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一座山
一座山——坏运气翻不过江羿绵这座山
江羿绵要带黄杨去的第二站离射击馆不远,他们三个人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
大门旁边有牌子,是一个跑马场。
黄杨以为是要骑马。
“不是,我们来看比赛,”江羿绵转头问黄杨,“杨哥想骑马吗?下次等你有空我带你来。这边今天有比赛,骑不了。”
原来是来看比赛,黄杨摇摇头,“不想。”
骑马应该也很贵,他想,这种有钱人玩的活动我还是不要参与了。
“没事,这个不危险。”江羿绵笑着说,“下次给你找匹脾气温和的马,驮着你散散步。”
黄杨笑了一下,没接他的话。
本以为自己和富家公子的差距只在射击骑马这种烧钱的刺激的娱乐项目上,后来黄杨才知道自己想象力有限。
真实差距比鸿沟还大。
有钱人的乐趣可太多了,有的是更烧钱的活动。
黄杨看到的“更烧钱”的活动,是观赛大厅外面的“赏金台”。
说是“赏金台”,其实就是比赛押注,买几号的人多,赔率又是多少,大厅的大屏上写的明明白白。
吴青籁去换注了,拿着江羿绵的银行卡,他倒是想拿自己的,可惜家里人不允许。
这张黑色的卡刚拿出来,吴青籁眼睛就亮了。
每个月除了生活费其他都要列账单要钱的吴少爷瞪圆了眼睛,“江哥!你居然有私房钱。”
因为太过激动,吴青籁的遣词造句能力下降,说出了奇怪的话。
江羿绵赶紧瞄了黄杨一眼,发现黄杨没什么反应才放了心。
“瞎说什么呢?”江少爷皱着眉,“这是我今年的股票和基金收益,没多少的。”
吴青籁对能自己管钱的人表现的很敬佩,他眨着星星眼问江羿绵,“少爷,咱们今天可以用多少啊?”
江羿绵轻咳了一声,“我们还是学生,就玩点小的吧,换个三千的就行。”
吴青籁心甘情愿去跑腿,“好嘞。”
拿三千块去押赛马,黄杨虽然嘴上没说什么,心里却很不认同,于是悄悄皱了眉。
江羿绵一回头,就看了明显兴致不高的黄杨。
“你累了吗,杨哥?”他轻声问。
黄杨“嗯”了一声,应下了这个理由。
江羿绵微微弯腰和黄杨说话,“看比赛不累的,就半个小时。待会我们坐在观众台上,你正好休息一会儿。等比完了我们就去吃饭,好不好?”
黄杨眨眨眼,说好。
江羿绵就轻轻笑了。
换注的地方离下注的地方不远,吴青籁很快带着三十块小牌子回来了。
“江哥,杨哥,换好了。”
江羿绵接过那一筐小牌子,拿了十二个出来给吴青籁,“拿去玩吧。”
“谢谢江哥!”吴青籁欢欢喜喜地接到手上,马上跑去下注的地方登记。
江羿绵又从筐里拿出来六个,然后把筐递给了黄杨,“杨哥,这是你的。”
黄杨不肯接,“我不玩。”
“还记得我在射击馆说的话吗?你如果尝试过更紧张刺激的,演讲这种事就不会再害怕了。”江羿绵把小牌子往前递,“这就是比演讲更紧张刺激的活动之一。”
黄杨还是不想接,“算了,我也不是很怕演讲。”
“可是你怕看比赛对吧?”江羿绵温柔地说,“你不是害怕比赛结果被你影响吗?那我们就看看,今天这场比赛会不会因为你的下注改变。”
黄杨抿着嘴,有些犹豫。
“拿着吧杨哥,”江羿绵的手还是固执地抬着,声音里却带了点无奈,“难道现在我想请你看场比赛都不可以了吗?”
