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新一轮巡察进驻大会召开的时候,苏漫跟在王合升、周澎二位组长身后,面对宋伟的笑脸相迎,倒也能一脸坦然。
而金德一作为下面事业单位负责人,看到苏漫,则是十二万分的尴尬。
金德一现在在商贸委,口碑着实不佳。
他负责的事业单位在巡察组入驻之后,就有人写来举报信。
举报宋伟任人唯亲,举报金德一贪污,插手工程,安排自己熟悉的工程队搞事业单位下属中心的改造。
还举报金德一到处吃喝,索贿,对事业单位内部提拔的事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林林总总写了十几条,每一条都够金德一吃牢饭的。
苏漫看了举报信内容,简直比金德一当时在信访办时候还触目惊心,然而又有一种早知如此的感觉。
她丝毫没有大仇得报的兴奋,反而只是叹息。
把举报信拿去给王合升看了,王合升看完后道,“就按常规程序走,查案是纪委的事。”
苏漫领会,王合升又道,“填了来信单子,我直接签字。”言下之意就是不用告诉周澎了。
王合升很清楚,周澎打探消息灵光,传递消息的本事也不差。
就算他不是亲口告诉当事人,但消息传来传去,最后还是会传到被检举人的耳朵里,不利于工作开展,也显得他们组里把关不严,作风不好。
苏漫按照王合升的吩咐,依照程序,把来信登记录入,按照保密的要求,转交了纪委,整件事办的严丝合缝,让王合升非常满意。
不过,金德一和宋伟的问题,不仅仅是一封举报信那么简单。
巡察组入驻之后,照例是一边谈话,一边看材料。
金德一所在的事业单位台账做得非常混乱,诸如重要工程、重要资金的会议记录,一看就前后不一致,多数是临时抱佛脚,编造出来的。
而谈话才开始了第一轮,对于宋伟的评价算是褒贬不一,但对金德一,几乎是一边倒的讨伐。
几乎商贸委所有人都认为金德一这个人极其没有水平,人品极差,私心太重。
作为宋伟的自己人,王合升在同宋伟谈话的时候,抛出了这个问题来问他,金德一这样的人,怎么还能做事业单位的领导?
宋伟只能尴尬地解释一番,但并没有什么能够为他洗白的理由。
可以说,对金德一的安排,是完全失当的。
为此,小组内还专门开了一次会,研判这些问题。
周澎道,“宋伟的情况我也有所了解,之前因为还比较能说会道,也会写点东西,被吴沛海看中了,跟着出去考察过几次,还比较满意,就提了上来。”
周澎对这些人背后的关系情况,掌握得很全面,王合升有时候笑他是小灵通,地下组织部长,信息台台长。
但他反正自管自说,最后决断则都听王合升的。
其实,有了这些背景信息,才能更准确分析一个人工作中的表现,这也是王合升默许的。
王合升问苏漫,“金德一以前好像做过你的科长?”
没想到自己的底细王合升都这么清楚,也不知道是谁告诉的王合升,苏漫很坦然地点头道,“是的。”
王合升就道,“小苏说说吧,这些情况,你怎么看?”
苏漫虽然在给金德一做副科长的时候受了许多委屈,但此刻反倒觉得不好多说,有些犹豫。
王合升却鼓励道,“无妨,大家都是自己人,照实说。”
苏漫于是客观地说了说当时自己在信访办做副主任的情况后道,“金德一作为科长,的确不太称职,主要是没担当,爱推卸责任。”
从苏漫的描述中,其他人也都明白了,金德一简直就是那种反面典型,跟着金德一这种人,苏漫受的委屈,恐怕只多不少。
周组听完啧啧两声道,“小苏年纪小小,倒是挺能忍的,要我,早就跟他拍桌子了。”
苏漫摆手道,“那也没有,反正就当历练了。”
王合升点了点头,又问,“对于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小苏你怎么建议啊?”
