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因果关系
要说,宋时轩这通打来的倒挺及时。云炀与陆枋之间,又哪是那么单纯的“露水情缘”呢.....
“我知道,你找我做什么?”,陆枋早就存下了宋时轩和云炀两个人的电话。毕竟她得知道自己不想接的号码是什么。
“你们见过王阿姨了是吗?她都说什么了?”,宋时轩试探性地询问陆枋。
此时,宋时轩正陪着云舒在自家客厅里招待客人。云舒今日特地为他安排了一场相亲,突然‘小镇’阿姨打电话告诉他云炀带着一个女人去见了王静,他一猜,定是陆枋!
陆枋很好奇,他不问他自己的哥哥,来问她作甚,就没有将事情告诉他,只让宋时轩自己去问他哥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哥。”,陆枋挂断电话后,又开始眉头紧锁,“我觉得这件事似乎没有那么简单。”。
陆子宸听了陆枋的话,也深深地叹了口气,心疼地看着自己的妹妹,在心里嘀咕:我的傻妹妹,到底要陷入何等的程度才算完。这件事除了她的意外,别的事情怕也不是他们这几个外人能搞清楚的。
宋时轩在得知云炀找了王静之后,没有向云舒招呼一声,就急急忙忙地开着车去找云炀。只留下云舒和宋建两人在客厅里无所适从地向宋时轩的相亲对象解释,解释自己的儿子这突然间不礼貌的行为,定是一时有了急事儿要处理。
宋时轩一路高速开到了云炀的家门口。停好车,就直冲进云炀家。可他在门口按了许久的门铃,却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他又想或是云炀还没有回来,就在铁栅栏前坐着,并一直给云炀打电话,但他手机关机了。宋时轩焦急的模样,却又无可奈何,他不知道王静对云炀说了什么,或者是不知道她说了多少,心脏一直忐忑不安地跳动着。
终于,在晚上八点十分。黑暗里一道光束照进了他的眼里——那是云炀车前的大灯。
宋时轩一直看着光束离自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在快要被明光照瞎自己双眼时,车子才停在了他的面前,而眼前适当的黑暗一下缓解了他那双眼强烈的不适感。他看到云炀依旧面无表情地坐在车座上,那双眼并没有看向宋时轩一眼。只稍稍停顿一下,云炀又启动了车子,向自家车库开去。没过多久,宋时轩面前的铁栅栏‘噌’地一声就打开了。
宋时轩像一只被吓坏了的兔子,似乎一点点不小心的动静就能让他心脏骤停一般。他走的很缓慢,坐等了几个小时的他,早已经没有了下午那股冲动的情绪。
进到屋内,云炀不在客厅里,但宋时轩听到了楼上传来的上楼声。他没有像往常一样热情似火地叫着‘云炀哥哥’,而是垂首安坐于沙发上,犹如古时等待斩首的囚犯一般,极度不安的双手置于双腿,大拇指在掌中不停的转着。
洗完澡的云炀,换了一身衣服,并吹干了头发,才气定神闲地从楼上走下来。他看见坐在沙发上的宋时轩,也没有叫他,只转身越过了他,走进厨房,在里面捯饬出一阵阵的动静。云炀煮了两份意大利面,又煎了两块牛排;那是宋时轩拿过来的牛排,是云舒托朋友买的高档牛排。宋时轩知道云炀从不在吃喝上面花心思,就时常将自己觉得好吃的食物拿到云炀的家里,然后拉着云炀陪他一起吃。云炀不吃他就开始撒泼耍赖,所以云炀家的冰箱里,只有一半是属于他的,而另一半时常都塞着一些他没见过的东西或者是饮品。
云炀将食物做好后,放在餐桌上,又热了两杯牛奶,这才开口说道:“过来吃饭吧!”。
宋时轩一听云炀叫他吃饭的语气,平静又祥和,心里在想他是不是不生气了。宋时轩犹如犯错的孩子突然被家长原谅时那般放松,转过头看向云炀。方才还死气沉沉的他,在听到云炀的话后瞬间变成阳光大男孩,喜上眉梢的脸,张牙舞爪地就冲云炀跑了过去。
宋时轩低头在餐桌上一口一口地吃着牛排,双眼却总忍不住偷偷摸摸地瞧一瞧云炀,观察着他的脸色。可云炀一直是一副面无表情的脸,能看出什么来,也许只有宋时轩才会知道了吧!
