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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错意

错意——很多时候我们对于他人的猜测都是错的,除非当事人亲口承认。

跨栏颁奖结束之后黄杨和江羿绵去食堂吃饭,吃完饭他们一起去了西校区。

他们在隧道的另一头下了车,公交车站牌后面就是传说中的“情人坡”。

江羿绵看看那块蓝色的站牌,又看看站牌后面长长的步行坡,脸色不善。

看到这个画面,黄杨心头一跳,赶紧拉着人往另一边的石头阶梯走,“我们快点上山吧,快12点了。”

根据那两个女生所说,道观的道长每天12点回来吃饭,他们要是去晚了,赶上人家正吃饭那多不好。

江羿绵想到这里,没空去研究“情人坡”了,拉着黄杨就往山上走。

道观在半山腰上,离山脚有些距离。江羿绵拉着黄杨走了有一会儿,前面的石梯还是长长的延伸到树林里。

“休息一会儿吧,”江羿绵对黄杨说,“这路也太长了,都看不到尽头。”

黄杨抬起左手看了看时间,离十二点还有18分钟。

“我们走慢一点吧。”黄杨说,“时间来得及的。”

“慢一点好。”江羿绵叉着腰,“这边的梯子连个缓冲的平台都没有,全是爬坡。”

俩人在原地站了两分钟,又继续沿着梯子往山上爬。

等俩人爬到终于能看到道观的地方,黄杨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一件事。

“我们爬了这么久也没遇到那个回家吃饭的道长,他今天不会不回来了吧?”

“应该不是,”江羿绵指着道观门口的那辆迷你吉普,“他可能是开车回来的。”

“开车?”黄杨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江羿绵轻笑着说:“他都能离开道观去工作再每天回来吃饭了,还不能为了通勤学个车?”

这样一想确实也对,黄杨恍然大悟的点头。

“不单单是他,”江羿绵又说,“其他人应该也是坐车上山的。你看那边那些共享单车。”

黄杨顺着江羿绵的手指往那边看,果然看到了路边停着的一排整整齐齐的单车,蓝色、绿色、黄色都有。

所以说只有他和江羿绵两个人傻乎乎地走路上来?

黄杨张着嘴巴,虽未发出声音,但江羿绵仿佛已经听到了他想说的话。

江羿绵伸手把愣在原地的人拉走,“走吧,待会儿下山的时候我们也骑车。”

俩人走进元妙观大门的时候,殿前有两个穿灰色道袍的小道士,都顶着圆圆的丸子头。

廊边坐着的那个年长一些,看身形是个女生。院里扫地那个年幼一些,看着像是男孩。

黄杨两手前后交叠,弯腰向俩人行礼,“两位道长好。”

江羿绵跟在黄杨身后,也行了一个礼。

廊边坐着的那个起身,回了一礼,然后问:“你们找谁?”

黄杨恭敬低头,“我们找王罗生道长。”

“你们找道长干什么?”右边走廊里传出一道清亮的女声,隔着树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院里的几个人都往那边转头。

廊柱后面走出一个人,穿着灰色的道袍,头上顶着一个明显比其他人大一圈的发包。

待她走近了,还能看到发包外凌乱支愣的许多发丝。额头鬓角的发丝像收不住了,冒出来更多。

黄杨恍惚地想,这才叫炸毛呢。

“师兄。”院子里的两个道士弯腰和新进来的道士打招呼。

炸毛道士给他们回了礼,又转头问黄杨,“你们找我师父干什么?”

黄杨扣手弯腰又是一礼,“我们想借宝地一用。”

炸毛道士回礼回的很快,接着又问:“借来干嘛?”

黄杨语气谦卑,“想借宝地风光,拍一些照片。”

炸毛道士想了一下,说:“师父在后院喝茶,你们跟我来。”

说完就转身往走廊上走。

黄杨赶紧跟上去。

那位道长既然已经在喝茶,看来午饭是吃过了。

黄杨恭敬发问:“请问道长,王罗生道长是何时回来的?”

前面走的人步幅很大,风风火火地,“师父今天回来的早,午时一刻就到了门口。”

黄杨点点头,原来不是他们来晚了,是道长今天回来的比平常早。

三人走出廊桥,跨进一道小门,前面走着的道士突然回头问黄杨:“你是山下的学生吧?”

