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六：最好的爹爹

其实戮青苏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觉得他的宝贝儿子是讨厌他的，直到他离家数日前去参加乡试。

当他马不停蹄地赶回家中，小家伙宴儿和他分开已有五六日了。

他原是不抱什么希望，尤其是苏宴在越罗怀里，睁着黑溜溜的大眼睛一脸陌生地看着他时。

苏宴看他看了很久，就像初次同他见面那日。

可很快，苏宴瘪了嘴，眼睛里噙满泪水，坚持了几秒抖着小脸哇地哭出声来。

完了，又把儿子吓哭了。

戮青苏垂头丧气，正准备识趣地走开，哭成小泪人的苏宴却是委屈地掉着泪珠子朝他张开小手往他身上扑。

戮青苏顿感受宠若惊，手忙脚乱地抱过苏宴，心疼地给他擦眼泪，不住亲亲他软乎乎的脸蛋，低声下气地认起错来：“是爹爹不好，爹爹不该离家这么多日，让你和娘亲见不着爹爹。”

戮青苏这么一说，苏宴像是委屈更盛，哭得更凶了，直扑在他的肩头哭了好一会儿，直至哭累了睡了过去。

是夜，苏宴头一回主动依偎着他，戮青苏紧张得手脚不知道往哪里放。

“未曾想宴儿还会想爹啊。”戮青苏愣愣，看着身旁面朝他睡得安稳恬静的儿子，依旧有些难以置信。

“这有什么稀奇的？”侧身躺着的越罗好笑，又将盖在苏宴身上的小毯子往上提了提，“你是不知道，你离家这几日，宴儿总往大门探脑袋，吃睡都不比平日，睡醒了就往你枕头上爬，不时看看书房里有没有动静，分明就是在寻你。”

“都怪我。”戮青苏叹了口气，又去看苏宴，看着看着红了眼睛，“我不是个好爹。”

“怎么不是好爹？”越罗只是笑，“你呀，对自己要求过于严苛了，宴儿其实十分依赖你，这就代表你是他最好的爹啊。”

越罗还想说什么，戮青苏却示意不要出声，原是苏宴小脸动了动，像是要醒。

果然，苏宴睁开了惺忪的睡眼，抬起上半身先是确认戮青苏在身旁，又扭头看了看越罗，再看看戮青苏，这才又安心地睡了过去。

“昨夜他也夜醒，没寻着你人影，险些要哭，我哄了好久他才又睡了过去。”越罗拿开轻轻拍睡的手。

此事过后，苏宴明显更黏爹爹了，喜欢爹爹逗他玩，喜欢咿咿呀呀和爹爹说话，喜欢躺爹爹怀里和爹爹一起读书。

苏宴聪明得很，戮青苏将他抱在腿上念书给他听时，他听得极认真。

戮青苏有意逗他，念一句停一句，苏宴见没了声音，还会用蒜瓣似的小肉手抓着书本，伸出手指点点书本上的字然后扭过小脑袋看着戮青苏示意他继续念。

“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戮青苏顺着他继续念。

“唔……”怎么又不念了？

小手指戳戳下一行，眨巴眨巴亮晶晶的大眼睛瞧向戮青苏：爹爹快念啊！

“子曰，三人行……”

我点！

“子曰：有朋自远方来……”

这里！

“温故而知新……”

苏宴玩心起来了，小肉手这里点了点那里：爹爹真好，我点哪句他念哪句～

倚坐在一旁美人榻上给戮青苏绣香馕的越罗笑得合不拢嘴，不住玩笑：“宴儿，你是把你爹爹当点读机啊？”

“嗯？”苏宴小宝贝圆圆的脑袋大大的疑惑：点读机是什么呀？

元宵镇上灯会，越罗和戮青苏带苏宴赏灯。

“回想前次赏灯，还是心肝儿你刚嫁与我那年呢。”千万盏华灯簇拥中，戮青苏右手抱着苏宴，又紧了紧和越罗十指相扣的左手。

戮青苏鬼门关走了一遭，人消瘦了不少，但好在身体底子在，加上越罗按着君迁子的方子给他做药膳调理进补，他自己也日日操练，回到娘俩身侧数月下来，倒与此前无太大差异。

肩膀那还是那般宽阔踏实，手掌还是那般温暖宽厚，令人安心。

越罗笑得一脸甜蜜：“可我觉着今年的灯要更好看。”

戮青苏抬起左手，将越罗的玉手放至唇前，连声轻叹:“都好，都好。”

夫妻俩注意力都在彼此身上，忽略了小娃娃苏宴，戮青苏个子高，苏宴被他抱在手里，自然也跟着高。

当卖糖葫芦的老大爷从旁路过时，苏宴借助“身高”优势很不客气地伸出小爪子从老大爷扛着的插满糖葫芦的草杆上薅了一串下来。

“诶，宴儿！你做什么？”

越罗回神恰巧目睹了全过程，戮青苏也想阻止，但小娃娃的手可是天底下最快的！

也罢！宝贝儿子既是兴趣，他这个当爹的只好乖乖买单了。

戮青苏买了两串糖葫芦，他将一串递给越罗，另一串拿在手里放置苏宴的小嘴巴前让他尝尝味儿。

“青苏。”越罗吃了两个，一如两年前的那个夜晚，将糖葫芦举到戮青苏的唇前，“呐。”

绮丽的光影当中，戮青苏静静地看着越罗，好似回到了那一刻。

越罗只感觉肩上一沉，身子被一股力量带动一侧，戮青苏的唇便落了下来。

“尝到了。”戮青苏的唇.从越罗的唇上移开，眼角流淌着笑意。

“你！这人来人往的……”孩子都快满周岁了，满目娇嗔的越罗还是轻易红了脸颊。

未等戮青苏“狡辩”，小娃娃苏宴有样学样，朝越罗探下身子，在她颊上吧唧亲了一口。

可就是父子俩的这两个吻，令越罗湿了眼眶。

虽然不太懂娘亲为什么一边仙女落泪一边笑，但回程时，娘亲一脸幸福地依偎在爹爹身旁，苏宴骑在爹爹的肩膀上，小肉手抱着爹爹的脑袋，还是开心到笑得满眼冒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