苏漫道,“我觉得可以在干部任用这块,给他们党组提改进措施,每个人有不同特点,放在合适的位置上才是关键,要加强干部选拔任用时候的全方位评估和考核。至于金德一,他当初在延北是受过处分的,可以考虑提出,是否存在带病提拔的问题。”
那个处分,记在了金德一的档案里。
那个处分,是纪子洲为了她,在班子会上争来的。
说完这些,苏漫一时无言。
周澎道,“小苏不错嘛,我们王组以后有接班人了,定性定得很准。”
苏漫倒是不敢得意忘形,王合升虽然对苏漫也很满意,但却没有明着说。
想到当初那段低谷的时光,苏漫还是会感激,那个人当初的照拂,只是,他们之间,又有太多让她不堪的后来。
下班的时候,苏漫等着骆梓青下班,想到骆梓青,其实心里是很甜的。
但一旦她回忆起与纪子洲的曾经,惦记起那个人曾经的好,又会对骆梓青心怀愧疚。
这种感觉折磨着她。
她努力振作了精神,去健身房跑了个五公里。
终于发泄完了,累到无力的时候,那些念头自然没了,反倒快快乐乐,买了点心,等骆梓青下班。
苏漫跟骆梓青说起金德一的时候,一直以来也是有疑惑的,“明显金德一这种人除了会给自己添麻烦,其他一事无成,为什么宋伟还要他?他不知道这样只会使自己惹祸上身吗?”
骆梓青反问,“那为什么吴沛海还一直用宋伟?”
苏漫奇怪问,“难道金德一是吴沛海的人?”
骆梓青摇头道,“当然不可能,如果是这样,金德一恐怕早就提拔了,只是他们不懂用人,只凭自己喜好做决定,自然会出问题。金德一这个人虽然无能,却帮宋伟挡过刀,平时估计塞得也不少,某种程度上来说,宋伟还算是个老实人,短板决定了一个人最终能达到的高度,宋伟也就这样了。”
苏漫听着问,“宋伟不会再提拔了吗?”
骆梓青摇头道,“很难说,每个人的机遇不一样,这种事情,随缘就好。”
苏漫靠在骆梓青的肩上道,“我越来越觉得,晋升这条路好难。”
骆梓青摸了摸她的脸蛋道,“做好自己该做的,剩下的就不要强求了。”
苏漫叹了口气,骆梓青却问她,“生日打算怎么过?”
想起去年自己生日,骆梓青送的那套衣服,苏漫问他,“要不要陪我去拍写真?”
骆梓青自然依从,特地在苏漫生日那天请了半天假,陪着她去拍写真,也算圆了她的愿望。
苏漫穿着写真馆提供的礼服,看着落地镜前的自己,问身后的骆梓青,“你说我老了吗?”
骆梓青走上来,半搂着她道,“当然没有。”
此刻的她,真的很像一个新娘,美得动人。
苏漫却皱了皱鼻子,说他,“敷衍。”
骆梓青牵着她的手笑,两个人的模样,就是一双神仙眷侣。
写真馆工作人员那张能够颠倒黑白的嘴,把他俩夸着没完,甚至怂恿他俩下个婚纱照的定金。
骆梓青听着,看向苏漫。
苏漫在他灼灼的目光中问他,“你要不要去试试西装?”
骆梓青反问,“可以吗?”
苏漫红着脸道,“你想试就试试呀。”
骆梓青却道,“算了,下次吧。西装天天穿,没必要试。”
苏漫以为骆梓青是对这份感情仍不确定,心里闪过一瞬间的难过。
可骆梓青却是在想,自己尚未同她求婚,就这么草率地拍婚纱照,没有必要。
他愿意一步步来,人生还长,不急于这一时。
陪着苏漫拍了内景和外景,又选了照片。
两个人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发朋友圈。
毕竟已经官宣过一次了,骆梓青倒是没有想过要一直晒个没完。
朋友圈也是是非之地,他这样的身份,更是一举一动都被人关注。
除了工作内容,他是从来不发私人生活的,免得一个不慎,反而引来非议。
而苏漫也只是为了拍骆梓青送她的那套私服而已,其他照片不过是套餐的附赠。
她的生日,有骆梓青陪着过就已经足够了。
骆梓青欣赏着苏漫穿着他亲手挑选的民族服装,站在搭建的内景里,由摄影师为她拍照。
苏漫道,“可惜,这里没有雪域高原做背景,不然会更美。”
骆梓青温柔的目光望着她道,“那里太冷了,这样就很好。”
苏漫转了个圈,骆梓青微微一笑道,“耳环的流苏是我自己做的。”
此事,骆梓青倒是从未提起过。
骆梓青道,“当时我订这套衣服的时候,裁缝说可以自己打板,但我手艺不佳,只能做做配饰,我想不会出错。”
难怪这耳环流苏略有些大小不一,但这却是他的心意。
骆梓青对她,真的是十足的用心了。
苏漫摸着流苏耳环说,“好看。”
当天晚上,骆梓青租了一艘游艇,陪着苏漫夜游浦江。
坐在宽敞的游艇上,只有船长开船,没有其他朋友来狂欢。
虽不热闹,但很温馨。
两个人吹着惬意的江风,苏漫道,“我很怀念我的大学时光,那时候到了傍晚,就跟朋友散步去海滩,很遗憾,那时候没有你。”
骆梓青牵了她的手,贴在脸旁,温柔道,“往后余生都有你,我就不遗憾。”
苏漫问,“你不担心人心易变吗?”
