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返回双溪
卫国境内，陆离御风而行。
在他的脚下，是大片大片红色的花海，即便离地甚远，也能闻到淡淡花香。
“这是什么？怎么会如庄稼般大片种植？”
陆离认不出脚下的红花是什么品种，但其散发出的花香，却让他有些心旷神怡，似乎终年积累的疲劳都在此刻消失。
不多时，陆离就看到红海之中有一群人在劳作，只不过他们都用布条将口鼻层层缠绕，似乎在防备着花香。
这是怎么回事？陆离心中疑惑，然后飞身落下。
而正在劳作的农民看到有神明从天而降，皆是诚惶诚恐，跪在地上不敢说话。
“这些红花是什么？你们为什么要如此大面积的种植？”
“回神明大人的话，这花名叫极乐花，乃是朝廷下令种植，我们也不敢抗命。”
说话的是一个枯瘦的老者，约莫六十多岁，因为常年劳作的原因，皮肤黝黑。
陆离微微皱眉：“那你们为何要将自己包裹成这个样子？”
“回神明大人的话，这极乐花的花香有毒，凡人若是闻到，就会精神亢奋，不眠不休，最后精力枯竭而死。”
“这么严重？那朝廷为何还要下令种植？这岂不是将百姓时刻置于危险之中吗？”
老者叹了口气，说道：“神明大人您有所不知，这极乐花传说是供神明纵欲享乐的药品，朝廷让我们种植，就是为了得到更多的利润。”
陆离神色一寒，他大概知道这东西是什么了，老者的话说的委婉，但直白一点，这玩意就是毒品。
卫国大规模种植毒品，然后提供给神明享乐，这其中肯定是有暴利可图。
只可惜百姓终日生活在危难中，如此规模的花田，怕是一阵风吹来，香气都足以飘散数十里。
陆离可以一怒之下将这片花海摧毁，但是当地的百姓怕是要连累遭殃。
“好的，我知道了。”
陆离飞身离去，劳作的百姓纷纷俯身跪拜，他们还从未见过如此亲和的神明。
陆离向着西南方向飞行，一路上他见到了不止一片的红色花海，而且不止红色花海，他还看到了蓝色花海、绿枝黄花的成片树丛。
“这个国家真的烂到了骨子里，到处都是毒品肆虐，百姓苦不堪言，神明浑浑噩噩。”
“人域最灰暗的地带……现在我是真信了。”
“这里没有黑吃黑，这里没有烧杀抢掠，但是这里却是能让人、能让神明堕落的深渊。”
“齐国、卫国，那虞国呢？是否也隐藏着我不知道的肮脏事？”
陆离飞过卫国，进入虞国境内，原本近乡情怯的心理，早已抛到了九霄云外。
此时天色已晚，但陆离经过数个郡城，都是灯火通明，与漆黑一片的乡村相比，这里仿佛如天堂一般。
没有经过都城，陆离直奔信河郡，如今陆离也总算知道，信河这般雄伟的河流，源头竟然就在虞国。
更准确的来说，是虞国西南群山的溪流、沟壑中的细水在虞国信河郡汇合，一路流淌，汇入大海。
陆离一路打听，直到后半夜才到了下河县，他站在下河县的上方，眼眸中尽是回忆之色。
他还记得最后跟父亲分别，就是因为元神神像崩碎，父亲要来下河县找石匠，回去重新雕刻元神神像。
“不知道父亲是否顺利找到了石匠……”
“不知道父亲是否回到了双溪村……”
但陆离也知道神明的手段，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无论怎样，他现在就想知道一个真相。
陆离以神识之力探查着下河县的一尺一寸，他发现这里的神明简直少的可怜，实力最强者才不过是泥塑境的武者，还是一位老者。
同时他也根据诸多碑石、雕像，找到了数位石匠的住所，陆离没有心思再等到天亮。
他直接闯入石匠屋内，向他们打听，去年是否接待过要雕刻神像的人，同时将父亲及几位叔伯的相貌描述出，缩小范围。
但让陆离意外的是，虽然有人要雕刻神像，但样貌和他描述的几人都不相干。
陆离的心渐渐下沉，这样看来，自己的父亲根本就没来到下河县。
陆离自下河县缓缓走出，此刻天色将明，他看着莽莽的群山，走向了双溪村的方向。
这一路，他用双脚丈量，以神识查探每一处走过的地方，遇到悬崖断壁，陆离也会跳下查看。
他希望自己能发现一些痕迹，一些证明父亲他们到过的痕迹。
可直到他望见近在咫尺的双溪村，也没有任何发现，尽管早已做好准备，但心中依旧被悲伤撑满。
陆离失魂落魄，走进双溪村，原本的小山村如今变为废墟，新生的野草将一切覆盖，成了蛇虫鼠蚁们的新家园。
神识探查中，他能看到一具具尸骨暴露在荒野中，他们一个个姿势怪异，似乎在挣扎，似乎在哭嚎。
可以想象，他们被火焰包裹，他们在祈求神灵，然后在痛苦中、在不甘中死去。
而更多的尸骨，则是被破坏，显然是有野兽或者飞禽前来光顾，在这里曾饱食一顿。
陆离沿着记忆中的路径，走向家的位置，而入目处，却是两具被野草藤蔓遮盖的破损尸骸，他眼眸发红，眼泪不自觉流下。
陆离缓缓跪下，将头紧紧贴在地上，泣不成声。
“娘、爷爷，小离……回来了！”
清风拂过残垣，山村静谧，唯有陆离的呜咽声不断回响。
这个离家时不过十二岁的少年，终于回来了。
不到一年的时间，他成为了神明，在这个世界有了自保的能力，但却失去了最想保护的人。
他心中有太多想要诉说的话，跳河求生、被人买卖、做过矿工、结识朋友、得到传承、遇到师姐……
可现在，却只能如鲠在喉，因为再无人能静静聆听，包容他的喜怒哀乐。
“啊！”
陆离仰天长啸，发泄着心中的愤懑。
但就在此时，泥丸宫内的神像却突然睁开双眼，眉心处的神性光点散发出淡淡的微光。
陆离瞬间起身，下意识看向村后的落霞山，
那里，有几道黑影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