥有着的小火苗。
他舍弃不了，更伤害不了。
这种因为担忧白霜的智商，害怕他受到伤害的这种压不下去的愤怒情绪，更是明晃晃地告诉他，你比这个小蠢蛋还没有脑子，都这样了，还揪住那点爱，那点喜欢不放，明晃晃地往坑里跳。
他忿忿地瞪了白霜一眼，白霜凑过去在他唇角亲了亲。
……得，真的认栽了。
这点喜欢根本不是一星半点。
“此事切不可对旁人说，以后跟着我，你一个人我不放心。”陆成玉声音里怒气不消，但没有拒绝白霜拉住他手往脸上蹭了动作。
“只给成玉哥哥看。”白霜说。
“你闭嘴吧。”陆成玉仰头深呼吸。
“你好凶哦。”白霜说。
陆成玉睁开眼，看着将喜欢亲近写在脸上的白霜，自暴自弃地吻了过去。
蠢就蠢吧，是坑也行，就算是这小妖怪蒙蔽他的手段，他也不退了。
白霜，他要定了。
就算是未知的结局，他也要眼下的欢愉。
陆成玉想，我一生都在束缚中清醒，我现在偏偏要沉溺于浮于表面的情愫，往后我陷得有多深，就看白霜能把真情保留多久，若白霜能待他真情实意，他就放肆一次，以此残躯，回他一世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