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过年
苏漫回家开车,载了父母,要去跟外婆和其他亲人吃年夜饭,下一场还要赶去父亲这边的家人那里聚餐,间隙发了消息告知骆梓青关于宋伟的这段小插曲。
骆梓青这里,所有援藏队成员都聚在阿则市,大家在筹备过年,也是热热闹闹的。
看到消息,骆梓青发了语音过来道,“所以你以前白白担心了是吗?”
苏漫笑。
骆梓青道,“他对你来说,级别太高了。他没有必要针对你,毕竟你们也没有直接利益关系。”
苏漫听着,觉得是这样的。
家里欢声笑语的,骆梓青那边也是喧闹的声音。
骆梓青握着手机,对苏漫道,“漫漫,新年快乐。”
苏漫觉得这一刻何其温馨,她笑着回应道,“青哥,新春吉祥。”
骆梓青又跟着说了一声,“扎西德勒。”
苏漫也回了一声,“扎西德勒。”
小凯跑来拍了拍骆梓青问,“青哥儿,在干什么呢?跟女朋友打电话?”
骆梓青捂着话筒,回了句俏皮话。
苏漫拍了年夜饭给骆梓青看,骆梓青在拍视频,要发到网上去。
苏漫问,“这次能看到你真容了吗?”
骆梓青道,“我负责拍摄呢,妥妥的幕后。”
两个人在相隔千里远的一国的两端,分别吃着团圆饭,灯火辉煌,热热闹闹之中,互相斗图刷表情,也是不亦乐乎。
小姨看到苏漫一直在看手机,问周雅韵,“漫漫是有男朋友了吗?”
苏漫连忙摆手说没有。
周雅韵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我元旦还让她去相亲呢,她都没兴趣,现在的孩子啊,也不知道要什么样的。”
苏漫道,“像我爸这样就行。”
苏士则喝了点酒,笑眯眯的。
周雅韵道,“现在的男孩子哪儿有你爸这样的,你呀,就是挑剔。”
骆梓青的家人此时也聚在一起吃团圆饭,唯独少了骆梓青。
堂妹骆凝架了视频,看到他们那边热热闹闹的,还有不少是有家人过去陪的。
骆凝笑问,“青哥,你女朋友呢?没去陪你吗?”
骆梓青笑了笑,没有接口这个话题。
他问候了一圈亲戚长辈,大家都问他在那边怎么样。
骆梓青一一回答。
只有涉及到催婚的话题,他会选择性地信号不好一下,视频也确实很卡。
骆凝对他这么会找时机,也是无语了。
周医生过来搭着骆梓青的肩膀,同他的家人打招呼道,“青哥儿在这好着呢,好多女孩子喜欢他,可能结束的时候拖家带口一块儿回去也说不定。”
骆梓青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道,“别胡说,快去陪嫂子。”
父亲骆奇疆道,“今年有机会我会去看你。”
骆梓青点头说好,各路叔伯都很关心他,大伯骆奇安道,“上次两个委员回来说,那里条件艰苦,有需要尽管提。”
骆梓青一边筹备着这边的晚会,一边跟家里人聊天,最关心他的奶奶道,“青哥儿瘦了,要多吃肉!”
骆梓青连忙端了一大盆的牛肉给奶奶看,还道,“我们这儿伙食好着呢,奶奶您别担心了。”
奶奶耳背了,都是母亲裴雯莉转告的,奶奶一边说着好,一边让他有空回去看她。
其实,援外干部在这种时候是最孤单的,也是最愧疚的,当别人团聚的时候,他们只能互相抱团取暖。
就算家人过来陪同,也不过是短暂的相聚。
结束了视频通话,骆梓青收到了许多祝福,阮胜璋的消息曾经被他置顶,而今只是好友中的一个。
他从未想过会这般结束,但终究是结束了。
这么多年的感情,转眼在离散中,各自放下。
不是不遗憾的,只是,没有时间去追忆和感伤。
十一那次徒步之后,被他们一行人救助了的赵晓语不时会联系他,此刻也发来了视频请求,骆梓青接了,但很卡,赵晓语大大的笑脸被卡到变形。
赵晓语道,“青哥!新春快乐!”
