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闹市书院

赤阳国，墨荞郡，丰穗城。

这是比墨荞郡郡城更繁华、更庞大的城池，只因毗邻幻星宗，蒙其福泽。

街旁的一处酒肆中，陆离自斟自酌，听着周围形形色色之人的闲聊。

从这些人口中，陆离得知青菽郡已经失守，赤阳国下各个郡县中不断有瘟疫爆发、毒尸袭击村镇。

如今还算平静的就只剩赤阳国皇都、神徽宗所在的红秫郡、幻星宗所在的墨荞郡。

“这瘟疫到底是怎么来的？这样下去赤阳国是不是就完了？”

“我听说很多家族宗门都开始外逃，就连一些大家族都开始将嫡系送出赤阳国外。”

“静观其变吧，天塌下来还有个儿高的顶着！”

“咱们这些闲云野鹤，在哪里都一样，不行就撤。”

瘟疫成了所有人开口必谈的话题，即便是为生活奔波的黎民百姓，也从各个渠道中得知了瘟疫的恐怖。

陆离起身自酒肆离开，从红秫郡离开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这期间他还去了一趟幻星宗，但只到了山门处就无法再深入，因为幻星宗已经激活了护山大阵。

这种护山大阵即便没有激发全部威能，也不是陆离一个金身境想进就进的。

而且让陆离意外的是，这一路走来没有发现方胖子和其他坟岭之人的踪迹，这些人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陆离以心眼掩盖住自身所有的气息，就跟寻常百姓一样。

“难道只能静静等待神徽宗和赤阳国皇室行动？”

“说不准幻星宗和坟岭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泄露。”

“现在就看谁的行动更快了吧……”

陆离脑中胡思乱想，突然一阵隐隐约约的读书声传来，陆离顿时好奇，这闹市之中竟然还有书院？

他现在所在的位置是在丰穗城的东城，这里是普通百姓、商贩的聚集之地，宽阔的街道不多，多以窄街、胡同为主。

陆离行走在胡同中，听着越来越清晰的读书声，转身来到一处长街。

这长街宽不足三丈，两侧挤满了小商小贩，虽然略有嘈杂，但却不见有人大声吆喝，好像大家都在遵守着不知名的条例和规则。

陆离稍有诧异，然后他就看到了一对虚掩着的朱红木门。

木门不大，跟寻常人家一般，也无雕梁画柱，只是在木门之上悬着一个写有“问心书堂”的黑字原木牌匾。

读书声在此听得更为清晰。

“问心？好名字！”

陆离心中想着就要推门而入，却被一旁的小贩叫住。

“嘿，小瞎子，那里是问心书堂，不能瞎闯的，先生最忌讳被人打断传道解惑！”

“你要想求学，我还是建议等孩子们放堂了，再去找先生商量。”

“是啊，先生人很好的，只要想求学，都不收束修的。”

周围的商贩你一言我一语，陆离对这位先生更加好奇，他想用心眼或神识探查一下，但又怕这位先生是神明，自己的举动再打扰其授课。

心里这般想着，陆离索性就坐在了问心书堂门口的石阶上，静静等着学子放堂。

感受着冬日暖阳的照耀，听着商贩的贩卖声、学子的读书声，陆离感觉自己的心境久违的平静。

这就是普通人的生活，平淡如水，又五味杂陈。

陆离不禁回想自己的生活，好像一路都是被推着走，原本只是想去神徽宗拜访一下拳长老，那成想会发展成现在这模样。

坟岭……又是坟岭……自己这是跟坟岭纠缠不清了。

陆离这般想着，身后的木门内开始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木门向内打开，一群六七岁的孩童就从门内冲出。

陆离站起身让到一旁，看着这些孩子奔向自己家的方向，有一些则是直接就到了旁边的摊位、商铺中。

学子们陆陆续续走出，有男有女，小的有五六岁，大的有十三四，或穿着光鲜，或衣衫破旧，但脸上都洋溢着发自内心的欢笑。

看到再无人走出，陆离跨过门槛，步入问心书堂。

这是一座不大的四合院，院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水缸，里边有几条锦鲤在枯荷下缓缓游动。

四合院的东、西厢房被改成了开放的私塾，里边摆放着一个个不大的桌案，每个桌案上都配着笔墨纸砚。

北面的正房此时屋门敞开，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悬挂在墙面上的巨幅墨宝，没有印章，没有款识，空白的纸上只有一个“心”字。

整个四合院内如今只剩先生一人，在东厢房中整理书册，让陆离意外的是，这里的先生竟是一位女子，一位普通女子。

这让陆离悬着心放了下来，只要不是神明，打交道就容易多了。

正在收拾的女子也发现院中多了一人，一个眼蒙着黑布条的少年，一看就知道是个盲人。

“这位公子，可是有事？”

女子站在东厢房门口，手里还拿着书卷，精致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

陆离打量着眼前的女子，不过二十出头，身材修长，脸上无妆，面容清冷，一头如瀑般的黑发简单扎在脑后，垂至腰间。

此时太阳西陲，女子迎着阳光，本就白皙的皮肤好似都变得透明，就连眼睛都染上了一层金黄，格外出尘。

“在下姓陆名离，从门口路过听到读书声，对这所闹市中的书院颇感兴趣，可能是小时没读过什么书，现在有些缅怀了吧。”

“书院不敢当，只不过是供周边孩童启蒙的书堂罢了，再者说，学习这种事，什么时候开始都不算晚。”

女子的神情仍旧没什么变化，气质高冷，却又不给人骄横傲慢之感。

“先生不愧是先生，在下受教了。”

“公子言重。”

“不知先生这书院是何时所办，我听商贩们所说，先生有教无类，甚至还分文不取，此乃大义啊！”

“不过就是三四年的时间，至于教书育人，更不敢当，只是比一般百姓多读两本书罢了。”

虽说眼前的女子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但这般谦逊的态度，却是让陆离刮目相看。

“若是天下读书人都能够有先生这般心肠，那万民就不愁教化了啊。”

“先生此言，小女子并不认同。”

女子并没有遮遮掩掩：“人人都言，举头三尺有神明，神明在上，读书有用吗？”

“难道我读的书越多，神明就会越尊重我？难道我懂得理越大，神明就会越惧怕我？”

“小女子拙见，读书，是救不了这个世界的。”

面对女子的反驳，陆离呆愣在原地，女子的话对他而言，如石破天惊。

这一刻，陆离感觉自己的世界都清明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