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心知肚明
赵端泽不顾云炀的阻拦，将他推开，执意点燃了引线。只刹那间，箱子一瞬间爆炸开来，随着巨大的火光亮起，赵端泽被“轰！”地一声炸飞，飞到了屋顶边沿。
云炀被火光晃了眼，眼看着赵端泽飞出了屋顶之外。他强忍着双眼的不适，在赵端泽快要滚出屋顶边沿时赶忙上前拉住赵端泽的手。他看见赵端泽被炸的血肉模糊的手臂，红色的血连同着黑色的烟雾覆盖的脸上，看不清他的五官。此刻赵端泽整个身体已经悬空，在重力作用下不停地在半空中摇晃。十一岁的云炀竭力抓住赵端泽，也不顾自己方才被铁撬贯穿的手臂传来的疼痛感。
赵端泽被炸晕了过去，整个人处于意识模糊当中。云炀一直拽着赵端泽想将他拉起，但他的力量太弱，根本拽不动。邻居们听见那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纷纷探出脑袋循声望去，这才瞧见挂在屋顶的两个孩子，赶紧上前帮忙，将两个孩子拉回屋顶。
被拉回的云炀，由于精力松散后晕厥了过去，但他的手臂仍鲜血淋漓；赵端泽因为距离过近，被炸伤了脸及一只胳膊。没有救人经验的邻居们赶紧拨打了急救电话，而躺在血泊中的两个孩子，却迟迟未等来那早就该出现的人。后来，赵端泽伤势过重，失血过多而亡。云炀则在左手臂上留下了终身的伤痕。
“我从未跟您解释过，是因为我觉得自己有责任，是我没拦住他。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连我母亲也算计在内。”，云炀终于向王静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从赵端泽出事那天到现在，王静就再也没有去过云家。她没有去见过云家任何人，断绝了一切与云家人的联系，就连云炀口中的解释她也从未听过。任何上门的人她都不见，亦将他们赶了出去。她只当是两个贪玩儿的小朋友不知深浅，暗自对云炀一家心生怨恨。
那场聚会，她知道赵立清要算计云炀，便以为是上天给了她机会报复。假意与李钰交好，将她骗走，给了赵立清可乘之机。云炀这才得知，原来一切误会的源头来自赵立清；十九年前赵立清就了解了真相，却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告诉王静。
“我不知道赵立清为什么不跟你解释清楚。但母亲多次劝您，赵立清只是因为看中了我父亲的能力与背景，想与他搭上关系才同您交好；您自己也知道，却还是看上了他。她告诉您赵立清心术不正，不值得您依靠，可您自己不愿意承认，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他！”，云炀的声音开始哽咽，他双手紧握，几乎要将十指嵌进自己的血肉。
听到这，王静突然停止了哭泣，诧异地抬起头看着云炀，“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儿的，谁告诉你的？”。
“这还重要吗？哦，或许您早就忘了，忘了那个曾经总是跟在你身后叫您姐姐。为了你的愿望去国外攻读医学，只是为了你的一句‘如果坐在救护车里的医生是你该多好！’的那个人了吧！”，云炀嘲笑着王静，却也始终没有告诉过她。当年云桉为她那句话付出了多少的努力，可她终究还是辜负了他！
听到那句话，王静感觉灵魂一震，藏在心底多年的记忆复又被翻起。她怎么能忘呢！，“所以你今天来，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谁对谁错，谁又分得清？只是你不该把她牵扯进来。”，云炀转身看着那伫立在他身旁的路枋。
“对不起......”，王静站在云炀身后，哽咽着说出了三个字。
“不，愧疚这两个字于你而言，如果有用的话，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云炀冷笑了一声，“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栋别墅的合同上一开始写的就是你的名字，它一直都是属于你的。”，说完云炀便转身，拉着陆枋的右手手腕，将她带离了这个地方。
