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昔日情人吐胸臆 田间上演闹喜剧
一路上李老汉牵着羊走得很快,一句话也没有说,一直走到家里,把羊赶进了羊圈,青山摸摸羊肚子吃得很饱,又让二哥打一盆清水过来。羊渴极了,喝了清水就卧下了。
青山精神到了崩溃的边缘,再加上体力透支,冲了一下脚倒头便睡。他一觉睡到日头跃出山峦才醒来。猛然想起田园儿给自己做的新鞋夜黑儿还丢在了外面一只,也没吃饭慌忙就去找鞋。他记得是在离坟不远的地方丢的,就先去找坟。
不错,正是他被这藤蔓植物绊倒在坟边的。羊也是在这里被藤蔓植物拴牢的。仔细一看,这不是娘的坟吗,今年清明节时他和二哥还给娘上了坟。他在周边的草丛里仔细寻找一阵也没有发现鞋。继续扩大范围找 ,在几丈远的地沟里找到了那只鞋。
青山娘的坟离他放羊的地点其实也就有五百来米,由于天黑得出奇,由于他过分紧张,头昏脑涨,意识模糊。他在漆黑的夜里东找西找漫无目的,乱了阵脚,感觉走了很远的路。
青山找鞋回到家里,银山已吃过饭去菜园子忙碌去了。李老汉给他热了饭菜。
“青山,快到灶火吃饭吧!夜黑儿你没喝汤就睡了。”
“你不说,我还真不记得夜黑儿没喝汤哩。我说这肚子咕噜咕噜直叫哩。”
李老汉说:“夜黑儿你吓坏了吧!”
“可不是,我睁眼一看,天黑了,羊没了,头轰的一下就好像爆炸了一样,就懵了。”
“那你咋摸到你娘的坟上去了啊,是不是听见羊叫了?”
“开始没听到羊叫……”青山把夜黑儿发生的事情前前后后,详详细细跟李老汉说了一遍。
李老汉说:“前黑儿,也就是你去放羊的头一天黑老我梦见你娘了,他给我说,三娃子遇到困难了,你要帮帮他。……”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那是你自己的想法。”
“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亮光把你引到了羊的跟前,然后熄灭了,无影无踪了,是怎么回事?”
“这好解释,那显然是磷火。”
“我认为,这是你娘来帮助你哩。你知道我为什么你无论怎么气人我一直不打你吗?”
“为什么?”
“那都是你娘经常提醒我的缘故。”
“都是你心里常常愧疚,总想替娘来弥补对我的关爱。”
吃过饭,李老汉去赶集了,青山到园子里去找银山把夜黑儿的事情说给他听,结果,他跟爹是一样的看法。其实青山也感觉这个事情很蹊跷。
青山爹赶集牵回两只小羯子羊,没到院子就喊:“青山,银山,你们快过来!”
在房子后面园子里边劳作边说笑的兄弟两个听到了爹的像年轻人一样洪亮、兴奋、喜不自禁的叫声,扔掉手中的铁锨、镢头快步流星地赶了过来。
“爹,您赶集回来了。”
“爹,你咋牵两只公羊回来了。”
“买的,不给人家钱人家会让牵呀。纠正一下,不是公羊是羯子。”
“这两只羊多少钱呀?”青山问。
“便宜,这一只大一点儿的四十元,小一点儿的三十元,一共七十元。”
“这两只羊是放,四只羊也是放,这四只羊一共花了160元钱,只当我给你弄嫁妆了。别的我也没有其它能耐了。再放羊时,可不能再睡大觉了。好好地侍弄他们,会给你带来好运的。”
“爹,你放心,上次睡一觉让我秃噜了一层皮,这次要不滚眼珠地盯着它们,我的家具、结婚的衣服被褥、待客花费可都得靠它四个给我换哩。”
一个秋阳明丽的上午,青山吃过早饭,跟爹打声招呼,就去放羊了,老黄狗帮他拢着羊群。人逢喜事精神爽,得这四只羊对青山来说也算是一件天大的喜事了。因为它直通他的洞房花烛夜。青山“啪”甩了一个响鞭,正穿过小径把羊朝刨过的红薯地里赶,不经意抬头看见一个年轻少妇怀里抱着一个孩子向他走来。她边走边喊:“青山哥,放羊啊!你咋不去桃园那个家了。”
“是丑妮儿呀,你啥时间回来的?”
