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何家,何霸天
我弯弯绕绕地终于来到铁匠铺前，从前并不知道这路竟然这么难走。
叮叮当当的敲击声从散发着热浪的铺子之中传出，好像这一切从没有停息一般。
“掌柜的！”
“掌柜的！”
第一声也许是小了，我又再次放大了声音，打铁的老爷子终于停下了手中的活儿。
“什么事儿！”
他的声音和敲击声一样大，就像是老旧收音机开足了声音，带着点嘶哑。
“我要打一杆精铁长枪，不容易断的那种，可以身经百战！”
“你一个毛头小子，打这种玩意儿干什么？罢了...关我屁事。给钱就行，一千灵石！”
我给出一个小袋子，这玩意儿有简单的收缩之能，关键在那根弹力绳子上。
“嗯？我说你小子怎么看着有些眼熟，原来是之前来买匕首的那家伙，付钱还是这么爽快！我挺中意你的！你的随从呢，今天怎么没来，上次的匕首用坏了吗？”
我本以为他是个严肃沉默的老头，看来是我想错了。
“他去做别的事了，您呢，难道不离开这儿吗？”
据说这铁匠铺子已有百年历史，想来也经历过多次马匪洗劫了。
“不想走了，反正手艺已经传承下去了，我儿子还算有出息，不想当铁匠，出去拜了个什么山门，他叫李陨，你要是以后能够遇到的话，就告诉他他老子李大星死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云淡风轻，就连规律的敲击声都没有任何影响。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打这杆枪呢，你这毛头小子耍得动这么重的枪吗？这玩意儿可得百斤重了，怕是你两只手都抬不动！”
“锻造兵器，自然是要杀敌了。好男儿志在四方。”
“杀敌？你这毛头小子说什么胡话呢？战场可不是儿戏的，你还是赶紧逃吧，等你到了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再说这样的话。留着小命要紧。”
“君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我是要成为天下第一的，道心不可有损，我要战。”
他没再回我的话，只是沉默地敲击着烧红的铁块。
...
来到外城的小街，这里是土路，两侧是摆着的摊子，热闹一如往常。
不如说甚至还多了点什么。
“乡亲们！两天之后，马匪就要来了！你们快走啊！出城避难，等到马匪洗劫完了再回来！”
一个身穿白袍的青年在集市上奔走着，逢人便说。
起初还有些人把他说的话当回事，后来大家对他的骚扰就有些不堪其扰了。
“公子啊，您让我们走，可是我们能走去哪呢？我们一家老小都在这，基业都在这啊。这些损失谁来赔偿呢？难道说您富甲一方，能够赔偿这些钱财吗？”
一个挑着担子的汉子对着他说道，随后摇摇头走开了。
“哎...为何。”
“在下何霸天，不知兄台尊姓大名？”
“原来您就是何霸天，鄙人孙逸书，实不相瞒，城中书店的掌柜就是我的父亲，在这替先前他对您的谩骂赔个不是了。”
“无妨，令尊说的也不无道理。不知为何您还不随他一起收拾物件离开三气城呢？”
“前日你的逆袭让我心有所感，我原以为我的激昂文字能够唤醒人们心中的志向，后来我发现他们根本看不懂我写的是什么，又何谈觉醒呢？于是我决定先开启民智，让他们学习到知识，到时候自然也就有志向了，届时天下皆是我辈读书人！”
“既然如此，想来您的志向便是为生民立命，真是宏伟！”
“为生民立命！霸天兄弟...你说得实在太对了！为生民立命...为生民立命！从今天起我孙逸书就要为生民立命！”
孙逸书激动地站起来，大声呼喊着，对着百姓宣告着他的理想。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就是那句话的全部了，送给你，希望你以后也能够告诉别人。”
听到我的话，他愣住了，嘴唇微微颤抖，眼神也不断地变化着。
“竟是如此...竟是如此！霸天兄！感激不尽！我要将这句话告诉父亲，他一定不会再反对我的志向了！”
孙逸书激动地跑走了，这时我才发现他的修为远在我之上。能够将这些前世的文字多一些留在这世上，也算是我的一些贡献吗？
“公子！好久不见了！您怎么瘦了这么多，哎呀，当日还没来得及感谢您，这几个馒头您就拿着吃吧！”
一个大娘挎着箩筐在我的面前打量了几秒，终于确定是我，热情地走上前来。
她是一个月前我买下所有馒头的女人。
“不必不必，我现在这样不是更好吗？看起来身体壮壮的。”
“哎呀...好什么呢，当然是胖点好了，扛饿啊，说不准三天两头的就要挨饿呢。你这样子叫爹娘瞧见了多心疼啊！快吃吧啊，别跟我客气。”
她殷切地注视着我，像是要看着我吃完这几个馒头一般。
这对我来说当然不是什么难事，我轻而易举便吞下了，她终于开心地笑了。
“公子，咱们有缘再见了，我回去给我家狗蛋做饭去了！”
她笑着离开了，这时我竟然不觉得恼怒，反而是有些羡慕。
“哎？你不是之前那个神童吗？好久没见你了！来来来！今日老头儿我非要讨教讨教！”
大娘走后，一个老头也发现坐在路边扎眼的我，一把将我搂着走向墙边儿的棋摊去了。
等到回何方街的时候已经入夜了，街道两旁的青楼也没了女子接客，只有几盏红灯笼随风飘摇着。
“霸天，怎么才回来？明日就要走了，过两天再回来。”
钱堂老虽然对我有些不满，但是还是语重心长地对我表示关切。
“堂老，我不走了。”
“你说什么胡话！你如今可不是狗蛋了！是何霸天！你将来可是要成为练气士的人！”
他顿时愤怒地看着我。
“堂老...实在对不住，我不想走。若我走了，道心定然受损，将来也做不了练气士。反正我天赋也不好，之前受了您的恩惠...这一拜，就当我的赔礼了。”
刺痛在我的脸上传来，他狠狠地扇了我一巴掌。
“你...你！你这不成器的家伙！”
他愤然地挥袖离去了，唯余晚风轻抚我的伤痕。
翌日。
“霸天。我听说你要留下来？真的吗？”
想不到何麒天再次找上门来了。
“是的，麒天哥。”
我顿住了，终究还是没有将“我不想做一个逃跑的懦夫”这样的话说出口。
“你继续说，我不会生气。”
“我认为练气士就是凡人的天，天不会塌，也不会逃。它会对众生施以暴雨和灾难，也会给予阳光、温暖和庇佑。”
何麒天伸手拦住了何皓雪伸来的手，只是双眼微眯地看着我，转身离开了。
“走吧！不用理会这不成器的家伙！”
风道堂老的声音远远地传来，何擎天最后瞥了我一眼，也跟着何皓雪离开了。
时间过得太快，热闹的三气城一下子就人去楼空了。
“小子，想不到你真的留下来了。既然这样的话，这杆枪就不要你的钱了，毕竟我不收死人的钱，何霸天。”
李大星将我的长枪递给我，我们面前是马匪的千人军队，身后是一百人的城防守卫军。
“哼！老子叫马大刀！竟敢挡我？不知死活的家伙，报上名来！”
马匪头目的声音传遍了无人的荒野，与他相比，我的声音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不过听得到就行，何必计较这么多呢。
“何家，何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