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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留下的理由

何子儒不知道的是,其实在陆枋再回去的第二天,宋时轩就找到陆枋,要与她谈谈。他告诉陆枋:“陆姐姐。我哥从小就是一个人。舅舅舅妈看似特别疼爱我哥,可却给了他无尽的束缚。而他的出生就意味着责任,意味着这个家族的使命;他要不断学习,努力变得强大,才能接手这看似雄伟壮阔的养着成千上万号人的集团。可这些都是舅舅舅妈强加给他的,他自己并不感到快乐,渐渐的就连他自己竟也觉得那就是他该走的路!你知道我为什么总粘着他吗?因为他根本不懂得如何表达自己的想法,也不懂得如何发泄愤怒,他就像是一个情感麻木的玩偶,听人摆布。我不想他活的这么累,才想做他身边给他阳光的人。

对于你的事,我哥一直觉得抱歉。其实早在一年前他就知道了你的存在,可他以为自己的不打扰就是保护你们的最好方式。自从他了解了你这几年的生活,了解到了那个男人的存在,他更是将自己的情感完完全全地隐藏了起来。或许对他来说,早些时间里你确实只是他自认为的某一责任;可其实,我从未见过他对谁那么上心。

也许,你会觉得你们的相遇本就是一场错误的事故。可我觉得我哥在见到你之后,他开始有了笑容。法庭相遇那天,我看我哥见到你时那脸上浮起的笑意,让我觉得那一定是他人生中最幸福的一天;因为他可以大大方方地把你介绍给全世界。

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你的,但是,现在,我哥他......他得了胰腺癌。医生说尽管做了手术,可他存活的时间并不多。我不想他这辈子都带着这样的孤苦离去。所以......如果可以,我能请你留下来吗?哪怕只是陪陪他,不要让他一直这么凄冷下去。”。

咖啡厅里,陆枋坐在宋时轩对面,听他讲着一切关于云炀的事情。可她对他,哪有爱可言,尽管彼此都是身不由己......

“他要死了我就得陪他吗?那五年前我身边......”,陆枋刚说出这句话,转念又想到;是啊,每一次,自己想要结束这痛苦的时候,身边总会出现一个人,陪她说话、聊天,开解她的无助。那些人又是怎么度过了这艰难的人生;没有伴侣的老爷爷,失去丈夫的妻子,在楼顶种菜的老奶奶,还有......帮助自己度过最艰难时刻的柯乐凡、何子儒。自己总能在最无助无望的时刻遇见那些善良的人。可她忘了,她不是救世主,她不需要拿自己的伤痛去解救苍生,解救一个她根本就不愿意与之相处的人。

离开咖啡厅,走在路上的陆枋,一直不断地问自己。是啊,还有何子儒,留下来不就意味着要离开何子儒?那他要怎么办,自己不是一直都希望何子儒找一个适合他的女人留在他身边吗?比起这个不完整的自己,他值得更好的人陪伴他。这一次,不就是一个很好的机会?斩断何子儒对自己的念想,又或许何子儒自己也没意识得到他对自己是什么样的情感,是柯乐凡的代替品?是他情感的一时寄托?还是他真的爱自己?如果她不是一个生过孩子的人,也不是一个未婚先孕的人,她又是不是真的会接受何子儒了?

终于,在一番思想斗争下,陆枋做了决定。不管是怎样的自己,都不配待在何子儒身边,自私的占有他!最后,陆枋决定了留下。

秋夜的森林里,虫鸣声吱吱入耳;在微风下,俩人都徐徐的睡去。随着夜晚温度渐渐下降,何子儒醒了过来。他看了看面前的烧烤架,里面的炭火已经完全熄灭了;他又转头看了看躺在他右侧的陆枋,她此时正闭着双眼,嘴里还喃喃细语着。何子儒好奇地将自己的脸凑近,却发现陆枋原来不是在呓语,而是身体止不住地在颤抖,令他恍惚间以为她在自言自语。他不自觉地将手背放在了陆枋额头上,竟出奇的烫——陆枋发烧了!