饭后,云炀依旧将剩下的碗筷置于桌上,留给献殷勤的宋时轩拾掇进洗碗槽里。毫不知情的宋时轩还乐呵呵地洗着碗筷,殊不知接下来的暴风骤雨正在来临的路上。
云炀一如既往地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按惯例找了一部老电影在欣赏着。收拾好厨房的宋时轩满脸轻松愉悦地样子,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打了个饱嗝儿,形成一个大字躺了下去。云炀也没有转过头看他,只是突然间他开口说话了,“所以你早就知道了吧,静姨的事儿!”。
宋时轩正洋洋得意的脸,顿时惊恐万分,一下坐了起来。他本以为云炀如此放松的姿态,是因为王静阿姨没有多说什么,可现在看来,并不是。
“你......她都跟你说了?”,他惊愕失色地回答着云炀的话。
“你想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吗?或者是说,她对我说了多少?”,云炀转过头看向宋时轩,眼底里的冷漠让宋时轩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哥。”,宋时轩知道,可能再也瞒不下去了吧。但他却仍旧心存一丝希冀,或许他知道的并不多呢。
云炀此时也不再同宋时轩斡旋,直截了当地将所有的事都说了出来。
“你知道多少,静姨知道多少,二姑又知道多少,甚至连我那未见几面的孩子的母亲都知道的比我多。你们到底瞒了我多少事儿!”,云炀突然又冷笑一声,“哦!或许你们私底下还做了交易是吧!所有人都知道的真相,甚至于我父母都知道......唯独我,像个傻子一样在你们身边度过了两年。怎么样?看着我为了他们四处奔波的样子,很可笑吧!你们,始终没有一个人站在我这一边。”。
宋时轩感到抱歉,却又极度委屈。他低眉垂首,听着云炀的抱怨,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可也只有他知道,为了哥哥,他连自己母亲的话都不信任了。可到头来,得到的依旧是哥哥的不理解,他想过哥哥会有知道的那一天,可他觉得哥哥是懂自己的。
“哥,在舅舅去世以前,我知道的并没有比你多多少。对,我是心存怀疑,私下调查了一些事。可你觉得凭我一个人的力量,我能查到什么?”。宋时轩心里感到不痛快,这么多年,不是只有他一个人活的痛苦。他不求云炀能看到他的努力,认可他这个弟弟,但起码他不该怀疑他!
“静姨的事情,是舅舅过世后我才知道的。那一天,她突然来找我母亲谈话,我觉得好奇,静姨如此恨云家人,怎会和母亲谈心。我便假意在她们面前上楼,然后在拐角的死角处躲着,无意间才听到了那些事。可那是我的母亲,你要我怎么做?”。
云炀得知宋时轩早就知道整件事的起因,心里更是大失所望。他本以为自己同宋时轩一同成长的这些时间里,他已经足够了解他,可他还是想错了,这一切原本就是虚妄、假象!
云炀双眼充血像野兽般犀利的眼神,看向了宋时轩,“姑姑也参与了?”。
宋时轩一脸惊愕地抬起头看向云炀,难道静姨没有说出母亲的事?