“夜儿刚回来,看见你在这儿放羊过来给你说说话。”
“我差一点没认出你,这生了孩子身体像水泡豆子一样,特别是气色越发像春天的桃花了。不过这桃花也太大了点儿。”
丑妮脸上飞上了樱桃红晕,扭动着水罐似的身体说: “人家都说我生了孩子,更漂亮了,我一点都没在意,你这一说呀,我心里的桃花都开了。”
青山看丑妮儿说话又不着调儿了,忙说:“丑妮儿,我还得放羊呢,你抱个孩子跟着我多累呀!你回去吧,回头咱再说话。”
丑妮正在兴头上,哪能放过她梦中情人呀,她兴冲冲地挺起胸脯说:“别说这么小一个人娃子,我的身板有十个这样重的孩子我照样可以抱着行走如飞。”
“这个我相信,要不然大家咋都叫你杨排风哩。”
丑妮儿看看怀中沐浴在金灿灿的阳光里的孩子,又抬眼看看他心目中英俊潇洒的“高仓健”,脸上的桃花更加绯红了。她说: “对了,青山哥,我过来有两个重要的事儿得你点头。”
“承蒙你看得起我,什么事等我放羊回去再说,我现在得跟着羊走。你这样撵着我别人看见会误会的。”青山看看地里还有放羊、放牛的,也有整地梗的,溜红薯的,捡花生的不少人呢!
“咱这是光明正大的说话,人正不怕影子歪。你怕啥?”丑妮儿眼睛瞪得溜溜圆,满不在乎地说。
青山看撵不走丑妮,真是急了说:“你有什么事快说吧!说完走人。”
“第一,这个孩子是一个男孩,你是有大学问的人,我请你给这个孩子起一个名字。”
青山说:“第二哩?”
“第二,一会儿再说。”
“孩子有爷有奶有爸,哪显着我这八竿子打不着的人起名字。再者说,我这年轻二八的小伙子又不是算命先生,不懂什么生辰八字,我也不会起名字呀。”
“我相信你会起出好名字的,只要好听,意思好就行,你这点忙都不肯帮呀?”
青山不耐烦地说:“这个我考虑考虑,说说你的第二。”
丑妮儿娇嗔地扭动着大冬瓜似的身体眯起眼睛瞟着青山说: “第二、第二就是让这孩子管你叫爸。”
青山一听头轰隆一声炸开了,连连往后退了两步说:“你这个丑妮子,越说越不像话了,你这不是胡来吗?亏你想的出来。”
“我一点儿都不胡来,我心里一直想着你应该是这孩子的爸。”
“你怎么让我说你呢,本来你轻易不回来,应该对你客气点儿,但你太不像话了,你快走吧,我放羊去了。”青山说着打了两个响鞭,吓得丑妮怀里的婴儿“呜哇……呜哇”地哭起来。
“你凶的啥!太伤我的心了。”丑妮儿说着眼泪吧嗒吧嗒直往下掉。
青山看到这情景,心又软了,又怕老少爷们看到这一幕有更深的误会,语气缓和地说:“好了,起名字的事,我考虑考虑,至于让小孩喊我爸,这太荒唐了,我断然不能接受,别人还以为这孩子是我播的种哩。”
“那叫你干爹总行了吧,你认个干儿子,这不是很正常吗?”丑妮儿擦去眼泪,嘟嘟囔囔地说。
“这个事情太突然,你让我考虑考虑,你现在回去,等我回话。你若不回去,我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丑妮儿看有转机微笑着说: “好好好,我走,我走,你赶快给我回信儿呀!。别忘了!”