何子儒立即给店老板打了电话,老板说烧烤的东西放着就好,他会找人来收拾。何子儒拿起陆枋的背包,斜挎在自己身上;又蹲在陆枋身旁,将她两手托起,让她趴在自己的背上,然后再马不停蹄地朝停车场疾步走去。好不容易将陆枋背到停车场,何子儒已然全身被汗水浸湿透了;不是陆枋太沉重,而是他着急。他怪自己没有早点把陆枋抱进帐篷里去,不至于令她在冷风中躺着,而发热;可他不知道的是,就以往陆枋的身体来说,就是在秋夜下躺一晚也不会着凉的。只是她目前仍旧处于低热状态,一不注意就又会发热,所以与他并无关系。

一路上,何子儒开的飞快。或许是夜晚的原因,红绿灯都变成了闪烁的黄灯,过往的车辆也稀稀疏疏地所剩无几;他时不时地看一眼陆枋,并伸出手一直在她的额头上试温。

终于,车子停在了医院急诊大楼门口。何子儒停好车将陆枋抱出车厢,急忙朝医生办公室奔去。今日值班医生是一位年轻女医生,扎着麻花辫,同何子儒相仿的身高,一副瘦瘦的身材,戴着一副蓝色口罩,正对着电脑发呆。她一看何子儒抱着陆枋进了门,就赶紧上前询问其情况。

何子儒交代了一番,就听女医生说让他先去挂号,将陆枋留在办公室内她会照看。很快,何子儒就挂完号回来,那女医生也体检完毕。她坐到电脑桌前,点开系统一看,这姑娘竟是刚出院不久,故不小心“咦”了一声。

何子儒不明就里,就问她何事;女医生便将陆枋刚出院不久的事和盘托出。何子儒这才联想到那晚陆枋一直躲在暗处不愿露出自己的脸,且签协议那天平时连眉毛都懒得修的人竟然还刻意化了妆,他本以为陆枋是为了体现她有多重视那场交易才化的,原来只是为了遮住她这张生病憔悴的脸。

看诊完毕,何子儒按医生的要求带着昏迷的陆枋做完了各种检查后,医生才为陆枋开了药。守在陆枋病床前的何子儒愧疚不已,可他突然想到那一晚瞿政皓那奇怪的行为,莫不是他早就知道陆枋生病的事。为了真相大白,何子儒走出了病房,在走廊给瞿政皓打去了电话。但瞿政皓并没有接,何子儒猜想他或许正在上班;毕竟瞿政皓上班时不一定会接自己的电话,这才重又回到陆枋身边。

看着躺在病床上,额头上止不住地冒汗的陆枋,何子儒就回车上取出纸巾为她擦拭着汗水。这时,陆枋才时不时地发出了喃喃细语声。何子儒靠近她的嘴边,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一时担心她是不是烧傻了,就跑去找医生。医生过来看了之后,告诉他:“这是正常的,高热时人偶尔会因为神智不清出现低语的情况。刚刚才用过物理降温,等一会儿退热之后就会好了。”,何子儒这才放下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在流逝,何子儒一直守着陆枋身旁不曾离开过,还不停地将自己的额头放在陆枋额头上试探温度。方才那医生说人的额头最能感知温度,何子儒才将手背换成了自己的额头。熬了大半夜,陆枋总算在经过治疗后,体温开始逐渐降下来了,人也进入了熟睡的状态,不再低语。何子儒此时也因为一直极度紧张的精神得到了一时的松弛后而感觉困意十足,慢慢地,他整个人放松下来,也趴在陆枋的身边逐渐睡了过去。

