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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仿如

病房里,云炀独自一人躺在病床上,空落落的房间,静的吓人;随着病房的门缓缓地合拢,他也渐渐消失在了外面那些人的眼里。

关上门转身的那一刹那,陆枋与何子儒俩人四目相对。此时走廊上空无一人,四周静的一片,时间也仿佛就在她转身的那一霎那静止了一般。俩人无声地对视了许久,陆枋的眼泪才止不住地流下。在眼眶被泪水占满,视线也模糊不清的时候,她蹲下身,背靠着墙面,低声啜泣着。来往的护士见状,想要扶起她,却又都止步不前,看到何子儒望着她就又都离去了。

陆枋、何子儒俩人一齐下了楼,坐在楼下的花园里。秋夜,蝉鸣声、蛙声,像交响乐一般,声声入耳。陆枋坐在椅子这端,何子儒坐在另一端,一张椅子上的俩人好像陌生人那般,谁也不搭理谁。

“其实,你离开前一晚,我看过他发给你的短信。以往我坚信我们是能够相伴到老的,可是那一晚,我动摇了,之后我也没再挽留过你。他太天真了,天真到我不敢相信,这样的一个人,是如何坐上那个位置的。来之前,我虽然知道你不会答应,可我还是抱着一丝丝的希望来了。”。何子儒点燃了一根烟,等到烟燃尽,他才低眉浅诉着。

“你不该来的。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要过,何必将时间花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不值得。”。陆枋还是不肯原谅何子儒的突然出现,或者说不肯原谅自己的过往。

“不值得?你可以拒绝我,但何必要通过否定自己来拒绝我。那样显得我多蠢笨,显得你自己多一文不值,心里真的会好过一点吗?”。何子儒怪异的语气,转头怒视着陆枋。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的父母,当年因为我的一句话,才选择了双双自杀。这件事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他,我不敢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可事实摆在眼前,我确实就像她们口中所说的那样,是个心计颇深的女人。”。陆枋不敢抬头直视何子儒的眼神,紧张的双手死命地相互攥着。

“你当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吗?”。何子儒继续道。

陆枋却猛地抬起头,望向何子儒。

“你回来那年,我见到你的父母亲,才恍然间想起两年前找到你的那对夫妇。可那时的我依然不知道他们是谁。直到见到云炀,我才发现,原来他们是云炀的父母;他那张与他母亲极为相似的脸庞,一瞬间就让我想到了他们。”。何子儒起身将手里的烟头扔到附近的垃圾桶里,然后又坐回了原位。

“我那时不小心说漏了嘴。我问他他父母是不是找过你,可他说他不知道。他问我是多久的事,我也如实告知了他,只是之后就再也没了消息。直到你又回到了我身边,我才放下了心,也就没将此事放在心上;可哪知你竟还是选择回来。如果你现在说关于他父母的事,他毫不知情,那我是不信的。你可曾想过,他在你面前可曾有问起你一句关于他父母找到你这件事?”。何子儒转头看向陆枋,严肃的表情,似乎在告诉她,你不必为此伤怀,或许了解实情的并不只你一人。

等到何子儒离开,陆枋在楼下花园里也呆坐了许久。她从未见过何子儒抽烟,以往的他虽然深沉,可也还是个开朗的性格;现如今他倒像是换了个人似的,说话也沉稳了起来,不再似那般有活力。或许人是不是都会将自己觉得最不好的一面隐藏起来,比起大大方方地被外人所知道,隐藏是保护自己最有利的方式。

秋夜的蚊子好像有红外探测仪一样,人只要在某个地方出没,它就一定会寻迹而来;不管多远,它都能找到你。实在受不住蚊虫的叮咬,陆枋才起身回了病房。

何子儒离开医院后,随手在路边揽停一辆出租车,就就近找了一家看起来富丽堂皇的酒店住下。距离上一次来到这座城市,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就他和陆枋的关系,还能随心所欲地住进陆家。可如今,一切都变了......

打开酒店房间的门,何子儒从行李包里拿出睡衣便径直走进浴室;冲洗一番后,吹干头发,他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这张脸,越发棱角分明起来。头发一散下来,倒像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大小伙子,不似梳起大背头的他那般沉稳;只是眼角那厚重的眼袋,愈加清晰。

其实,时隔多年再一次听见陆枋的消息,他很是开心,可也很是忧伤。他以为等来的会是陆枋的电话,可哪曾想却是云炀的。

“陆枋是喜欢你的,请你帮我照顾好她。”,咖啡店里,云炀支撑着瘦弱的身体,千里迢迢来到何子儒的身边。他是想来看看陆枋放弃的到底是什么,可走到咖啡店门口,看见门匾上那一串明晃晃的字母时就顿时明白了——“imitate”,仿如,“枋儒”......

“你又从何得知。她如果喜欢我就不会离开我,回到你身边了。”。何子儒满不在乎的模样,端起杯子喝了一口里面的溶液,又将杯子放下,眼神轻蔑地瞥了云炀一眼。见他这副模样,像极了是来宣示主权的。

“她在我身边,并不快乐。我说同她离婚,她拒绝了;我说把我的财产留给她,她也拒绝了;我甚至不知道她留在我身边的原因究竟是为了什么。这么多年我很少见到她真心的笑容,我们虽然名义上是夫妻,可这几年我们从来没在一间屋子一起呆过超过一整晚。”。云炀自嘲又自责的神情越加沉重。

“到如今,你都不知道她留下来的意义是什么?你觉得这话可信吗?再说,我们俩已经分开了。哦,不......我们俩就从未在一起过,又何谈分开呢?”。何子儒突然轻笑一声,眼神却开始犀利起来,“你走吧!她不会接受的。你也不要再试图想要为她安排余生了,她不需要,亦不会同意你这么做的。”,说完何子儒便起身想要离开这场不合时宜的谈话之地。

