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你跟朕喊冤枉?
柳别情沉默了一阵,缓缓言道:“是因为那株梅花。”
“梅花怎么了?”
“梅花是贤贵妃的心头好,当初先帝宠爱贤贵妃,将皇城里能种梅花的地方都种上了梅花,贤贵妃还觉得不够多,让先帝连宫里的荷塘都给平了。”
“皇帝宠嫔妃,这些都是常事,种花算什么,因女色亡了国的都有,先帝好歹是个明君,没耽误朝政。”
阿六吞吞吐吐:“可贤贵妃让君上填平的是太后娘娘生前建的荷塘,塘里的花种是定国公遍寻天下替娘娘寻来的,极为珍贵,如今全没了。”
“君上气的这个吗?”李暮霭皱眉。
帐幔里传出冷冷的一声,“你们跟她说这些事做什么,嫌君上怪罪得不够?!”
柳别情言道:“当然不止是因为一个荷塘,这只是先帝对贤贵妃千恩万宠里的一件小事,我等不该道先帝的长短,只能将话说到这个份上,李姑娘你应当能明白。”
李暮霭点了下头,“你这样说我就懂了。”
门外有个小内侍禀道:“总管大人,君上传了膳食。”
这应该是柳别情留在紫极殿盯着的人。
李暮霭笑道:“你看,君上胃口大开,可见他没事了,柳总管也别担心,好好养伤。”
柳别情追问:“御膳房送了什么?”
“是君上喜欢的膳食,君上还要了酒。”
此言一出,柳别情和李暮霭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僵了僵,异口同声:“糟了!”
柳别情看向李暮霭,急道:“李姑娘,你可否……”
他话还没说完,李暮霭使劲摇脑袋,“送命的事我可不做!”
这是她内心本能的恐惧,可话说回来,夏侯沉犯了药性,第一个想杀的多半是她,不是她躲就能躲得掉的。
夏侯沉任性,容易出乱子,这两个伤得路都走不了,能去的只有她。
李暮霭心下发凉,颇为无奈。
“李姑娘,算我和夏大人求你,往后我们一定记着你的好,有求必应!”
李暮霭正要起身,听见这话又稳稳地坐着,扭头瞧向帐幔,故作诧异:“夏大人……求我?”
那人连幔子都不掀,气鼓鼓地催促:“你赶紧去,君上如此还不都是拜你所赐,君上有个好歹,你活得了?!”
李暮霭镇定自若地叹了口气,“我是活不了,我待在你们君上身边,就是把脑袋别在腰上,我早就看开了,死就死,没什么大不了。”
“你!”
“夏大人,你心急?心急托人家帮忙做事,该是如此语气?”
柳别情忙劝:“李姑娘,夏大人脾性如此,他嘴硬,心地不坏,你若去了,他必定感激你。”
夏无念虽没承认,但也没驳斥柳别情,只催促:“你赶紧去!”
李暮霭不为所动,“夏大人,我不用你感激我,也不用你说好话,上次你不分青红皂白打了小顺,这事儿咱们得掰扯掰扯。”
“夏大人打了你们的人是不对……”
李暮霭打断柳别情的话,“柳总管,夏大人身为禁卫都统,年轻有为,这些道理他懂的。”
她话音散后,屋子里变得安静。
过了一阵,夏无念撩开了床头的幔子,朝李暮霭看了过来,目光仍是冷漠,但嘴里说的却是:“抱歉!”
“你跟我道歉做什么,我又没挨打,你回头得去跟小顺道歉,你若能做到,我现在就去!”
夏无念的脸色青了青,磨着后槽牙挤声:“我答应你!”
“行了,你们好好养着,我去了!”李暮霭坦然起身,出了屋子,走得坦然,颇有几分慷慨赴死的气概。
等出了院子,李暮霭回头瞧了一眼,一路小跑往紫极殿跑去。
狗暴君这个时候借酒浇愁,不要命了?
紫极殿的门依然紧闭,门外守着个小内侍,是柳别情的人,靠得住的,她认得。
她让内侍继续在这儿守着,不许任何人进来,她鼓气勇气,推开了殿门。
外殿没人,寝殿的门虚掩着。
李暮霭走到了门前,透过门缝看了看,什么也没看见,只知里面点着烛火,是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酒香。
她不得不硬着头皮推开寝殿的门,先探了个脑袋进去。
夏侯沉坐在平日里下棋的位子上,但摆在他面前的不是棋盘,而是酒壶,酒杯,还有几碟小菜。
她才望了一眼,就看见他倒了杯酒,端起酒杯送到唇边。
李暮霭吓了一跳,三两步冲过去夺下酒杯,“说了这东西不能碰,你做什么啊!”
夏侯沉的手还顿在半空,但手心里已经空了。
他侧过脸,朝李暮霭投来目光,眸中满是怒色,“滚出去,不然朕连你一起斩!”
他睨了她一眼,伸手去拿桌上的酒壶。
李暮霭又先他一步夺了酒壶,急道:“君上你讲讲道理,今日给你下套的是你的政敌,不是我,也不是你自己在折腾,你杀我我冤枉,你折腾自己的身子你不冤?”
“你冤枉?朕何故要忌惮一壶酒。”夏侯沉看向她,唇角一扬,“李暮霭,你跟朕喊冤枉?”
李暮霭抿了抿唇,垂下眸子。
“把酒给朕!”夏侯沉起身来夺。
李暮霭死死捂着酒具不给,还往后退了两步。
酒壶里还剩了大半壶酒,可见他没喝多少,趁他还有理智,她正色道:“现在不是翻旧账的时候,君上你清醒清醒,明面上的烂摊子是收拾好了,背地里不知有多少乱子,你这个样子不行的!”
夏侯沉站在李暮霭面前,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目光寒极。
“我是个局外人,你们有什么恩怨我不知道,旁观者清,我只知道今日的事对君上你不利,君上你不糊涂,应该也知道。”李暮霭接着说,“既然如此,君上罚过了,气消了,就该好好想想之后的事,而不是折腾自己。”
“自作聪明!”
李暮霭瞥了他一眼,明明是他嘴硬!
肖氏今日的做法看似荒唐,却已在无形中让群臣对夏侯沉心存怨念,这些怨念不会消散,日积月累,会成为祸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