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交易

许峰脑回路简单，做决策全听别人的，耳根子也软。听了纪子洲的分析，又给骆梓青回电，表示还是考虑不借。

骆梓青问，“这对干部来说是很好的机会，不借的理由是什么？”

许峰道，“苏漫是重要岗位的科长，服务中心现在都靠她，她走了就没人干活了。”

骆梓青又问，“没有副科长吗？”

许峰说，“有的。”突然他灵光一闪问，“要不你们把她们科室的副科长借出去吧，孙露，是不是借出去就能提拔？”

骆梓青对于许峰如此不靠谱，也是很无语，却道，“这个名单是有范围的，这一批借的都是正科级，这样吧，你再考虑一下，征求一下她本人的意愿吧。”

许峰没有听懂骆梓青话里的意思，他问，“决定不借了，还要问本人吗？”

骆梓青终于体会到了何嘉扬的痛苦，他耐心道，“如果本人同意，我们会通过部里下文件。”

许峰啊了一声，骆梓青很无奈，只能推说自己还有事，方才挂了电话。

这天下午，严伟明来约胡清平，说是要谈谈政法条线干部平调交流的事情。

吴沛海在任的时候，严伟明在人事上经常提出建议。

胡清平跟严伟明不算不合，但也没有到关系不错的地步。

两个人私下里算是从来不交流，彼此都有些不太看得上对方。

胡清平看不惯严伟明的左右逢源，严伟明看不惯胡清平的清高自傲，两个人就是不太对盘。

如今胡清平在孙儒林这里还挺说得上话，让严伟明也感受到了危机。

所以两边初步意向达成之后，严伟明主动放低了身段来邀约饭局，算是给胡清平面子。

不过胡清平道，“我是真的有安排，我请梓青代我去吧，他分管干部。”

严伟明倒也没有坚持，反正跟骆梓青也不是第一次吃饭。

他也清楚，骆梓青现在是组织部第一副部长，年纪虽然轻，但是资历却是可以排得上号的。

加上严伟明也听说了，孙儒林和骆奇安、骆奇疆俩兄弟关系不错，都是经济口出来的，对骆梓青倒也客气。

他这次做东，是有几个公安的朋友，想要选调到政府部门任职。

公安实在太苦，上不去的话，不如脱了这身警服出来，机会更多一些。

严伟明把这一层意思也透露给了胡清平，胡清平于是请骆梓青代自己去，摸摸底。

时间放在了周四晚上，骆梓青到的时候，一点也不意外纪子洲会在。

他提前已经听胡清平说了事由，但胡清平对此倒也没有反对，只说让他先来看看人，搭搭脉。

严伟明左手是市局公安政治部负责人事工作的处长，右手就是骆梓青，骆梓青右手就是纪子洲。

两个人一左一右坐着，彼此倒也没什么交流。

纪子洲早就看到了骆梓青的手机上，停留在跟苏漫的微信聊天窗口，背景是两个人的合照，笑得那么甜。

纪子洲心想，这算什么？炫耀？

骆梓青倒是没有意识到，纯粹只是习惯了跟苏漫发点什么，今天的饭局有些仓促，所以特地报备了一下。

等他意识到自己身边这位是自家女朋友曾经的暧昧对象，才匆忙关了屏幕，把手机放去了另一边。

饭局一开始，几个关系户轮番跟政治部的处长和骆梓青两个人敬酒，倒是政治部的那位处长酒过三巡的时候，介绍纪子洲道，“这位你们不认识吗？要说我们公安出去混得最好的，还是我们曾经的纪队长啊。”

这位处长还不知道纪子洲的婚姻状况，还要继续说他是贺鹏程的女婿，却被严伟明止住了话头。

如此一来，同座的几个关系户才知道，这位陪在一边的纪主任是前辈，又是一番敬酒。

骆梓青接了个电话出去了，纪子洲过了一会儿，也找了借口离席，在包房外刻意与骆梓青相遇。

他倒也开门见山地问，“是部里打算培养小苏，还是骆部长想要小苏？”

骆梓青看着他，淡然道，“两者皆有。”显然是不打算回避自己和苏漫的关系。

纪子洲道，“苏漫年限没有满，也是中层干部里的培养对象，借调对她而言，并不是很好的选择。”

骆梓青只是问，“你们打算怎么培养？”

纪子洲道：“服务办上面对应的条线多，也是重点岗位，让苏漫出去多岗位锻炼倒也不错，就是我们许峰书记，恐怕还有别的想法。”

骆梓青不愿意绕弯子，他们出来得也有些久了，怕被严伟明惦记。

他直截了当道，“不光是许书记不同意，纪主任恐怕也不同意吧？”

纪子洲想，自己如今还有资格不同意吗？苏漫连人都是他的了，就算自己不同意，又能如何？

他笑了笑道：“我这个人很识时务，骆部长要人，我不会不放的。”

这句话倒是一语双关，纪子洲的意思是，不管于公于私他都会放手？

骆梓青在接到许峰第二个电话的时候就猜到了，许峰是在听了纪子洲的建议之后才拒绝了部里借调的提议，因为许峰没有那决断能力。

纪子洲有他自己的打算，否则不会明面上说着放人，背地里撺掇许峰做小动作。

骆梓青想，自己如果不付出点代价，能让他轻易地放走苏漫吗？

但拿苏漫做交易筹码，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骆梓青没有明说，而是直接问：“条件呢？”