黄杨回答是。

女道士笑着说:“我也是山下的学生。你不必叫我道长,我是俗世弟子,不住在山上。我有俗名,我叫李观真。”

“李同学。”黄杨快走了一步和她并排,“我叫黄杨。”

李同学往后看了一眼,然后问黄杨,“那他呢?”

她问的是江羿绵。

黄杨微微低头:“他叫江羿绵。”

“姓江啊。”李观真沉吟了几秒,又问:“你们是朋友?”

黄杨点点头,“是的。”

李观真又往后看了一眼江羿绵,然后把视线转回到黄杨身上。

她上下看了一圈,发现了黄杨右手手腕上露出来的几颗黄色珠子。

“你右手上戴的什么?”她问黄杨。

黄杨抬起手,把袖子往上捋了一点给她看,“是一个手串。”

说完他才想到这手串是江羿绵在十公里外的其他庙里求的,不是这个道观的东西,担忧自己触犯到了道观忌讳。

“对不起,我这就收起来。”黄杨伸手去摸手串的活结,打算褪下来。

“你不用收。”李观真对他说,“这也是道家的东西,我们不在意,你戴着就是了。”

黄杨就停了手,“好。”

李观真的眼神从黄色的木珠转向白色的平安扣,看完之后她告诉黄杨:“这手串适合你戴。”

这是江羿绵为黄杨求的手串,肯定是适合黄杨戴的。只是黄杨从未提过手串的来源,这位道长是怎么确定它适合的呢?

黄杨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道长为何有此定论?”

李观真伸直手去弹路边的枝叶,表情很随意,话语却惊人。

“金木水火土,这串流珠沾了木和金,正好是你缺的,适合养身。”

最吃惊的人是一直没说话的江羿绵。

他往前迈了一大步,声音洪亮炸在两个人耳边,“你看得出来?”

李观真伸手掏了掏耳朵。

黄杨默默地往旁边站了一点。

看到俩人的动作,江羿绵很自觉地关小了音量。

“道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李观真站住脚,摸摸下巴上不存在的胡子,“贫道略懂一点八字啦。”

旁边两个人都用很崇拜的目光看着她。

李观真得到了成就感,嘿嘿一笑,“其实我没有我师父懂得多。”

懂一点已经很厉害了,黄杨和江羿绵看她的目光就像看到了大师。

李观真收起得意,认真的看着黄杨:“黄杨同学,你眉间似有忧愁,可以找我师父解惑。”

“谢谢道长。”黄杨朝她摇摇头,“不过我此番前来只为借地,其他不敢多求。”

“也是,我师父一般不轻易帮人起卦。”李观真歪歪头,“那你加我一个联系方式,我帮你问。”

黄杨赶紧拿出手机来扫码。

后边跟着他们的江羿绵瞪大了眼睛!

“你别怕,我虽然会看一点八字,但不会拿你的照片做什么。”李观真边给黄杨打备注边解释说,“我是看咱俩有缘分才加的你,因为我和你一样,也缺木和金。”

黄杨有点吃惊地抬头看她。

李观真对他点头,“我师父说,咱们这类人要多喝水,少生气,注意保护自己的隐私,少外露皮肤。平时出门可以带点尖的、硬的、有攻击力的东西。”

黄杨听得很认真,还边听边点头。

前面俩人站得越来越近,看得江羿绵有点不高兴。

这女道士聊着聊着就加了黄杨微信,还大言不惭说俩人之间有缘分,江羿绵皱着眉头,总觉得这是在搭讪。

他甚至开始怀疑女道士前面那番话是瞎猫碰到死耗子,这个道观是不是正经有传承,这些道士是不是假的、专门骗人的。

他在别处遇到的道士都是清修严肃的,道观会有自己的戒律清规,做什么事说什么话都是严格规定的,根本不会像这个女道士一样什么都乱说。

前边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言语之间仿佛无比契合。

江羿绵盯着俩人直喘粗气。

就算那女道士是俗家弟子,这未免也太“俗”了。难不成还要在这修行之地谈情说爱勾搭男人吗?!