骆梓青面容英俊,赵晓语看着他的模样就忍不住脸红了,她问,“你年夜饭怎么吃?”
骆梓青给她看了看身后大家忙碌准备着年夜饭的样子,对她道,“新春快乐,信号太卡了,我也要去忙啦,祝你新年一切顺利。”
赵晓语还想说什么,骆梓青已经对她摆手,挂了视频。
过年反而比平日还忙,忙着拜年,忙着走亲戚,最后两天终于有了点时间,她才想起来,好像没有给纪子洲发过拜年短信。
苏漫纠结了半天,决定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反正领导也不知在哪儿潇洒,这种单方面的挂念,真的应该摒弃。
纪子洲过节期间陪着贺沁,在她爷爷家,规矩极大。
总共陪了三天。
其实贺沁自己外面有人,也是因为这样才选择了离婚。
但老爷子对此还不知情,老爷子看人有一套,当初贺沁带着纪子洲上门,老爷子考察了半天,点头答应了。
贺鹏程知道,老爷子对纪子洲很满意,也因此,两个孩子离婚的事情,他们也一直瞒着老爷子。
这次过年,贺沁的爷爷还一直问贺沁,两个人什么时候打算要个孩子。
初四开车送贺沁回家的时候,车上,贺沁的父亲贺鹏程问纪子洲,“听说你最近不是很顺?”
纪子洲看着反光镜里那位威严的局长,却道,“没有,还可以。”
贺沁坐在纪子洲身边,她看了一眼自己曾经的丈夫,就是因为他总是这样冷冷淡淡的,让她最终选择了离婚。
然而内心呢?其实从未割舍下过,毕竟当年一见钟情的是她,主动追求的人也是她,他不论是接受,还是结束,都从未表露过任何的高兴,抑或是不快。
车上的气氛很压抑,贺鹏程久居高位,习惯了说一不二,对小辈问话难免直接,宛若审讯。
纪子洲如实回答,不卑不亢。
从贺沁老家一路开车回沪,送他们回家之后,纪子洲才能跟自己的父母团聚一下。
这天已经是年初五了,他晚上值班,次日一早直接去了父母家。
以前也是这样,他就像是一个招赘的女婿,永远要以贺家为先。
他父亲曾是一名军人,转业之后成为了一名警察,服从命令是他的天职,也是他一贯的职业操守。
而对他这个儿子,他也向来要求服从。不是服从双亲,而是服从贺沁的父亲。
纪子洲的母亲是一个家庭妇女,相夫教子,对丈夫言听计从,对他这个儿子十分的宠爱,但如果丈夫纪爱军做出了决定,母亲是不会反驳的。
所以当年,让他和贺沁结婚是父亲极力赞成的,甚至觉得他高攀太多了,让他要对贺沁言听计从。
母亲得知之后,除了担心婆媳关系不好处理,倒也觉得这场婚姻对他而言是一个很好的选择,并且在最后,极力支持。
纪子洲揉了揉太阳穴。
他服从了,又如何?在这段婚姻中,他何曾被尊重过。
一进门,还未客气地问候几句,他父亲就直接问了前几天去贺沁家的情况。
问了一圈她家的家人,还让他让着贺沁一点,早点生个孩子,安定下来。
纪子洲至今没有告诉他们,自己和贺沁已经正式离婚了,父母还一直以为只是感情不合,暂时分开。
否则,以他父亲的脾气,恐怕对他动手也不是不可能,即便如今,他已打不过自己,但纪子洲不想让母亲担心,贺沁不说,他也装没有这回事。
反正知不知道都不重要,他们不会管他过得累不累,每次问起,就是什么时候升职,什么时候生孩子,似乎他的荣耀才与他们有关。
接了父母,带着行李,直接开车去往张家界。
春节长假最后两天,路上交通还是有些拥堵。
他沿途选了两个高速沿途的县城休息。
选择去张家界过生日是他母亲的提议。
母亲的朋友们逢年过节都是孩子陪着出去旅游的,但他每年只能出国一次,以前也都是留着陪贺沁的,所以母亲也只要求他陪着国内游玩一下就好。
春节期间科里其他人都给他发来了春节的问候和祝福,只有苏漫没有。
他想,她避着他的态度真是明显,明显到不需要猜测。
如果不是因为心里有什么,又怎会如此不坦然?
