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胆小鬼
胆小鬼——爱让人变胆小鬼
回宿舍的路上江羿绵找跑腿买了一张电脑防窥膜。
他需要在电脑上查一查陈望远的手机，不太方便让黄杨看到。
这其实不是最好的办法，防窥膜只遮挡侧面，黄杨还是有可能看到那些恶心的偷窥。最好的方法是避开黄杨操作，但是江羿绵现在不太想和黄杨分开。
情窦初开的人，恨不能时时和喜欢的人待在一起。哪怕只是简单的在一个空间里，什么也不做。
从教室回去之后俩人没再交谈，都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情。黄杨坐在左边选图修图，江羿绵坐在他右边，用电脑查手机记录。吃饭之前俩人都没挪窝。
中午理所当然一起吃饭。
吃完午饭，按照计划黄杨要去火锅店兼职。
江羿绵点点头，“杨哥，你去忙，我下午不跟着你了。”
他一早上只查了浏览器和书签，还有其他东西没查，需要再花一点时间。
黄杨本来就不想他因为自己不自由，听他说有事要忙还挺高兴。
“那你晚上回来吗？我们火锅店的酸辣菜很好吃，我想给你带一份。”
江羿绵喜欢油炸的，酸的，辣的，口味刺激的，这不是什么秘密。但被黄杨记住喜好这件事，让江羿绵挺高兴。
“我晚上去接你。”江羿绵笑着说。
意思就是晚上回学校住。
黄杨此刻的心情喜悦占一半忧虑又占一半，“可是我下班很晚了。”
“那我就更要去接你了。”江羿绵歪着脑袋说，“你一个人不安全。”
黄杨张张嘴，“跟踪的人不是已经找到了吗？”
“万一他有同伙呢？”江羿绵睁着眼说瞎话，“我担心你。”
后一句其实不是瞎话，他真心实意担心黄杨，无论有没有人跟踪。
“好吧。”黄杨眨眨眼，“我把地址和公交车发给你，从这边过去大概要半个小时。”
江羿绵问他几点下班。
“晚上9点。”黄杨说。
江羿绵又问他几点吃晚饭。
黄杨有点心虚，“大概6点到7点，时间不一定。”
晚上6点到7点是餐饮的高峰期，客人能吃上饭，服务人员却不一定。黄杨只能争取今天早点把饭吃完，至少在江羿绵到之前要吃完。
江羿绵点点头，“那我8点半去接你。”
黄杨笑着说好。
下午黄杨去兼职，江羿绵则是独自留在宿舍，查看跟踪人的手机。
他细心地检查手机里所有的照片和账号，确认陈望远真的没有把照片上传到任何网站或云端。
然后江羿绵截了一些数据图片作为证据保存好，就删了那些关于黄杨的照片。删的彻彻底底，连最近删除都找不回来。
弄完这些还不到四点，他抱着手臂，坐在电脑前等程序跑完。
等着等着，他突然回忆起陈望远说的话。
“你不也喜欢他？不然你能屁颠颠跟在他后面帮他拿东西。你一听说有人跟着他你就来了？”
这一天江羿绵突然发现很多被藏在记忆里的细节。比如某次被糖葫芦黏住的红色围巾，比如调皮留在嘴角的饼干碎，比如自己因为一个拥抱就爱上并一直执着寻找的黄杨身上的特殊香味……
太多太多证据在脑海中重现，推理出一个一致的结论：你喜欢黄杨。
江羿绵认真问自己，是靠证据推理出来的吗？
不是的。
是结论被验证了，是找到了原因，是发现了症结所在。
原来是喜欢，怪不得他一直那么不同。
就像在平原上乱窜的河流找到了河道，前路豁然开朗。
“我喜欢他。”江羿绵对自己说。
他突然很想见黄杨。
江羿绵第一次看时间是下午两点三十分，第二次看手机的时候是两点四十七分。
时间过得太慢了，他决定睡一个午觉，直接睡到晚上去接黄杨。
定闹钟的时候他想起来自己四点还要去还陈望远的手机，气得嘟了嘴。
一想到这个人对黄杨有那种心思江羿绵就来气，想到他跟踪黄杨江羿绵就更来气了。气得他点进陈望远的浏览器，把对方辛辛苦苦收藏的几个网站全删了。
反正他之前看了几眼，都不是什么健康的网站。
下午江羿绵被闹钟吵醒，准时起床，来到了约定好的篮球场。
陈望远比他早一步到球场，正坐在椅子上左右张望。
江羿绵走到他身后，喊了一声“陈望远”。
