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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合同

金德一冲进了纪子洲办公室,把合同拍在纪子洲桌上。

纪子洲刚刚接了区里政法委的电话,在说一个矛盾化解指标的事情,也是金德一办不来事儿,把矛盾上交了,让严伟明这里有些不痛快,叫了他的副职打电话来问情况。

纪子洲正应付着,金德一就开始大叫大嚷,这下把其他几个领导也都引了过来。

纪子洲好不容易挂了电话,坐在办公椅上皱眉看着金德一问,“像什么样子?”

金德一嚷嚷道,“小苏办不来事儿,马上关账了,这笔钱走不了,领导你说怎么办?”

纪子洲皱了皱眉,看着那个合同,这个采购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这家公司是宋伟弄进来的,那肯定也跟宋伟有关系。

纪子洲没有提前告诉苏漫,采购公司是宋伟定的,即使苏漫签了这个字,这个合同他也是要打回去的。

谁知矛盾会提前爆发,金德一会借着这个由头,直接冲自己办公室。

纪子洲拿着合同,等金德一稍微冷静了一些后才做了个让他坐下的手势,冷淡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坐下慢慢说。”

金德一坐下了,纪子洲走到门边上,看着走廊里好几个副职的门也都开着,显然在听现场直播的笑话呢。

他关了门,淡定地给自己倒了杯水,捧着水杯走到办公椅上坐下,看向金德一。

金德一前言不搭后语,把事情说完,无非就是苏漫不签字。

纪子洲问,“小苏呢?她现在在哪儿?”

金德一道,“她直接跑了,干了这事儿我说了她两句,她就说她不干了。”

纪子洲猜都能猜到是金德一骂走了苏漫。

纪子洲捧着茶杯,慢悠悠地喝了口水道,“小苏不过是个经办人,她不签字,你让别人签不就行了?”

金德一道,“她耽误事儿,现在都要关账了,当时验收她去的,谁能替她签?供应商说过的,这批货肯定没问题。”

纪子洲道,“那就放到明年再签好了。”说完,就把合同和凭证还给了他。

金德一涨红着脸,见纪子洲不肯松口,气哼哼出去了,直冲宋伟的办公室。

等他进去了,徐光阳的电话果然就来了。

这个楼层大大小小的领导都听到了走廊上的动静,徐光阳也不例外。

纪子洲去了他办公室,简单的汇报了前因后果。

徐光阳听后明白了,纪子洲也是为了让宋伟有把柄落在他们手上,他笑道,“这下倒是小苏受委屈了。”

纪子洲道,“是啊,领导,您找机会,也该补偿补偿她。”

徐光阳看向纪子洲,挑眉问,“怎么说?”

纪子洲道,“小姑娘还是很勤奋的,之前122个历史矛盾都是她梳理的。”

徐光阳“哦”了一声,似乎还挺有兴致。

纪子洲道,“区里这次年底评优,我已经跟政法委这边争取到了一个平安条线的先进名额。”

徐光阳听后问,“你不考虑推陈克?”

纪子洲道,“马上套改了,政策应该会倾斜到陈克这样的情况,小苏倒是需要鼓励一下。”

徐光阳点了点头,那就是答应了。

苏漫被金德一毫无道理的训斥了一顿,委屈极了。

她想着这人真是能颠倒黑白,明明自己没有做错,凭什么让她这么难堪?

她给骆梓青打电话,她此刻非常需要被人安慰。

骆梓青今天在希望小学参加他们的一个节庆活动,看到苏漫这个时候给他打电话,想着可能是出什么事儿了,虽然坐在主席台上,仍是拿着电话走出了大礼堂。

苏漫在他刚刚接通的时候就哭了,骆梓青听到她的哭声,内心就变得十分潮湿,他柔声问,“漫漫,怎么了?”

苏漫一边哭一边说了经过,骆梓青看着天边淡淡的流云道,“漫漫,人生总是这样的,有时候要学会释怀,你在内心可以藐视他,但如果你直接就那样走了,恐怕最后只是落了个把柄给他了。”

苏漫坐在小区楼下的长椅上,眼睛都肿了,“我就是觉得太委屈了。”

骆梓青想着,可不是吗?不过是个二十多岁多的小姑娘,却一而再再而三遇到这样的事,任是谁都会委屈的。

“我能理解。”骆梓青的话让苏漫终于被安慰了一些,她哭了一通,发泄完了,才问他,“没有打扰你工作吧?”

