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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求救

趴在桌边翻了几页书,余光瞄见宋弃的长腿在炕边停下,宋韫转转眼珠,扯着他的袖子让他坐下,“皇兄今晚帮了我大忙,我该怎么谢你才好?”

她此刻身上只穿件月白色的织锦夹袄,下面是条同色绸裤,乌发松松堆在长颈与肩头,小脸红扑扑,猫瞳亮晶晶,分外可爱。

宋弃目光闪闪,顺着她的力道在炕边坐下。

他顿了顿,道:“你今后还是少惹育王吧。”

宋韫:“我没惹大哥呀。今晚可是大哥先翻的脸,本来好好说着话,他不知哪儿气不顺,冲上来就说要替父皇教训我……这也算是我的错么?”

委屈是现成的,眼泪也就无需酝酿。

她跪坐在被面上,捂脸嘤嘤啜泣。

宋弃看她又哭了,暗恨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更可恼的是,嘴也笨,憋了半天,才憋出句:“你没有错。”

宋韫闻言一噎,连假哭都忘了。

她愣愣放下盖在脸上的手。

他不知是热还是急,额角生汗,鬓发湿漉漉的。

面上虽没什么表情,但一对琉璃眼干净澄澈,透着实打实的真诚。

这么瞧着,她这个三皇兄,除了生得漂亮点,人又老实又木讷,哪像日后会逼宫屠城的反贼呢?

她眼里水光未散,直直看过来,倒把宋弃看得有些不自在。

恰好宫人来报晚膳已备下,问摆在哪里,宋弃松口气,忙脱身去张罗。

吃完饭,宋弃再没有继续待下去的理由,略坐一坐便告辞说:“你早些休息。”

宋韫乖乖点头,目送他转过屏风,才慢吞吞拆了发髻,胡乱顺顺发丝,钻进被窝躺好。

*

翌日,春音醒来,扭头望见宋韫素面靠在床栏上,手里拿着一本书,看得正入神。

她笑:“公主何时这么用功了?”

宋韫闻声,惊喜回眸,放下书俯身拉着春音的手问:“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还疼不疼?”

小公主秀丽眉眼中的担忧与喜悦叫人心热,尽管身上尚有余痛,春音还是笑着摇头:“用过药,又好睡一夜,早无碍了,今儿就能继续侍奉殿下了。”

宋韫看她眼下乌青、唇色发白,知她撒谎,就板起脸:“裴太医说,你最起码得卧床休养三五日,休想骗我!”

她气得鼓着脸,眼睛也瞪得更圆。

春音见她动怒,忙顺她意道:“殿下恕罪,奴听您安排就是。”

宋韫满意了。

她拍拍春音的手,悄声说:“放心,我不会叫你白受疼的,大哥那里,我一定给你讨个说法。”

春音心中一凛,慌忙拽住宋韫的胳膊:“公主,奴才不要什么说法!主子教训奴才,本就是天经地义的事。您和育王是亲兄妹,关系弄僵了,反倒不好。咱们如今在交趾,事事要仰仗育王,再说,还未回程……”

他冲我扬手时也没顾念兄妹之情啊?

宋韫叹气。

为叫她安心养伤,宋韫还是露出个灿烂笑脸安慰她:“你瞎想什么?我不会做什么的,这里可没人给我撑腰,我又不傻。”

春音想了想,公主这些月来,虽还有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但确实比往常懂事不少。

加上眼前人眉眼弯弯跟自己做保证,她立刻疑虑全消,笑言:“公主明白其中利害,奴就放心了。”

看过春音,宋韫回房用早饭,照旧没召宫人侍奉。

她一人坐在桌后,将碗碟中的食物样样都用了些,才叫人进来收拾。

宫人们来来往往,宋韫嫌烦,走回内室去拿耳帽。

她打算到廊下转着消消食。

今儿难得是个晴天,冬阳明亮,照得整个灰扑扑的院子都亮堂起来。

扣好耳帽,宋韫系披风带子时,随意一瞥,发现屏风后有个小头小脑的人影在晃动。

她以为是哪个不懂规矩的在胡乱窥探,喝道:“谁在那里?”

人影闻声趴地,急切答道:“公主,求您去救救我家主子吧!”

声音稚气。

宋韫想自己身边并未有这样的人,好奇走出去,等见着人,恍然道:“你是三皇兄身边的宫人?叫什么豆子的?”

福豆额头贴地:“奴才叫福豆。”

“你刚求我救你家主子,三皇兄怎么了?”

福豆突然哭起来,“早上奴才去给三殿下送热水,谁想遇到育王带着几个亲兵,在屋里压着三殿下殴打,没多大功夫,他们又将三殿下拖走了……公主,您一定要救救三殿下呀!”

宋韫一颗心狂跳起来,她压下惊惧,沉声问:“育王将三哥带哪儿去了?”

“练武场,育王说,要教三殿下规矩。”

*

天很蓝,是冬日山里特有的澄澈透蓝,很漂亮,不过宋韫没有心情欣赏,她拢着袖子,脚步匆匆跟着福豆走出院子。

交趾多山,县城虽建在平处,周围也是群山环绕,府衙大院亦落在山脚。

练武场是半山腰凿出来的一片平地,借着地势,四周设岗插旗,平时也充作了望台。

宋韫带着侍卫和宫人一路冲到练武场入口,等侍卫挥走守在石阶旁的兵士,自己提了裙子往上走。

石阶由一块块石板积垒而成,很粗糙,瞧着也不是天天打扫,上面的积雪被各种大大小小的脚印踩出黑色的污迹,又乱又脏。

搁往常,宋韫瞧一眼都要反胃,可今天,她念着宋弃,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爬至一半,宋韫便听到上方传来的拳脚相击声,以及男人们的闷笑与低骂。

“三皇子,您天天练武打拳,怎么手脚还这样无力?”

“胡三,你悠着点,别把人打晕死过去,我们还没玩够呢。”

“放心,我有分寸。”

……

话外是更加激烈的击打声。

宋韫听得手脚发软。

在那些人声中,她听不到一丁点来自宋弃的声息。

连声呻吟都没有。

心一乱,脚下就有些打滑。

她抬脚踩空,险些一个踉跄跌倒,幸亏福豆在身后眼疾手快扶住了。

“公主当心!”

宋韫撑着福豆细若柴棒的胳膊站住脚,回首微笑:“多谢你。”

美貌少女在晨光中一笑,叫福豆看呆了眼。

宋韫一哂,喘口气,继续往上爬。

她知道宋鼎昨晚在她那里受了气,今日定不会罢休,但她没想到,他会去找宋弃麻烦。

按说宋弃昨晚不过是来善个后、和个稀泥,并没做什么得罪他的事,他何必这样大张旗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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