心虚的人像受惊的兔子，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手机。”江羿绵一手插着兜，把手机递给他。
陈望远赶紧伸出双手去接。
这人畏畏缩缩的样子实在可笑，江羿绵没再为难他，直接把手机放在他手上。
放下手机后江羿绵把那只手也塞进了裤兜，居高临下地问：“还记得我的警告吗？”
“记得记得。”陈望远畏惧地点头，“我以后绝对离黄杨远远的，绝不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之内。”
江羿绵满意地点点头，又轻声说：“如果有人问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经过几小时的自我修复，毛细血管破裂放出的大量黑红色堵在拳头大小的伤处，陈望远左脸上出现了一大片乌青。他本身脸盘子又大，戴着口罩都挡不住，看着挺吓人。
陈望远下意识伸手想挡自己的左脸，摸到口罩后才想起来不用，又把手放下了。
“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他讪讪地说，“和谁都没关系。”
江羿绵“嗯”一声，对他的回答还算满意，“我留了证据，希望你说到做到。”
说完他一偏头，“滚吧。”
陈望远就赶紧拿着手机跑了。
江羿绵站在原地，看着慌不择路往外跑差点撞上铁网的人，神色不明。
这小子不配当他的情敌，不过一想到他贪图过黄杨身体，江羿绵还是觉得不舒服。这种人的行为就像癞蛤蟆趴脚背——不咬人但恶心人。
但是想想黄杨那么好，喜欢黄杨的人肯定不止一个，他又觉得郁闷。
江羿绵扪心自问，难道我就不喜欢杨哥的外表吗？
事实是他也是俗人一个，他也喜欢黄杨的外表。
只是那些人片面，他们喜欢的是黄杨的外表，喜欢黄杨的身体，江羿绵不一样，他喜欢黄杨的一切。
从外到内，从长相到人品，从才华到性格。
就连俩人最开始认识时黄杨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冷漠脾气，他也喜欢的不得了，他只觉得太酷了。
发现自己喜欢黄杨之后，江羿绵更想给他买衣服了。
他直接去商城的服装店里逛。
人一旦抱着送礼的心态去逛，很容易就能找到想送的东西，基本每一个商品都可以找到合适对方的理由。
这套不错，简单大方，适合杨哥。这套好看，杨哥穿应该更好看。这个颜色杨哥也有，他应该会喜欢……
看中的不少，临结账的时候，江羿绵却犹豫了。
送礼物简单，可是用什么理由呢？要怎么说才能让黄杨高高兴兴地接受呢？之前送个冰箱都要好好想想，现在想送一衣柜的衣服，就更要好好想想了。
江羿绵想不到，他选择去问“大师”——自诩为情感大师的吴青籁。
[籁籁，如果想给一个人买衣服，用什么理由比较好]
怎么说呢，吴青籁看见这个问题的第一个想法就是“我有一个朋友”。
于是他直接就问：[“你有一个朋友”？]
江羿绵可能会落下高中学的成语，但很少会落下网络热梗。
[三哥江羿绵：我自己想送]
吴青籁期待感落空，回了一个[送谁？]
发完他眨眨眼，觉得自己在说废话。
果然——
[三哥江羿绵：送杨哥]
吴青籁秒回：[为什么？]
那头停了几秒，在吴青籁以为他会说“没有理由，就是想送”的时候，给出了一个理由。
[三哥江羿绵：他衣柜太空了]
吴青籁眉毛一挑，直接打了一个电话过去。
江羿绵被他这个电话一吓，差点把手机扔出去。
他轻咳一下接了电话，“籁籁。”
“怎么个事江哥？”吴青籁的声音透着兴奋，“看见杨哥衣柜空你就想送衣服，我游戏的皮肤栏也挺空的，你也送我一套呗？”
“送呗。”江羿绵转身靠着玻璃扶手，看着服装店的眼神很深，“只要你能帮我想到送杨哥衣服的理由。”
“真的呀？”吴青籁声音都大了，“你说话算话？”
“嗯。今天就可以送，我说话算话。”江羿绵舔舔嘴唇说。