丑妮儿走了,弄得青山哭笑不得。他表情复杂地摇摇头自言自语道:“这算什么事儿呀!”
放羊的狗蛋十四五岁,穿着一个裤脚短了一寸的吊腿裤,一件袖子卷了三圈的长夹克,麦色的脸上两道卧蚕眉下有两汪秋水般的大眼睛。他赶着羊来到青山身旁说:“青山哥,丑妮儿抱着孩子认爹来了吧!你认了吗?”
“你这小屁孩儿知道个啥,别瞎胡说!”
“谁不知道呀,我没吃过猪肉还能没看过猪走,是你的你就认呗,不费劲就送来个男娃子,我咋没碰见这好事儿哩。”
“快滚远点!别在这里烦我!”
狗蛋大声说着:“李青山,李青山,现成的衣服你不穿。”
狗蛋刚被青山打发走,又凑来了一波年轻媳妇儿。他们用眼瞟着青山嘁嘁喳喳,咕咕叽叽好像合计着什么。
“ 青山老弟,你这扎锯就有沫、撒网就有鱼呀!”
青山感觉这会儿碰见这帮嫂子没有一个是善茬儿,如果按常理出牌,会越描越黑,干脆给他来个顺水推舟。于是嘿嘿嘿笑着说:“我这种子好,丑妮儿的土地肥,种下去就出苗。”
嫂子们看青山没按牌路出牌,思路被打乱,一个个瞠目结舌,其中有一个少妇机灵地说:“人家的肥田沃土有斜眼耕种,你这颗情种就留给田原吧!”
“我们看见你跟着羊跑,丑妮儿抱着孩子跟着你跑,还抹眼泪儿,是不是缠着你认了那孩子呀?”
“你们这些臭娘儿们咋看恁清哩,天天没屌事儿干了,净管别人的闲事儿。”
“那当然,免费观看一场戏,不看白不看。”
“看了也白看,瞎眼气!”青山说。
几个娘们互睇了一下眼色,看来不整治一下青山不甘心。
“青山,你是不是看人家丑妮儿坐月子养得白白胖胖,细皮嫩肉,能掐出水来就流哈喇子了?”
“说实话!”
“快说实话!”
青山看到嫂子们跃跃欲试要跟他下手了,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你们别胡来呀,这是人家丑妮儿的隐私,我说出来不好吧!”
领头的嫂子跟大家使了一个眼色,大家像围猎一样把青山围在中间,找准时机一拥而上:一个彪悍的嫂子抱着青山的两条腿把他撂倒,骑到青山身上,另两个人按着他的两只胳膊,后面的两个人往他的裤腿里灌土。
“我叫你不说实话。你说不说,说不说?”
青山好汉不吃眼前亏,大声说:“我说实话,放过我吧!”
“你说了,我们听着是实话再放你。不然,你像个兔子一样连蹦带跳地跑了,我们可追不上你。”
青山 把刚才与丑妮的一幕一五一十地交代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嫂子们方才满意。突然他想起了他的羊,吓了一身冷汗:“我的羊哩?”
“放心吧,狗蛋看住哩!”
青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指望这羊换钱入洞房哩。”
青山站起来抖落抖落装进裤筒里的土说:“你们这帮娘儿们活像土匪,谁碰见谁倒霉。”
“不说不笑不热闹。有娘们陪你玩儿你省得寂寞,你应该高兴才是。”
“是呀,就是你青山人缘好,别人我们还不爱搭理呢!”
“我说不过你们,好男不跟女斗,弄我一身土,这天冷了又不能洗澡。”青山拍拍衣服外面的土说。
“那好办,用咱村上的杀猪大锅烧一大锅热水,把你丢进去洗洗不就行了。”
“哈、哈、哈!”
欢声笑语在空气里久久回荡,给空荡荡的大地增添了些许生气和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