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追光之人能否梦到遥远的未来？（十五）

“公爵大人，您这是？”

“出兵。”

眼前的公爵神表情肃然，关于冰神的生死原本仅是猜测，而如今那个猜测已然成为了摆在眼前的现实。

正如皮耶罗所言，总会有凡人妄想去触碰神座，可谓是此生仅有的机会，纵是粉身碎骨也要为那飘渺的成神之路赌上一次。

至冬城范围内有着不止一股势力，自从冰神再也不露面后便开始互相制约，伴随着冰神逝去的传言真实性越发增高，公爵间的摩擦也愈演愈烈，若非是此前深渊生物的大举进攻，如今的至冬早已进入内战。

皮耶罗站在冰宫的露台，平静的注视着眼前所发生的一切，古往今来，人类的贪婪就像刻印在灵魂深处无法磨灭的印记，曾经的他见过太多相同的画面，如今只不过是再次重演。

为了力量，权利，登临万万人之上，有野心的人将会露出獠牙，懦弱的人会举起斧子，无论最终会是怎样的结果，明日人们将迎来崭新的至冬。

而此时苏命的手中便紧握着那枚被无数人所追求的神之心，代表着神明的权柄与无上的力量，但他却并不在乎，只要能够为叶琳娜多带来一些时间，让神之心就此毁灭也无妨。

他冲进了两人的小屋，推开门后看到了俏脸上写满了担忧的叶琳娜，见到回来的苏命后才松了口气，“我听到外面的动静很大，是发生了什么吗？”

叶琳娜感觉这一切都很熟悉，失去父母的那一日也是如此，伴随着剧烈的震动与冲天的火光，深渊生物们无情的掠夺着生命。

恐惧如同翻涌的海啸，将她再一次扑入深渊。

“我们走...走的远远的，离开至冬吧，”叶琳娜紧紧地攥着苏命的手，脸色有些苍白，也就是现在她看到了那璀璨若宝石的神之心。

尽管是第一次见到，但叶琳娜的脑海中也知晓了此物就是一切争端的源头，象征着神的权柄。

没等苏命来得及解释，屋外再度响起深渊生物的咆哮声，它们能够感受到神之心的光辉，那简直就是无尽黑暗中的灯塔，就算闭上双眼也会被那抹权柄的光辉刺痛。

“琳娜，我们离开这里！”

苏命抱起叶琳娜，温柔的开口：“闭上眼，我带你走。”

叶琳娜将头紧紧埋在苏命的怀中，想要去帮助自己的爱人做些什么，可作为一个普通人，只是一个平凡的少女。

她什么都做不到。

叶琳娜没有哭，只是怔怔的注视着苏命的侧脸，什么也没说。

正如苏命所预料的那样，深渊在宿命的控制下倾巢出动，比起上次的进攻范围大了许多，整个至冬城都纳入了战场，不停的有深渊生物从裂隙中爬出，想要偷袭苏命却全部都被凌厉的剑光斩下。

对于至冬城，苏命并不在意，比起世界如今更重要的叶琳娜的安危，只要寻到安全的地方彻底吸收神之心的权柄之力，就能将叶琳娜的时间暂停。

苏命抱着叶琳娜在空中滑行，单手持剑将周遭的深渊生物全部斩杀，而这番景象也被至冬城的公爵们尽收眼底。

叶琳娜原以为至冬城很大，但此时却找不到一处可以容下二人的地方，从高处隐约能看到远处举起的火把，为了所谓的神明之心，至冬内燃起了战火，原本相互制约的公爵们开始互相交战。

她抿了抿有些苍白的唇，喃喃自语道：“该去哪里呢？”

或许早就没能去往的地方了，留在至冬就是她的宿命。

苏命终于还是停了下来，长时间的交战不足以支持继续飞行，他与叶琳娜落在地面，前方是不断逼近的深渊大军。

深渊裂隙的范围包含了整个至冬城，一路上苏命不仅要照顾叶琳娜的安全，还要斩杀自杀式袭击的深渊生物，原本就仅剩不多的力量已经抵达了油尽灯枯的时刻。

苏命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只剩下斩出最后一剑的力量。

左手紧紧握着叶琳娜，右手举起寒冰之剑指向天空，漫天的冰霜落下，凄美的雪花随风飘落，下一刻银白色的线在空间正中央闪出定格，全部深渊生物都被停滞在原地，随着凌厉的风雪声响起，无数深渊生物纷纷被拦腰斩断。

极致的寒意将切断视线内的一切生物。

苏命剧烈的喘息着，全身的力量彻底消耗殆尽，这一剑斩尽了视线内的全部深渊生物，也短暂的创造出了一片安全的空间。

叶琳娜紧紧地抱住虚弱的苏命，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满足了，可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苏命的决心继续活下去。

她要和苏命一起走向未来，哪怕会经历无数苦难，也要继续前进创造新的回忆。

“神之心，交出来吧。”

冷漠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无数火把举起，叶琳娜呆呆的站在原地，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

“想都别想，”苏命虚弱的声音响起，杀死全部深渊生物也就意味着宿命的影响被削弱到了最低的程度，本就虚弱的他此刻更是连一丝力量都无法调动。

“杀了。”

公爵的话很轻，落在叶琳娜的耳中却很重。

眼前是不断向着他们逼近的士兵，身后则是深不见底的万丈裂隙，二人已然被逼至真正的绝境。

“叶琳娜。”

在绝境的瞬间，苏命反而露出了温柔的笑，“我相信你一定能活下去。”

叶琳娜不明白苏命为什么要露出这种表情，只是那种预感愈发强烈，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令她有些窒息。

她没能说出最后的话，冰冷的箭矢穿透了她的胸膛，只有真正接近死亡才能体会这份时间停止般的冰凉。

叶琳娜看到苏命嘴角布满鲜血，为她挡下数不清的箭矢，最后俯下身温柔的吻住她，将温暖的神之心放入她的胸口。

“让我们在遥远的未来再会吧。”

“我爱你。”

苏命拖着重伤的身躯带着叶琳娜冲过裂隙，可他实在是太虚弱了，在最后的瞬间拼尽全力将叶琳娜推倒了裂隙的对岸。

“不要——！”

叶琳娜大喊着抓住坠入深渊的苏命，胸膛的伤口不断流出鲜血，神之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在她触碰到苏命的瞬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

苏命只是用温柔的眼神注视着叶琳娜。

叶琳娜看着他的眼神已经明白了一切，但还是渴求的说着：“求求你，不要放手。”

她的手沾满血污，整条胳膊都在承受撕裂般的痛苦，在极寒的环境下一切痛苦都将放大数千倍，这份折磨足以让人失去意识。

紧握在一起的手缓缓分开，一段一段的下滑——直到仅剩摇摇欲坠的最后一节，叶琳娜的心也犹如坠入了深渊，剧烈的痛苦让她无法面对失去苏命的未来。

于是在最后，她松开了手。

苏命微笑着对她说：“去看极光吧。”

随后彻底消失在眼前，再也不见。

叶琳娜面无表情的跪在裂隙旁，没有任何知觉的右手沾满鲜血坠在积雪里，她想哭，却早已没有了泪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