这当然是可以的,“最后的时光”本该是充满快乐的时光,是被珍惜的时光,不该浪费在争论上。
黄杨伸手接过白色的小筐。
“那我们去下注。”江羿绵笑着说,“你不用管什么专业知识,想押哪个就押哪个。”
黄杨点点头,抬脚朝吴青籁走。
空旷的大厅里,黄杨站在屏幕前选自己要支持的选手。
吴青籁已经选好了,看见黄杨浏览选手栏,就想给他出主意,“杨哥,你选3号,你看他那匹马,一看就是最厉害的。”
他才说完一个选手,就江羿绵出言制止了。
“你别说话,别打扰杨哥,让他自己选。”
吴青籁瘪瘪嘴,“好吧好吧。”
黄杨从上到下看了一遍,把自己的牌分成三份,分别选了赔率高的一个,中等的一个,和赔率低的一个。
江羿绵夸他,“杨哥真聪明,知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
黄杨总感觉他这话是说了哄人的,就笑了一下,说:“我乱选的。”
最后选选手的人是江羿绵,他的小牌子也被分成三份,打算和黄杨选一样的。
“我们不能选一样的,”黄杨说,“要对照。”
江羿绵就笑,“好,对照。那我也选三个赔率的,但是不选和你同一个。”
黄杨点了头。
吴青籁感觉他们在打哑谜,“什么对照?”
“没什么。”江羿绵敷衍他,“就是看看谁赢的多。”
虽然还是觉得奇怪,但吴青籁也没再说什么。
选完选手,三个人就去观赛区。
他们花的钱少,只能坐在二层的大包厢,不过比起下面那些吃风沙的人来说还是好了不少。
他们进去时已经没有多少位置,江羿绵拉着黄杨坐在了靠右边的空位,吴青籁则是坐在江羿绵的左边,和他们隔了一个过道。
比赛还没开始,身边人都在小声交流,黄杨看看下面的跑道,问江羿绵要跑怎么跑。
“就跑一圈,”江羿绵说,“不过这个场地很大,一圈大概有一千多米。”
黄杨点点头,很感兴趣地往观赛区前面的准备区域看。
江羿绵靠过来,小声给他讲一些赛马的规则和比赛特色。
新鲜领域和新鲜知识让黄杨头脑兴奋,笑容都多了很多。江羿绵看着他唇边的笑,更觉得自己这个决定做的对。
恐惧来源于未知,带黄杨多体验一些东西,知道了、了解了,以后就不会怕了。到时候别说区区几十人的演讲台,就是几千几万的观众,黄杨应该也不怕了。
比赛选手开始准备的时候有工作人员进来询问食品饮料,江羿绵想起来黄杨没带出门的保温杯,就给他买了一罐银耳汤。
吴青籁可怜巴巴地凑过来一个脑袋,说自己也要喝。
然后江羿绵点了两份。
黄杨还以为这里的银耳汤是什么豆浆一样的速冲泡食品,拿到手上才知道真正的重点在“罐”字。
那是真的罐子,小巧的白色瓷罐,纹理细腻,花纹也好看,单单这个罐子应该都能卖不少钱。
黄杨小口喝完了汤,问江羿绵这个罐子要不要还回去。
“不用还,这是一次性的,他们收了也是要摔掉的。”
黄杨猜自己脸上的表情应该是目瞪口呆,不然江羿绵也不会突然笑。
“也可以不摔,”江羿绵笑着说,“反正刚刚是连这个罐子一起付了钱的,我们带回去就是了。”
黄杨观察周围的人,发现有直接放在地上的,也有小心拿在手里的。
“那我带回去。”他说。
江羿绵招呼服务人员,要拿个袋子给黄杨装起来。
拿东西的人少,本就觉得自己“不合群”的黄杨哪里敢让他把带走罐子的事告诉工作人员,立刻就制止了。
“你别跟他们说,多丢脸啊。”
江羿绵和他想法不同,“这有什么丢脸的?付了钱的东西就是我们的,我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带回去放庙里供起来都行。”
黄杨觉得躁得慌,“你别说了。”
江羿绵又发现了黄杨身上一个需要纠正的问题。
“杨哥,这真的不丢脸。别说你手上这个,就是别人手里拿的,只要你想,我马上开口问他要。待会儿散场了,场地上留的那些,都是别人不要的,咱们也可以捡。我们不偷也不抢,这没什么丢脸的。”
“你不要害怕这些,”江羿绵对黄杨说,“白捡的便宜,这是节约、不浪费,又不犯法。而且别人看几眼也少不了什么,没什么好怕的。”
也许我现在的表情才是目瞪口呆,黄杨想,和江羿绵的大大方方比起来,我像个别扭的傻子。
江羿绵给“傻子”把陶罐装在了袋子里,又问他想不想要后面那几个大哥手上的。
黄杨当然不会要,“那是别人吃过的碗。”
江羿绵想起来了,黄杨有一点点洁癖。
“那我找他们工作人员买几个?”江羿绵试探地问,“看看有没有其他颜色给你凑一套好不好?”