俩人的对视间都藏着各自的疑问。宋时轩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已无法挽回,只好说:“赵立清和陆姐姐的父亲之间有一些恩怨,你应该不知道吧。赵立清有一位弟弟,三十年前因为徇私枉法的事进去了。那时,陆姐姐的父亲和赵立清共同竞争一个政府项目,可这项目又偏偏是他弟弟负责。不用想,他弟弟在里面做了手脚,最后被赵立清拿下了。陆姐姐的父亲不知从何处得知此事,就将俩人举报了。可他弟弟也不是善茬儿,仗着自己老丈人是省长,自己又是政府官员,便私下里找人砸了陆伯父的家,想让他闭嘴。陆伯父也是个刚硬不服软的人,为了家人安全,他表面和气,私下里却托关系,各方搜集俩人的证据,最后将这一众人等都举报了出去。上面派人下来调查时,他弟弟将所有的事都揽到了自己身上,保住了他老丈人,也保住了赵立清。几十亿的赃款,他弟弟哪还有重见天日的机会,所以赵立清才一直对陆伯父心存怨恨。而那一晚,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机缘巧合下知道了陆枋是陆怀安的女儿,便铁了心要毁掉她。”。
“那同姑姑又有何干系?”,云炀还是无法原谅宋时轩的隐瞒。
“陆姐姐是陆怀安的女儿。这件事......是我母亲故意透露给赵立清的。因为......”,宋时轩哽咽住了,他不敢继续说,可也只有继续说,“我妈不满意外公把公司给了舅舅,所以帮着静姨支开了舅母......”.
云炀其实早就猜到了姑姑的参与,此时眼里有的不是恨意,而是失望。他知道,宋时轩有他的身不由己,可他还是抑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愤怒,“然后呢?你即便是知道了也没有告诉我,如果不是小叔回来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你们是不是就觉得仅凭我手里掌握的东西,并不足以撼动你们的利益?或者说你们一直都觉得我是一只毫无还手之力的小绵羊?”。
“哥!你一定要这么说话吗?”,宋时轩一直都站在自己母亲的对立面,从小就是。母亲让他远离云炀,他就偏要缠着云炀;母亲让他学商,他就硬要学文。他知道,母亲就是想要他跟哥哥争个高低,可他并不想。可此时,云炀完全无视自己为他做的一切,这也让他感受到了无尽的失落。
“哥。从小到大我都是站在你这一边。不管我妈跟我说什么,我都不听。五年前我曾经问过你,你真的觉得酒店里只有你一个人吗?是你自己斩钉截铁的说是的。是我,是我觉得里面有问题才去调监控,查事实!当我查到陆姐姐的时候,我也问过你,我问你如果有一个女孩儿因为你而正艰难的活着,你会去把她带回来吗?你说不可能会有这个人,你说一个女人如果连自己都养活不了,那对你来说她也是无用之人,你也不想庇护一个无用之人。这些绝情的话不是从你的口中说出来的吗?”,宋时轩也一股脑将自己心中的委屈都道尽。
“后来,我知道陆姐姐生下了孩子。我又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知道自己有孩子你会高兴一点吗?你会因为孩子对那个女人好吗?可是你说你不需要孩子,你说你不养累赘!”,宋时轩也几乎将自己内心里藏了多年的话全都发泄出来,他其实有意无意地提醒了云炀很多次,让他好好查查当年的事,可他始终不放在心上。
直到云景城死那天,他看见万念俱灰的云炀,实在不忍心他这么颓废下去。为了给他找到一丝希望,他才又提起关于陆枋的事。
“直到舅舅的死,我告诉你,五年前的从你房间里出来的不止一个人,可你却说你只想知道舅舅的死因是什么!所以我又放掉关于陆姐姐的事,陪着你查舅舅的事。我找了所有我能找的人,想了所有我能想到的办法。可你呢?你只会坐在这间屋子里自怨自艾。你等着小舅,等着我,甚至等着我妈,等着我们所有人,为了帮你找答案,满世界的奔波!你觉得我为什么不告诉你静姨的事,你觉得能为了什么!”。
宋时轩对着云炀发泄着心中的不满。他一直不敢告诉云炀关于王静的事,除了想要保护自己的母亲,还有就是他不想自己与哥哥之间的距离会因此变得更加遥远。而大人们那些过往的纠缠,又关他们这一辈人什么事,凭什么要牵扯到他们。陆姐姐,那个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享受过的人才是这场局中最无辜的人啊!他没想到,云炀的口中竟能说出如此决绝的话,才更加担心,云炀知道真相后也会如此对待他。
俩人都发泄了一阵过后,突然间,整个房间都变得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