一路上，陆枋都任由云炀拉着她的手，而她只字片语都没说过，就那么一直默默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个男人，似乎不是她一直以来以为的那般让人生厌。他的内心似乎藏着巨大的痛苦，他的表现也让人觉得他似乎脆弱不堪，毫无攻击力！但他又比谁都更加清楚！
走到车前，云炀才停了下来。他背对着陆枋，放开了那一直紧握住陆枋的手。或许是由于太过用力，他松开手时，陆枋手腕上那道红红的印记极为显眼，仿佛是戴了一圈粉红色的玉镯子。云炀低垂的头一眼就看到了她的手腕，这才愧疚地对她说：“对不起！”。
陆枋站定在云炀身旁。突然她盈盈一笑，说：“你为哪件事道歉呢！”。
云炀抬起头，转过身，方才聚在胸口的那一抹悲伤好像也在冷风中被吹散了。这件他憋在心中一整年的事情，自被查出真相到如今，一直犹如巨石般重重的压在他的胸口上。他不敢跟谁提及，即便是一直在帮助他寻找真相的宋时轩他也不能说。可如今，他却在一个自己并不熟悉的陌生女人面前将一切都坦白了。或许正是因为这件事的主角是他们俩吧，他觉得陆枋有权利知道她在这件事中遭遇的起因是什么。“为哪件事也好，重要吗？终究是我们亏欠了你。”。
在这一年的时间里，他一边调查真相，一边强迫自己将痛苦的情绪消化。殊不知，今日这般稳定的情绪，是他多少个挣扎无眠的夜堆积起来的。
“你应该并不在乎我到底为了什么事向你道歉吧，这迟来的道歉对你来说或许本就毫无意义。”。云炀一副世事他早已淡然的模样。
“如此看来，你早就认出了我吧，还故意装作没见过我的样子。”，陆枋这才认真地将所有的事情都串联起来。
“或者说，两年前你就该找到了我——在你查到这些事情的真相的时候。”，陆枋严肃认真的表情，本已消失在眼底的恨意又浮现了上来。
“在商场碰见小南的第一面，你就认出了我们，对吧？难怪在我们交谈的时候，你的情绪会如此稳定，但你还是佯装自己毫不知情，云总真是好演技啊！你一直想把我拉进你的计划里来，应该也不仅仅是为了让我来看今日这出戏份吧！”。陆枋猜想，云炀查到了王静才是帮凶这件事，应该也能查到自己的存在。除去周婷这条线索，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自己是谁。
云炀默默听着陆枋的言语，眼睛一直在她身上不曾游离过。他没有解释，也不想解释。今日他的目的已经达成，就是为了让她了解事情的起因。至于其他，她不用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陆枋见云炀没有想要解释的意思，自嘲着轻笑一声，继续说：“事实上你知道小南和小希的存在，却从未想过要和他们相认，是吗？因为如果你想，自打商场里你见到我们的第一面你就说出来了，所以你并不在意小南、小希的存在，是吗？”。
陆枋看着云炀的脸，目光中满是失望。
已是接近晌午时分，天上的云还一直紧紧地聚在一起，不曾散过。自打回了家，陆枋都还未见过故乡的太阳——这座阳光城的阳光也不是时时都能见到啊！整个假期，空中都一直被这厚厚的灰色云朵包裹着。
陆枋低下头，紧闭着的嘴唇，不再说话。突然她转身走到了停车场对面，在一个亭子的石墩上坐了下来，那冰冷的感觉通过臀部直达脑部，她却并不在意。但见跟在自己身后走过来的云炀，始终站在她身旁并没有要坐下的意思。她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才抬头看着他说：“也好，我们本来就是两条平行线。即便不小心在某一个点相聚了，也终究都要往各自的方向延伸而去。你就当我们都不曾存在过，你过你的人生，我们继续过我们的生活。以往的事非你故意所为，也并非我所愿。既然我能扛过五年，我就能扛住往后一辈子！”。