黄杨说不好,“我就要这一个。”
江羿绵说行。
旁边的吴青籁捧着罐子凑过来,“杨哥,你要不要我这个?”
江羿绵喊他滚,“杨哥才不要呢,上面有你的口水。”
“不要就不要。”吴青籁转过身,嘴巴往下一撇,偷偷骂了句“小气鬼”。
装着瓷罐的小袋子一直被黄杨放在腿上,一直到比赛进入冲刺阶段,前面的人都站起来加油,才被他提起来。
比赛一开始黄杨就在找自己支持的三个运动员,分别是3号,13号,和22号。
比赛进度走到三分之一的时候,黄杨找到了他们。3号在中间位置,13号在第一梯队,22号则落后在最后几个。
黄杨盯着最有可能得奖的13号,呼吸都不敢太用力。
江羿绵也选了三个选手,不过他没太关注他们是不是能得奖,他的注意力都在黄杨身上。
比赛刚开始的时候黄杨大胆地往那边看,等到第一梯队跑过中点桩,黄杨就开始眼神乱飘。
就像上次江羿绵看见的那样,黄杨看了一会儿就把视线移开,移开一会儿又忍不住去看。
江羿绵叹了一口气,轻声问他为什么。
黄杨把脑袋往他这边偏,“我不敢看太久,每次我一看13号就被超过了。肯定是因为我运不好影响到他了。”
周围人声嘈杂,江羿绵低着头和他说悄悄话。
“不会因为你的。输赢和比赛对手有关,和观众无关。”
黄杨还是摇头,“我不敢,我运气不好,不能押宝。”
“那你就躲在我后面,和早上一样。我站在你前面,坏运气就不敢过来。”
黄杨听到这里顿了一下,江羿绵早上可不止是站在黄杨前面挡坏运气,还伸手拍了他的腰。
想到拍腰,黄杨耳朵就有点红。
江羿绵离得近,马上发现了。
“怎么了,想上厕所吗?”
黄杨摇摇头,往他身后躲,“人太多了,有点热。”
“等结果出来我们就走,几分钟就能结束。”江羿绵说。
“……嗯。”
比赛很快进入冲刺阶段,所有人都站了起来。
黄杨提着小袋子,站在江羿绵身后。他探头看几秒,又把脑袋缩回去。看了又缩,缩了又看。后来看的时间变长,缩的时间变短。
等到周围的加油声震耳欲聋的时候,他已经能扯着江羿绵的衣服一秒不落地关注比赛了。
黄杨支持的13号最后得了第二名,22号第九,3号第十八。在50人的三梯队比赛里,其实算是不错的成绩。
黄杨看完旁边大屏上的成绩,偷偷看了一眼挡在自己面前的少年。
高大的少年像一座山,好像真的挡住了黄杨的坏运气。
因为有了他,黄杨这样一个常常失败的人也能得到好运。
按照大屏上的规则,只要支持的选手进了前三名,支持者都可以根据赔率得到一定额度的奖金返还。
黄杨他们三个人,除了随便投的江羿绵,另外两人都可以拿返还。吴青籁拉着黄杨,喜滋滋地拿着登记牌去兑换。江羿绵则是双手插兜,懒洋洋的跟在他们身后。
他们是小金额,不用走什么程序,马场这边当场就给他们转了账。
吴少爷明明余额里就有大笔的钱,小数点前的零好几个,这笔返还的数目连那串数字的零头都够不上,却还是很开心很兴奋,眼睛里满满的全是快活。
黄杨被他感染,嘴角也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江羿绵将那点笑看在眼里,也跟着笑了。
这个笑和他平时的笑不一样,这个笑容很浅,和黄杨平时的笑更像。
浅笑其实是很温柔的笑,以前它是黄杨的伪装,现在,却变成了江羿绵的常态。
岁月荏苒,沧海桑田,时光流转之间,很多东西也跟着变化转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