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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流民

临近城门,数不清的流民拥挤在道上冲守城官喊开门。

宋韫这趟出行,自以为已经长了不少见识,可见着衣衫褴褛的老人拖儿带女坐在冰天雪地里哀嚎,心还是不由地揪起来。

她和陈卫理坐在马上,尽管也灰头土脸,但有马骑且衣能蔽体,到底是与流民不同了。

人群中有数道视线落在马身上,其间露骨的渴求叫人望而生寒。

陈卫理把呆住的宋韫往怀里一按,盖住她的眼睛说:“别看了。”

他驱马艰难前行,好容易挤到城门前,被守城官用枪尖止住:“往后退!通行公凭拿来!”

公凭?

陈卫理不知钦州怎么也到了要官方文书才能出进的地方。

他此前走州过县,并无人查验这些,哪来的公凭?

正在想对策,身前人忽拉下面罩,对守城官说:“本宫进城也要公凭吗?”

从钦州离开时,为答谢州内长官相送,宋韫曾自辇车中出来露过面。

当时城墙上头挤满了想一睹公主芳容的人。

守城官认出她的脸,大为惊异,当下跪倒一片:“公主殿下。”

“公主?”

“她是公主!”

“公主,救救我们!”

“公主!救救我们!”

人群中不知谁先喊出声,接二连三的求救声呼啸而来。

他们开始往前拥挤。

守城官忙将城门打开一条缝,放宋韫和陈卫理进去。

厚实城门在身后合上,也将那些流民的求救隔绝成模糊的音浪。

陈卫理一路走来,对这幅景象早已司空见惯,因此心情并没受多少影响。

但他一低头,见宋韫小脸绷紧,两颗黑玛瑙似的眼珠直直盯着前方,间或一转,水光闪烁。

他疑心她要哭了,可良久过后,她的腮边始终干干净净,并没有泪珠落下来。

“昭阳,他们是官府的责任,不是你的。”

他想告诉她,那些人只要逮住机会就会喊救命,并不单单只针对她。

他也曾因在摊边一气买了两屉包子送给几个小孩子吃,而被人追出过三条街。

受苦的人太多,和他们比起来,他个人的力量简直渺小得可怕。

“我知道。”宋韫勉强一笑,“走吧。”

两人进了官驿,也不需出示什么文书凭证,宋韫的脸就是绝佳的通行证。

送行宴上,驿站长官还遥祝过她一杯酒——虽然她没喝。

宋韫婉拒了驿丞想为她大办宴会的好意,并说此趟是秘密出行,事关重大,请他切勿声张。

她风尘仆仆,满面疲惫,端出公主架子时却很唬人。

驿丞喏喏领命而去。

在各自房间洗去尘霜,用过一餐饭,正待回房休息,宋韫看着陈卫理别扭的走路姿势,喊住他:“四哥,叫人请个大夫给你看看吧。”

她早看出他那个脚不对劲,但之前没医没药,他不说,她也就装不知道。

依他的性子,一旦戳破,为了在她跟前逞面子上的威风,少不得还要大跑大跳证明他的脚没事。

陈卫理下意识踩实了伤脚,张嘴就是:“请什么大夫呀,我好着呢。”

看吧,宋韫简直拿他没办法,蹙眉道:“你之前发热,只吃了一副药,也不知道根除没有。还是请个大夫再看看吧,别仗着年轻瞎逞能,倘或落下病根,以后有你受的。”

他面上还有点不服气,似觉她不该认为他这样柔弱。

宋韫便叹了气将手掌给他看,“我也想找大夫配点伤药呢。”

其实在与阿妹同乘后,她的手不用握缰绳,掌中的血痕早已好得差不多。

如今瞧着,不过只余几道细细粉色,可她不这么说,陈卫理那倔脾气,是死也不会承认自己需要看大夫的。

陈卫理一拍脑门,瞧他,这些天光顾着赶路,过得颠三倒四,连她受伤都忘了。

当下也不在乎什么男人面子了,跛一阵,跳一阵,跑出去连声喊人赶快请大夫去。

一时驿丞亲自领着大夫进来,给二人分别看了诊开了药。

宋韫看着陈卫理老实喝了药,回屋倒头就睡。

这一睡,昏天黑地,直睡了一天一夜。

轻雾似的青白床帐低垂,屏风后灯影摇晃,有个人坐在桌前,看姿势像在提笔写东西。

宋韫披上外衣,走出去。

果然是陈卫理。

他面前展着的信纸上一个字都没有,手边散着几个纸团,看样子,坐了有一会儿了。

宋韫眉心突突跳两下,“四哥,你这是在做什么?”

陈卫理闻声回头,咧嘴笑:“你醒啦!快来帮我参谋参谋这谢罪信怎么写?”

宋韫又问:“我问你在做什么?”

陈卫理愣愣道:“写信啊。”

宋韫要被他气死了,“你不能在自己屋里写么?”

驿丞看她和陈卫理的眼神本来就怪怪的,他这样旁若无人往她屋里闯,一坐就是大半天,传出去,她还要脸不要了?

在交趾的深山老林,没人在意这些。

可这里不是交趾。

她才睡醒,眼睛雾蒙蒙的,发髻散乱,明明不是没见过,可在这间帐幔层层的房间里,莫名有种撩人春情。陈卫理后知后觉似的,站起来,面上又是局促,又是臊得慌。

“昭阳,四哥该死!”他抬手抽了自己一个嘴巴子,痛快认错,“这些日子,我习惯守着你了。一时没改过来。”

宋韫按着额头,颇头痛地挥挥手,“行了,这次就算了。下次不要这样了。”

她躲回屏风后,系好衣带,随便挽了挽头发:“让我看看你先头写了些什么。”

她脸色恢复镇定,转出去捡了桌上纸团展开一看,禁不住笑了,“哪有谢罪信开篇就说自己没错的。”

陈卫理目不转睛盯着她的侧脸,开口道:“你觉得我有错吗?”

这话问得实在奇怪,宋韫偏头斜他一眼:“甭管我怎么想,你是要向舅舅请罪,怎么好说自己没错?是怕板子挨得少吗?”

陈卫理不依不饶道:“我不管别人怎么想,我就想知道你怎么想。你觉得我有错吗?”

他脚尖移动,上前一步靠近宋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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