也许,她可以同西藏那个网友聊通宵,倒数新年。
但他却得不到她一句问候,而他也没有办法主动给她发一条消息,这是多么可笑的关系。
从前做社区民警的时候,调解得最多的是夫妻矛盾,家庭争吵,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
贺沁以前总是嫌他冷淡,其实他只是不愿意为了那些小事跟她计较,因为觉得无所谓,也觉得无聊。
可现在,他居然会为一条新年问候斤斤计较。
站在高处,看着云雾缭绕的景色,纪子洲很想念苏漫,这是他人生第一次这么惦记一个女人。
母亲让他帮忙拍照,他拿过母亲的手机,帮她拍了几张,一旁的阿姨们看到他,纷纷夸他容貌好。
母亲顾红很是骄傲,说,“我儿子那是像我。”
其实他跟父母都不像,小时候邻居还怀疑他是捡来的,或者是抱错的。
他其实像他外婆。
他外婆走得早,也是小时候唯一会宠他的人。
父亲如行军拉练一般走在前面,不耐烦的催促,急性子的埋怨。
母亲则仿佛没有听见,自己管自己,拍着照片。
婚姻到底是什么?是相看两相厌,却不得不耐着性子的妥协和迁就吗?
还是像他和贺沁这样?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和贺沁,到底算是什么关系。
纪子洲走在最后面,双手插在黑色大衣的口袋里,引来不少女孩子的目光,而他恍若未觉。
今天是他的生日,很多人给他发来了生日的祝福,他一直在等,他清楚自己在等谁,但也知道,大概率会失望。
连春节都没有一句问候,难道他还指望苏漫会知道自己的生日?就算知道,她难道有勇气同自己说一声生日快乐吗?
下山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天色已黑,找了一家农家菜馆吃饭,顾红道,“子洲,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点碗面。”
纪爱军一贯冷着脸,他问,“阿沁今天给你打电话了没有?”
纪子洲敷衍的“嗯”了一声,又叫服务员加了一碗阳春面。
吃面的时候,母亲还特地对他说,“过了生日,又大一岁了,该做爸爸了。”
纪子洲看着面汤,只是道,“还是听她的,她追求事业。”
而父亲纪爱军则没什么表示,他显然觉得男人的生日无关紧要。
春节长假过完,苏漫一直想着要给纪子洲送生日礼物。
但纪子洲连着两天没有来上班。
苏漫又等了一整天,想着今天他大概也不会进来了,于是收起了想要给他的蓝牙耳机。
天色已晚,这会儿发生日祝福,似乎有些不够诚意。
纠结再三,还是没有按下发送键,哪怕祝福的话,在脑海里预演了千百个版本。
至于喜欢他的这点念想,就默默的藏在心里吧。
残存的北风吹起枯叶,梧桐树的叶子落在她的车窗上,她的车开出去的时候,前档上的落叶被吹落在了地上。
这个冬天似乎马上要过去了,可是春天,却又毫无要来的迹象。
苏漫开车在这座城市傍晚的街头,天幕已经落下,灯火璀璨不绝。
她想念他,但是这种想念,却似乎是偷来的。
苏漫等着红绿灯变幻。
此刻下班高峰,急于归家的人很多,不少人加塞,只为了早点回到家去。
苏漫倒是不急,跟着车流,慢慢悠悠地回家。
这一年来,似乎每日下班后,坐在车里的时光,才是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刻。
她用手机放歌,放着那首黄伟文作词的《绝》。
从此与未了愿同存亡,地老天荒。
那天她曾放给纪子洲听过,只是没好意思告诉他这首歌的歌词说的是什么。
不过是,一个人在感情绝后的孤独和绝望。
林夕引进门,皈依黄伟文。
苏漫想着自己的这一场暗恋,也觉得未来渺茫,不见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