骆梓青笑了笑道,“还行,年底了,我们这边很多工作都停了,我给你寄了一份礼物,我想元旦前,你应该能收到。”

苏漫破涕为笑,高兴问,“是什么?感觉你就是个圣诞老人啊。”

骆梓青道,“现在还要先保密,只希望你喜欢。”

苏漫道,“你送的我都喜欢。”

骆梓青为她这般率真的话而心动,但面对如洗碧空,只能释然一笑。

他知道那不过是她天真的话语,而他却想太多。

里面的议程进展很快,骆梓青要准备讲话了,他只能道,“我还有点事,晚上再给你打电话,好吗?”

苏漫吸了吸鼻子,应了一声好,挂了电话,心情终于平复了一些。

刚挂了电话,纪子洲的电话就来了。

苏漫吓了一跳,连忙接起,纪子洲的声音还是那么清清冷冷,他问,“惹了事情就跑,你就是这么做副科长的?”

苏漫辩解道,“不是的——”

纪子洲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直接打断她道,“现在立刻回来上班,我给你半小时。”

苏漫握着电话,过了半分钟才道,“好的纪书记,我现在就回去。”

纪子洲无情地挂了电话。

苏漫捏着手机,深深地吸了口气想,自己怎么会觉得纪子洲好呢?明明那么不通人情,不分黑白啊!

咬了咬牙,告诉自己要学着皮厚一点,回去就回去,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就是上班吗?不就是让金德一给自己难堪吗?在统战部和党建办的时候,那些难堪不也忍耐下来了吗?

苏漫开了车,回到办事处,纪子洲在楼上看到那辆小mini进来了,等了十分钟,然后打了分机让她上楼。

苏漫在电话里道,“领导,我的上司是金科,有事情您吩咐给金科吧,他是科长,他安排给我的事情我会照做的。”说完,挂了电话。

纪子洲揉了揉眉心,想着这小姑娘现在倒是长脾气了。

可这脾气有本事对着金德一发啊,对着他算什么意思?

苏漫这顿脾气,持续了很久,纪子洲算是明白女人可以小心眼到什么程度了。

反正每次他借口找她,她就推三推四,避而不见。

元旦前一天,他要等下了班接贺沁去淮安,纪子洲等到下午人都走得差不多了,进了信访办。

知道金德一这种人没有担当,过节前最后一天,肯定是叫苏漫留下值班自己走了。

果不其然,办公室只有苏漫一个人,她正在一边聊天,一边埋头不知道在干什么。

苏漫正在刻石头。

对金德一的品性了解得太清楚了,苏漫就猜到自己今天估计要留守。

她把骆梓青给她寄的礼物带了过来玩,反正现在工作做得好或不好,功劳都是金德一的。

苏漫也算有些明白了,这种时候装傻最重要。

当个没有威胁的傻子,金德一说不定还会放过自己,太能干反而变成眼中钉被针对。

骆梓青寄来的礼物是一个文创产品,是一块石头,可以自己雕刻,上面有藏文的字体:?????????????????.

苏漫戴着耳机,今天难得骆梓青休息,两个人能够聊会儿天。

骆梓青在办公室,又是一个冬天,大雪封山。

最近他在整理工作底册,没想到时间这么快,三年一转眼已经过了一半。

12月上旬的时候,沪市这边上一轮的援藏干部代表来慰问他们,大家站在自己一手建设起来的阿则市,都是感慨万千。

座谈的时候,不少人想到当时的困难和如今的成就,都激动得说不出话来。

骆梓青刚刚就在跟苏漫说这些,苏漫一边听着,一边手上不停,刻着石头。

她问骆梓青,“这个石头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

骆梓青翻了一页书道,“是扎西德勒,表示吉祥如意。”

苏漫又问,“为什么是刻在石板上呢?”