骆梓青望着她,在迷离的江畔夜色中道,“所以,真心难得。”
苏漫在这座城市的璀璨灯火中看着他,那些形容英俊男子的辞藻,在骆梓青身上显得匮乏而苍白。
一个人的容貌与气度,要兼得,何其的难,偏偏在这个男人的身上兼而有之。
苏漫突然伸手,抚摸他的脸庞道,“青哥,我真怕这只是我的一场梦而已。”
当此时,两岸的轮船发出鸣笛声,苏漫的这句话被吹散在江畔的夜风之中。
骆梓青的手宽大而温暖,贴着她抚在自己脸庞的手上道,“漫漫,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我们此刻如果已经鸡皮鹤发,你就不会生出这样多的感慨了。”
苏漫被江风吹得鼻子通红,却摇头道,“我就怕,物盛而衰,乐极生悲。”
骆梓青一把将她抱住了,吻着她道,“你这是在杞人忧天。”
苏漫被他取笑,自己也笑了。
闻着他身上干净清冽的气息,游艇上的灯光骤然闪烁,骆梓青拉着她回到船舱里,桌上摆着一个礼物盒子。
苏漫问,“是惊喜吗?”
骆梓青微笑道,“去看看吧。”
苏漫松了手,走过去打开那个大盒子,里面是许多小盒子,层层叠叠的。
骆梓青搂着她道,“不是说要补生日礼物吗?喏,都在这里了,这样算来,我们就是青梅竹马了。”
苏漫想,若是青梅竹马多好,该少走多少弯路,少历多少坎坷?
她拆着礼物,都是她喜欢的,书签、手链、口红,女孩子想要男朋友送的礼物,大概都在这里了。
青哥给了她这么多,而她多怕自己给的不够。
青哥那么好,而她的爱,又如何能与他的相比?
她怕,未来青哥会不会失望,会不会后悔,爱上了她这样一个人?
骆梓青问她,“喜欢吗?”
苏漫点头,又摇头。
“喜欢是喜欢,但是太多了。”
骆梓青道,“我只想把最好的都给你。”
苏漫觉得,如今,她对这些激情、惊喜、纪念日,似乎都看淡了,她被他抱着,靠在他怀里道,“青哥,如果我说我不惊喜,我现在很平静,你会不会觉得难过?”
骆梓青说,“不会。”
苏漫问,“为何?”
骆梓青道,“爱本来就是日常,是柴米油盐,是偶尔的浪漫,更多是生活的琐碎和平淡。”
苏漫问,“所以你不觉得婚姻本身就是一场骗局吗?难道婚姻不是爱情的坟墓吗?如果我现在跟你在一起就已经没有了激情,未来,我们能走得久吗?”
骆梓青抱着她,吻着她的头顶道,“漫漫,人生不可能永远都在激情的巅峰,爱本来就是平淡的,喜欢一个人,绝不会只有乍见之欢,而是久处不厌。比如你的父母,你会每时每刻心怀感激吗?但是他们的存在就是你前进的动力和最后的退路,不是吗?”
苏漫闭着眼听着他说话。
江风拂面,带来江上的水汽。
两岸的灯火,映衬着这座不夜城。
游人如织,无数来领略这座城市魅力的游客,在浦江边拍照,将他们摄入了风景之中。
骆梓青搂着她说,“漫漫,生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