听他这么爽快吴青籁更兴奋了，“说个实话呗江哥，没有人会因为看见别人衣柜空就送衣服的。那是搞慈善，直接就捐赠了。你为什么还要想个理由？”
“捐赠太伤自尊，”江羿绵抿着嘴，“换一个他能接受的方式。”
吴青籁意味深长地“哦”一声，“要让杨哥开开心心地接受，没有心里负担是吧？”
江羿绵点头，“是。”
“你不是自己找到理由了吗？就说他衣柜太空你看不下去了。”吴青籁笑着说。
“不行。”江羿绵皱着眉，“这样说他肯定不接受。”
“江哥，没有人会接受别人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别人好。你以前是怎么对他的他肯定知道，现在你突然变了，不告诉他理由，他当然不会接受。”吴青籁趴到车窗上，“你到底因为什么想给他买衣服，直接告诉他不就行了吗？”
江羿绵沉默了一会儿。
他知道自己的喜欢之后理所当然的想对黄杨好，可是黄杨不知道，黄杨会不安。有理由的礼物尚且各种推辞，没有理由的当然更难接受。
江羿绵把自己放在了追求者的位置，却没有了告诉黄杨。
现在江羿绵明白了，他应该去告白。
可是……
“现在告诉他吗？如果他拒绝怎么办呢？拒绝了，衣服就更送不出去了。”
江羿绵在此刻想起那天戴尧问他的话：如果发现自己喜欢好朋友，该去告白吗？
当时江羿绵的回答是去。
“如果你们是好朋友，就不会因为告白而改变，也不会因此做不成朋友。”
当时他的想法是：如果有人找我告白，即便我对她的喜欢不是男女之情的喜欢，我也依旧会和她朋友，安慰她，祝福她找到喜欢她的人。
江羿绵是勇敢的人，在他看来，喜欢一个人就应该去表白。不是乞求关系，而是要表明内心，不让对方患得患失。
当时的他只是想象了一个“朋友”，现在的他变成了那个“朋友”，却犹豫了。
如果我和杨哥告白，那我们还能做朋友吗？
黄杨的成长环境加重他的自我保护，这些自我保护会不会把江羿绵隔绝在外呢？
他能接受一直以朋友关系相处的人对自己产生觊觎吗？他会转身就走吗？
黄杨不接受无缘无故的好，这没有错，江羿绵认为喜欢一个人就要对他好，这也没有错。
那么错在哪里？
错在不对等的喜欢，错在不明真相的真心，错在不同步的心动。
错在“不知道”——他不知道黄杨喜欢的人是谁。他只知道不久前黄杨才对道观的李观真另眼相看。
江羿绵陷入和戴尧一样的局面，上次他信誓旦旦，说真朋友不会散，这次却有点胆怯。
江羿绵变胆小了，勇敢者走到城堡外，面前紧闭的铁门却害怕了，犹豫了，踌躇了。
吴青籁这才想起来黄杨搞的是暗恋，江羿绵压根不知道那个“黄杨喜欢的人”就是他自己。
两边的知情者都是吴青籁，可是吴青籁又不能直接给他们戳破，真让人烦闷。
他能做的只有给江羿绵送衣服出出主意。
“那你就说买错了，买小了，穿不了。”
江羿绵问：“要是他让我那去退呢？”
“问就是退不了。”吴青籁抓抓脑袋，“商家定制送错的，已经补发了，送错的归你自由处理。”
江羿绵舔舔嘴唇，“他要是给钱？”
“你不收不就行了？”吴青籁像个操心的老父亲，“或者让他随便给点，100块，丢垃圾处理站也就这么多钱。”
江羿绵点点头，“行。”
说完“行”，就该挂电话了。
江羿绵说话算话，“回去就给你弄皮肤。”
吴青籁现在对得到皮肤没什么高兴的情绪了，只有藏着秘密不能说的憋屈。不过他还是礼貌的说了句“谢谢。”
贺锦年和叶司诚回来的时候，粉头发的少年正趴在车窗上闷闷不乐。
叶司诚把冰淇淋递给他，“籁籁，怎么不开心，等久了吗？”
吴青籁摇摇头，狠狠咬了一口冰淇淋。
“我愁啊，眼看蛋孵开了，小鸡崽子马上破壳而出睁眼看世界了，一直守着的母鸡却不见了。”
叶司诚和贺锦年对视一眼，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我们快去下一个目的地吧哥哥们。”吴青籁抬头看他们，“我要多看点风景，不能再想这糟心的事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