在江羿绵即将出离愤怒上前干预的时候,前面那两个人在一丛矮树旁停下了。

然后江羿绵看见黄杨往树丛指了指,接着女道士扒开树丛,从里面拿出来一根笔直的短棍。

女道士举起短棍,神情雀跃,“瞧我发现了什么!”

江羿绵看得到,这是一根棍子 ,还是一根很直很直的棍子,没有任何分叉,连断掉的节都没有。

江羿绵吞吞口水,说出意料之中的答案,“这是一根棍子。”

“错!”李观真大声反驳道,“这是一根上好的棒槌!”

江羿绵激动的心情像被踩了刹车,他怎么记得棒槌好像是骂人的话?

李观真拿着“棒槌”挥了挥,发现这棍子的重量也很合适做棒槌。

她太高兴了,于是大声说道:“要是再有一根一样的棍子就好了!”

黄杨往树丛看了一眼,从枝桠中间拿出来一根同样笔直的短棍,“是这种的吗?”

这根棍子一出现,李观真和江羿绵同时眼睛发亮。

先一步抢到棍子的是离黄杨近一点的李观真。

“居然还有一根!”她一手一根短棍在空中挥了几下,像在打什么乐器。

试过棍子的李观真简直爱不释手。

“太感谢你了黄杨,你一来就让我发现了一对好鼓槌,怪不得我总觉得我们有缘分呢。我一定让师父答应你的要求。”

黄杨微笑着说:“这本来就是你们道观里的东西,迟早会被发现的。”

李观真也笑,“总之还是很感谢你。”

江羿绵看不得这俩人对着笑,马上就插了上去。

“你要拿来做鼓槌?”他问李观真。

抱着两根木棍的李观真用力点头,“嗯!”

“什么鼓?”江羿绵接着问。

李观真说:“架子鼓。”

“你还玩架子鼓?”

这句是黄杨问的。

“你是不是以为道士每天只会念经?”李观真摇摇头,“我们也上学,工作,有自己的爱好。我不但玩架子鼓,我还喜欢摩托,民谣,说唱,街舞,还有山地自行车。”

看着黄杨震惊的样子,李观真又加了一句,“再告诉你一件事,我学的专业是哲学。”

黄杨目不转睛地看着李观真。

他没法不看李观真。这个女生活得这样热烈,她自由而洒脱,就像黄杨一直想活成的样子。

她无限拓宽生命的广度,享受热爱和激情,不把世俗放在眼里,尝试每一种诗人眼中“没有前途”的爱好。她就是黄杨小时候想成为的那种人。

她已经做到了,黄杨却还在对着世界懦弱假笑。

他怎么可能不去看呢?

江羿绵从来没见过黄杨有这样的眼神。向来对世人保持统一淡漠的少年此刻目光中灼灼,似生了焰火,焰火里是拿着棍子敲打空气的李观真。

迟钝的19岁少年会错了意,以为这是男生对女生的喜欢。

中午看到“情人坡”的郁闷在此刻终于发作,江羿绵伸手摸摸胸骨下端,那里有一片细密的刺痛,像他小时候不服输非要和父亲比赛跑岔气的痛。

痛得他短暂的失了声,什么话也说不出。

李观真凭借给黄杨分享“爱好”,软磨硬泡套出了黄杨眉间的愁绪。

不一定是最大的“愁”,但一定是黄杨的“愁”。

李观真打定主意要帮黄杨好好化解一番。

“我前两天遇到一个失恋的姑娘,她哭得很伤心。我想问道长,难道爱情只是短瞬的感觉,达不到长久吗?”

黄杨的问题是爱能不能长久。

跟在他们后面的江羿绵有自己的答案:不能。

毕竟真心瞬息万变。

李观真的答案也是“不能”。

“世事本就无常,沧海桑田楼起楼落。这一刻心动下一刻心死,若说长久,这确实是难事。”

“不过,”她话音一转:“不过关系本来就是要维护的嘛,当然是一直维护就一直热恋啦。”

她说的是热恋,好像并不能代表爱情。

于是黄杨又问:“所以爱情不能长久吗?”

李观真犹豫了。

这时院子里出现第二个不见其人先闻其声的人。

“这位善人,何不问问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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