骆梓青道,“古时候,在西藏,纸是非常昂贵的物品,这边的藏民就把经文刻在石头上,大部分是刻六字真言,向着阳光的方向,放在玛尼堆上,代表着他们的愿望。这个产品其实也是一种衍生,如果在这边刻完不带走,也可以堆放,代表一种祝福。”

苏漫一边聊天,一边刻着石头,桌上摊着报纸垫着,以免碎屑四散。

纪子洲进来就看到她在搞这件大工程,他问,“你在做什么?”

苏漫戴着耳机,刚才还没听见他进来的声音,此时他问出声了,苏漫一阵慌忙,却也来不及藏了。

她拿着刻刀尴尬道,“额,在忙。”

纪子洲挑眉看着她,苏漫摘了耳机,挂了跟骆梓青的语聊问,“领导,有事吗?”

纪子洲走过去,看了看她桌上的东西问,“哪儿来的?”

苏漫如实道,“朋友送的。”

纪子洲猜是她那位蓝颜知己,无处不青山。

这个网名,让他印象深刻。

有些酸,他道,“工作不上心,这些事倒挺用心。”

苏漫想,自己可真冤枉,她工作哪里不上心了?

但她辩不过纪子洲,干脆抿着嘴,不说话。

纪子洲拉了一旁的椅子坐下道,“坐吧,我就来看看。”

苏漫道,“陈主任今天也留着,要不您去找他聊聊吧,我们金科回去了。”

纪子洲见她赶人,带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道,“我找你聊聊不行吗?”

苏漫心想当然不行,但嘴上哪儿有胆说出来?

不情不愿地,只能放下了手里的工具,讪讪问,“领导,你要聊什么?”

纪子洲勾了勾手指,苏漫走了过去,他不费力气地就扭住了她的胳膊。

苏漫面容扭曲,虽然纪子洲已经手下极其留情了,但突然来这么一下,还是让苏漫眼泪都出来了。

不是疼的,是吓的。

纪子洲也只是点到即止,松了手道,“学习成效为零。”

苏漫极其无辜地看着他想,这位大佬难道是来找她练手的?他是不是找错了对象?

她问,“领导,你这样欺负弱小能有成就感吗?”

纪子洲笑了,对她道,“走吧,去外面走走,久坐不好。”

苏漫已经习惯了他这种想一出是一出的风格,大部分时候,这种风格似乎只针对她。

反正她看纪子洲对别人都很有计划性,对自己就十分的随机。

天气已经很冷了,她却只有一件斗篷。纪子洲看她穿得单薄,于是从车上拿了一根围巾给她道,“别人送的,太花哨了,适合你。”

苏漫问,“我在您眼里就是花哨的代表?”

纪子洲一边笑,一边揉了揉她的脑袋道,“走吧,去公园散散步,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苏漫跟在后面,在研究这条围巾,好像的确挺花哨的,她戴了围巾问,“真的很适合我吗?”

纪子洲看着她,心想,她要不要这么纯真无邪?

双手插在口袋里站定,他点了点头道,“的确很适合你,就像一只鹦鹉。”

苏漫气鼓鼓。

此刻,这只花哨的小鹦鹉终于不再用回避和尖锐的态度面对自己。

纪子洲刻意等着她走上来几步,两个人错开了一点点距离,慢悠悠往公园去了。

纪子洲问,“是不是这几天不高兴了?”

苏漫还在玩围巾上的流苏,她看了看他,反问,“只是这几天吗?”

纪子洲道,“那就是这几天特别不高兴。”

苏漫看着自己的脚尖,调皮地踢着脚走路,却道,“没有啊,我不是好好的吗?”

纪子洲道,“你对我这样也就算了,对金德一,还是让着点吧。”

苏漫心想,我才不敢对你怎么样呢,嘴上回道,“我对金科也没有不好啊。”

纪子洲叹了口气,又逛了一段,开口对她解释道,“这次的采购公司是宋伟定的,金德一也不过是操作的,你不签字当然没问题,这里面也确实有猫腻,但你不要顶撞他,因为别人会觉得是你不对。”

苏漫想起那天他命令自己回去上班时,态度那么冷硬,真的让她很受伤。

她觉得,既然他不过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上司,那就不要做出现在这种会让她误会的事情。

可是此刻,他却又放了这么低的姿态来哄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的这些行为,在她而言,是在反复凌迟折磨着她的内心。

苏漫闭了嘴,不想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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