纪子洲说了两个字：“许峰。”

骆梓青探究地看了他很久，纪子洲坦然地回应他的目光。

骆梓青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只有建议权，我做不了决定。”

纪子洲道，“您是组织部副部长，对干部的负面评价，更影响领导的决策，不是吗？”

的确，骆梓青的正面评价未必能决定干部的升迁，但是他对一个人的负面评价，一定能让那个人地位不稳。

他们彼此对视。

过了会儿，骆梓青点头道，“我知道了。”

如此，就是答应了。

两个人在只言片语间，完成了一场交易。

苏漫接到调令去组织部报到，即将派去巡察组的时候，其实已经有心里准备了，虽然骆梓青并没有明说，但先前那番关于树挪死人挪活的对话，让她知道这天是必然会来到的，只是有些快而已。

没有哪个领导通知她，是谢心依给她打电话的。

谢心依道，“通知你明天去组织部干部科报到，要抽调到巡察组。”

苏漫坐在办公室里接了这个电话，把被通知去巡察组报到的事情告诉了骆梓青。

骆梓青回了六个字：既来之，则安之。

苏漫想起了骆梓青与丛珊的那番对话，给丛珊发了消息。

丛珊没一会儿回复：你有骆大人，我很放心你，办事处不是久留之地，祝福你。

苏漫内心温暖，回复说谢谢。

她去了姜妍办公室，跟姜妍报告了自己将去巡察组的事。

姜妍点头道，“我已经知道了，许书记跟我说过了。但就算出去了，有些事情，我还是会找你的。”

苏漫知道，其实是许峰对自己不满意，想给孙露让位置，才把自己弄走的。

但也明白，自己就算赖在这里，未来也没有出路，换个环境，多学点东西，这其实是个难得的机遇。

都调动了这么多次了，换个环境，也未必不好。

岗位兜兜转转得多了，恋恋不舍的感觉就会少很多。

苏漫就听骆梓青的安排：既来之，则安之。

巡察组一共八个组，苏漫被组织部干部科的科长谈了话之后，就进了第二组，组长是审计局原来的局长王合升。

王组快退休了，人看上去挺严肃的，不过组里的气氛倒是不错。

苏漫报到之后，丛珊等人还请了她吃饭，对于她的离开，既有不舍，也有祝福。

金素恩道，“科长，你走也是好事，现在办事处乌烟瘴气的，你要是有机会，就留在区里，别回来了。”

丛珊清楚地知道苏漫和骆梓青的事情，在一旁陪着，但笑不语。

由于进组的时候，正是年初开局的时候，上一轮巡察结束是在春节后，所以2月份算是巡察组新旧交替的时节。

各个组都有新人进来，上一轮借调了一年的组员，有一个提拔了，另外两个马上要回自己的部门。

原来的组里，就留下了组长王合升和副组长周澎两个人。

其他人都是满一年就要调整流动的，不是要走就是新来。

王合升在苏漫进组之后两天就组了饭局，副组长周澎说，这叫辞旧迎新饭。

王合升无奈道，“老周，要说旧，我俩才是真的旧，小裘几个人都是奔赴好前程去了，我们这叫薪火相承饭。”

小裘等人跟了王合升一年，都很熟悉了，一众人都笑周澎。

苏漫参加这种饭局不多，跟其他人也不认识，有点拘束。

王合升道，“小苏啊，胆子要大一点。”

听王合升这么一说，苏漫于是大着胆子提起酒杯，出去敬了一圈。

周澎很是活跃，由于在区里待了很久，人头都很熟，不时会聊一些人事消息，让苏漫信息量暴增。

他指着王合升道，“小苏，你们别看我们组长这样，他当年可是公安经侦第一美男，扛把子，办过很多大案要案，要不是身体不行转到我们区里，指不定多少p2p公司老板都被他逮在手里。”

上一轮的组员小徐跟周澎两个人一搭一档惯了，小徐附和道，“那是，但是王组来了我们区，被他逮着移送的也不少，当年纪委每年也就两三个案子，这里面100%都是审计局送的人头啊。”

王组就那么淡定地听他俩胡扯，倒也不为所动，但也不会生气，涵养功夫极佳。

周澎道，“你们这群小朋友们不知道了吧？要是王组跺跺脚，审计局都要抖三抖，王组可不是轻易发话的人，他一发话那都要搞事情的。”

小徐道，“就是，当年那个谁审计之后差点被弄下马，要不是我们王组出面作保，现在估计要吃牢饭了。”

王组这次倒是说了一句，“太夸张了，你们说的是我吗？”

苏漫几个人一边听一边笑。

周澎道，“可不是你吗？当年是谁跟如今副市长，公安局局长面对面一个办公室来着的？他女婿有事还亲自来请你呢。”

王合升摆手道，“越说越胡闹了。”

虽然信息量很大，但小白们都不知道说的是谁，当然也听不明白他们的暗中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