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酸味

“你打我做什么？”

宋韫刚钻进被窝，床侧就多了道人影。

她面朝里，屏住呼吸，没有吭声。

“睡了？”

他含糊咕哝一句，转身屈膝坐在脚踏上，背靠床栏，环视一眼屋内陈设。

皇帝倒真没亏待她。

撑了一会儿，屋里馥郁甜暖的气息熏得他又昏昏欲睡了。

等了半天，又没声了。宋韫皱起眉，做贼似地翻个身。

床畔，他背坐着，头歪在一旁，好像又睡了。

有这么困？她手肘撑着床面一点一点蹭过去。

烛火微光照出他纤直漆黑的眼睫是湿漉漉的。

是雪？还是泪？

宋韫感到胸间一阵窒闷烦躁。

和离之事他答应得很痛快。

桃桃不给他，他也没意见。

他回去没多久，就娶了姒氏的王女。

说什么都城没有他的立足之地，她还当他在交趾能过得多逍遥快活呢。

结果，把自己折腾成这副鬼样子。

宋韫见他头发也湿着，轻手轻脚下床，取了巾帕，拆拆解解散开他的发带，包住他的脑袋。

“我真是欠你的。”她嘟嘟囊囊跪坐在床沿，以手做梳帮他通了通头发，再一缕一缕擦干。

他不再戴假脸，不再编小辫。

只有耳尖的银饰和耳后残余的刺青图案还留着点萧无厌的影子。

“你不该回来的。”

宋韫望着他黑漆漆的发顶，忽然喃喃了一句。

“不是你叫我回来的吗？”

沉睡的人陡然苏醒，宋韫一怔。

她扔掉巾帕，“谁叫你了？我当初叫你滚，再也不准入京，你完全没当回事，是不是？”

巾帕轻飘飘落在宋弃膝头，他捡起来，扭头看向她。

“长公主的命令，我怎么敢不当回事？可是，”他说，“你让人送来那些画像，还用你的眉黛胭脂和香粉处处留下痕迹。恕我愚钝，琢磨了月余，都没头绪，没办法，只好亲自来问你了。”

“这么一看，殿下莫不是想我了？”他举起巾帕在她眼前一晃。

“胡说八道！”宋韫脸一热，尖声反驳，“我是怕你头上的雪水化到我床上，弄脏我的被子。”

他脸上没有表情，眼里却闪动着笑意，似看出她的色厉内荏。

宋韫脸颊红晕渐深。

“那些画像用尽巧思——”宋弃道，“你费心费力引我回来，当真无事？”

宋韫眼珠一转，理直气壮道：“记录桃桃成长的画像，给你看一眼，是我大方，怎么，你有意见？”

“没有，”宋弃低低笑一声，指尖抚过她细腻柔滑的脸颊，“但你用在画像上的香粉和胭脂，是我们成婚那天，你用在自己身上的。”

“公主殿下，你当真没有私心吗？”

他的手指冰凉得像块寒铁。

“你说得不错，那些画像确是我的私心。”

宋韫打了个激灵，拂开他的手指，脸色淡下来。

“听说你娶了姒氏的公主，为免你将来与她有了新的子女，把桃桃忘了，往后每季我都会送桃桃画像过去的，你趁早习惯吧。”

“至于你说的什么成婚那天用的香粉和胭脂，我都不记得了，你倒是记得清楚。”

宋韫似笑非笑地望着他。

“使君才是奇怪，都有新妇的人了，怎么还惦记着本宫的香粉胭脂？”

她大概自己都没听出来，这些话里的酸味有多重吧？宋弃勾了勾唇，忍不住露出一点笑意。

他起身斟杯茶，递到她嘴边，“快喝些漱漱口，小心别倒牙醋心了。”

宋韫反应了一会儿，大怒，“滚开。”

她推了他一把，茶水洒在绣褥上，洇出一片湿痕。

宋弃皱眉弯下腰。

她推得位置不妙，他扶着床栏转身坐着缓了缓。

他那一瞬间的变色，宋韫瞧得分明，见他沉默坐下，小心凑过去。

“你怎么了？”

她眼底带着关切，宋弃垂眸看着，纷乱的思绪一闪而过。

他一手揽住她的腰，一手按住她的后颈，俯下脸吻在她殷红的唇瓣上。

宋韫惊得奋力挣扎，他毫不放松，轻巧地撬开她严防死守的牙关，带着一股灭顶的气势急切地攫夺了她的唇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