第二日早晨。陆枋醒来,此时她的体温已经恢复了正常,但是整个人却觉得软弱无力,想坐起却发现自己根本坐不起来,嘴里还泛着一阵苦味儿。她环视四周后才后知后觉着自己这是又回到了医院,想必是何子儒送自己来的吧,可是他人呢?陆枋重又在周围观察了一圈,除了护士们忙碌的身影不停地从她的身边经过,再也没有别人了。陆枋实在觉得嘴里苦儿正浓,想着找一杯水喝;她看见床头柜上放着一个茶杯,她认得,这是她在何子儒28岁生日时送他的保温杯;当时她还故意嘲笑何子儒已经迈入了老年生活。因为何子儒在27岁以后,就总爱在身边带着一个保温杯,里面还会学别人泡一点儿茶、泡一点儿花茶、泡一点儿果茶。后来陆枋偶尔会给他弄一杯果汁儿,可他嫌太甜了不爱喝,偷偷地将果汁儿换成了咖啡。尽管陆枋不知道,逮着机会就给他榨一杯,可他会趁陆枋不注意偷偷往孩子们杯子里倒。俩孩啥也不懂,当然不会说什么。

看见这个杯子,陆枋才更加确定了何子儒来过这件事。她艰难地爬起身,努力够着了那保温杯,拿在手里,拧开杯盖,一股热气儿直往上腾。她也不管是不是何子儒给自己倒的,就摇摇杯子,小酌一口,试了试水温,发觉不是那么烫口,才大口大口地喝起来。

这时,何子儒正好带着早餐回来。他见陆枋自己撑起身体正抱着他的水杯狂饮,就赶紧上前扶住她,并说:“你终于醒了,感觉好点儿没?”。他一边说着一边扶住陆枋握住的水杯,仍旧满脸的担心。

“嗯。你昨晚一直在这儿吗?”。陆枋喝完水,何子儒将杯子拿走后,便又躺了回去。

“不然呢!你生病了也不说,还在山上吹了一晚上的冷风,你是想比那个男人先死吗?”。何子儒见陆枋病情有所好转,顿时将心里所有的担心都转为一股无名火。

“饿了,你买的什么?”。陆枋听了不说话,知道何子儒在关心她,但心里更觉委屈,就避开何子儒的问题,并转移话题道。

“买的白菜瘦肉粥。让他们放了点儿盐,你试试看能不能吃。蛋羹要不要?”。何子儒瞪了陆枋一眼,没好气地说着;然后又走到床尾将床头摇起,并为她放好餐桌,将粥放在陆枋眼前。

陆枋正想说都可以,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何子儒:“他刚刚是不是骂自己生病了不说?那那晚替她缴费的人是谁?”,陆枋心里犯嘀咕。最后还是问出了心中的疑惑:“那晚帮我付钱的人不是你吗?”。

何子儒一听,身体怔了一下,走到一旁,道:“是。”。他今晨接到瞿政皓的电话后,一说自己在医院门口,瞿政皓一听,就明白了,就将那晚的事都说了出来。何子儒说了瞿政皓几句就挂断了电话。可现在他却不敢跟陆枋说实话,他想让陆枋对自己感到愧疚,可他又确实并不知情;只好慌乱之下,胡乱找个借口搪塞过去。

陆枋此时确实已饿的肚子咕咕叫,也顾不得何子儒的情绪。他在她面前放了什么她就吃什么,也不挑食了。见陆枋吃的正香,何子儒就去给她办出院手续了。早晨医生来查房时,他就特意询问了一下。医生说陆枋已经退了热,就是目前血象还有点高,后期再来输两天药就没事儿了,但要注意保暖的问题,切不可再受凉,便同意给陆枋办出院手续了。

办好手续,何子儒扶着陆枋走出了医院。陆枋站在阳光下,闭着眼感受着日光带来的温暖;她伸了伸懒腰,阳光打在她的脸上,让站在一旁的何子儒心中溢出一股说不出的滋味;这一刻他多希望时间能永远定格。何子儒待陆枋回过神,两人才又缓缓向停车场走去。

回到家,陆枋带着倦容径直朝卧室走去。何子儒放下手中的药,也跟随着陆枋进了卧室。又躺到床上的陆枋很快就闭上眼,又沉沉地睡了过去。何子儒望着眼前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房间,又想到刚进客厅时,那一排排并列整齐等待着被挪走的箱子,除去厨房里原本就属于这个屋子的厨具等,唯一能让他感觉到陆枋还在的就只剩此时陆枋那微弱的呼吸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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