“我既然来了,也不是为了让她同意才来的。我只想要你的一句话,你会吗?”。云炀始终坐着,只是眼神里多了些真诚的期待,望向何子儒。

“到时候了,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声就行。”。说完,何子儒便大步向前,消失在了云炀的视线中。

酒店里,躺在床上的何子儒,回想着过往的种种,虽历历在目,却也遥不可及。前半生时间里,他一直都是理性地对待所有的人和事;直到陆枋出现,他一次次地打破自己的原则,如今为了她毫无下限,竟然委身到了这般地步。在轻蔑自己的笑容里,他又缓缓闭上双眼,逐渐睡去。

回到病房的陆枋,动作轻盈地走到云炀的身旁。此时的云炀已熟睡,陆枋便暗自在心里取笑着他,“倒是心挺大的,还能睡着!”。随后,她只好关上卫生间的门,随便洗漱一番后,在陪护床上歇下了。

独立病房唯一的好处就是空间大,有沙发,陪护床还可以与病床并排放置。陆枋躺下后,却仍旧没有困意,她们都已经相互陪伴着走到了现在,她却并未对他表现出一位妻子该有的态度。两个人依旧犹如朋友般地相处着,彼此之间的心意,好像都不是那么明确地被表达着。实在无法入睡,她只好坐起身,望着眼前,正安静地熟睡的云炀;想到多年前,他的父母找到自己时。

“陆枋。自从你小时候跟随你父亲从我们家离开,我们似乎也从未再见过面吧!”。云景城狡猾而又诚挚的面容下,谁也看不清他到底筹谋的是什么。

“云董事长记性真差!几年前您的颅脑手术,动刀的人里面可就有我。虽说您没见到我,但您的夫人应该不会忘吧!”,说完,陆枋直接无视云景城,转头朝李钰看去。

李钰发现陆枋投来了的冷漠而犀利的眼神,不自觉心中一紧;随后,面带微笑地附和着,“不会。你救了他,怎么能忘呢!”。

“云夫人过奖了!救他的是我的老师和同院别科室的同事们,我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不敢邀功。”。陆枋说着冷冰冰又毫不客气的话;似乎不想与他们有纠葛,想急忙摆脱自己与他们的联系。

“陆枋。今天,我们来见你,是想跟你商量一些事。”。云景城轻咳一声,想缓解目前尴尬的气氛,“我知道你为云炀生了两个孩子。我们想见见他们,可以吗?”。

“云董事长。您这未免不大礼貌呢!哪有上来就跟陌生人说要见别人孩子的。再说这孩子跟你们可没什么关系。”,陆枋阴阳怪气地回答着,脸上满是不屑。

“这怎么是没关系呢?他们是我孙子孙女,我是他们的爷爷,想见一面不是人之常情吗?”。云景城似乎急于想见这两个孩子。

陆枋看出云景城那着急的模样。可他越是这么轻易显露出自己的想法,陆枋就越觉得这人不可轻信。

“常情?云董事长,您贵人多忘事,难道当真忘了当年对我做过什么事吗?如若不是您当初威逼利诱,要我忍气吞声,或许今日您还能做他们的爷爷;可惜一切都不能重来,您今日想见我的孩子,是不是就不该这般什么都没有就敢出现在我的面前,还这么直白的要求我为二位做事。空手套白狼的事也不好次次都占吧!”。陆枋没好气地,一脸的居高临下。

“当年,是我对不起你。可我也是无奈之举,就凭你,想扳倒背靠大树的赵立清?我一个董事长都要忌惮他三分,我是拼尽全力才保住了现在的云氏集团。拦住你是不想让你以卵击石罢了。”。云景城今日真是出乎意料的诚恳。

“是嘛,那我得多谢云董事长的关怀了。”。陆枋依旧面色不改地说着。

“陆枋,我和你父亲早年也算有点交情,你不用一口一个董事长。你可以叫我云叔叔嘛。”,云景城换了一口语气。

“不敢不敢。跟您搭上关系,我们可受不住。还是叫董事长顺耳。”,陆枋没好气地回道。心想,从未见过如此厚颜之人。

“陆枋,我也是个将死之人了,就让我这个半百老头子见见孩子们吧。”。云景城见陆枋始终不肯松口,便放低自己的姿态与她对话。

“算算也到日子了呢!不过,我受的苦和您生的病,没有丝毫联系。我没有义务为了让你高兴,就把我的孩子送到你面前。别忘了,我如今这般模样,是拜谁所赐!”。陆枋表面上看似平静,内心则充满了愤怒。

“你!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让我们见见孩子。”。李钰没忍住先于云景城开口了。

“哼!我要怎样?是你们要怎样!我已经按你说的离开了那个城市,你们竟然还追到了这儿!怎么?现在想见孩子了?你们的生死关我们什么事儿?如果我没有活下来,你们今日还能坐在这儿同我讲要求吗?”。陆枋早已经无所畏惧了,如今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同他们有所关联。

“你想要什么?钱?还是地位?名分?”。李钰看着陆枋,她说这么多,无非是想从云家得到什么而已。

“哦!对你们来说,这些恐怕都不足以成为负担吧!那么轻易地就说出口了,我是不是也该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要几套房子,再要个几个亿?你们太可笑了。对于我来说,同你们云家任何一个人牵扯到一起都让给我感到耻辱!是我这一生的耻辱!你们永远也别想从我这儿拿走什么!”,陆枋像是内心忍受了极大的愤怒,在此刻全都爆发了出来。

而站在门口的何子儒,将所有的事情都听了个七七八八。见陆枋打开门便扬长而去,他又走进房间,在云氏夫妇面前坐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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