陆枋离开了石墩，大步向前走到了云炀的车旁。来这个‘小镇’的人都是自驾来的，并没有所谓的出租车可以乘坐；更何况现如今正值年佳节，人们都在各自的小家中欢聚。除了原本就住在这里的大婶儿们，谁又还会来这个地方度假。所以陆枋如果要想回家，还得坐云炀的车，下了山才能另寻它法！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过任何交流，云炀将陆枋送到小区门口便走了。陆枋独自在小区里走着，却一直在楼下徘徊，迟迟没有回家。她想不通的是，云炀既然已经将事情调查清楚了，又为何总是保持沉默，始终不对赵立清动手。难不成是他手中证据不足？还是他在犹豫什么？想了许久陆枋实在找不到他不说的理由，才慢慢悠悠地回了家。
一进家门，陆子宸就将陆枋带到卧室，询问她云炀跟她说了什么。陆枋将事情原原本本都对陆子宸说了。陆子宸虽然依旧对云炀有看法，却并没有在陆枋面前表现出来，而是冷静地将她说的事情又进行了一番分析。
客厅里，陆爸陆妈见兄妹俩最近这段时间总是鬼鬼祟祟地；陆枋每次一从外面回来他总是先把她叫到卧室，还将房门反锁，完全不管两个一天没有见到自己母亲的孩子，在他房门外的呼唤声。陆爸转头对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林芜说：“他俩最近是有什么事儿吗？怎么神神叨叨的！”。
林芜回头瞧了一眼房门紧闭的卧室，又一脸无所谓的样子，转过头跟陆爸说：“爸！能有什么事儿啊，两兄妹感情好呗！这么多年没见了，肯定躲着说悄悄话呢！没事儿，别担心！”。
林芜一边嗑着瓜子儿一边安抚陆爸。其实她知道，陆枋肯定有事儿，只是她没有办法说。但同陆子宸两个人好好商量商量，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总比什么都憋在心里，给自己憋出问题来的好。
陆爸陆妈两人眼神交流了一番，都想搞清楚两兄妹最近这诡异蹊跷的举动，俩人你鼓捣我我鼓捣你，都想让对方去敲门，又谁也不敢。陆妈就把陆小南叫过来，冲着他说：“南南，你去敲敲舅舅的门，看看他们在干嘛。”。
林芜见二老不死心的模样，也不管，任由他们去打探，反正能打探出来才有鬼！同陆子宸相处了这么多年，她深知陆子宸的性格，不到他自己想说的时候，即便是拿铁针撬他的嘴也不会撬出任何东西的。更何况这两兄妹的性格一个比一个难搞，她才不想参与呢！
陆子宸卧室里，陆枋坐在梳妆台前的凳子上。陆子宸则站在窗户边，他一手抱胸，一手托腮，在房间里不停地来回踱步。陆枋看的心里直闹腾，便不耐烦地冲着陆子宸说：“哥！你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的，好烦呀！”。
陆子宸看了一眼陆枋，走到她面前，敲了一下她的头顶，摆出一副兄长的气势：“臭丫头！这是你跟哥哥说话的态度吗？”。
陆枋摸了摸被陆子宸敲打的头颅，偷偷冲他翻了个白眼，也只好鼓腮作罢。
“我是在想，既然你的事情不是他刻意为之，他也查出了这多事，那为啥他不报警？把那个赵立清送进去，警方去找周婷，不是比他去找更可靠吗？”。陆子宸又换回一脸正经的模样。
陆枋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既然有了证据，直接将他送进去就好了，他留着他想干嘛？她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实在想不通了，就站起身，“管他呢！不管怎么样，赵立清我必须把他送进去，不然我心里这道坎儿我过不去！”。
陆子宸想了想，突然冲到陆枋面前，双眼紧盯着她的脸，说道：“你说！你和那个云炀之间是不是有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按你的脾气，你怎么会给他生孩子！给我老实交代！”。
陆枋正紧张如何解释之际，突然，她手里的电话铃声响起，竟是宋时轩打过来的。她与陆子宸两人对视了一眼，才满脸庆幸地拿起手机接通了电话，“喂！”。
“喂，陆枋，是我，宋时轩。”宋时轩一本正经地自报家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