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理想

张默趴在地上挣扎了几下，气归气，丢归丢，脑子却是飞速转着，急忙道：“哎，几位，我们往日无怨今日无仇，全是一场误会”

“小雨，给你”说着把荷包递给那少女。

少女眉头皱了皱，这荷包被那小子拿过，一想到那小子擦口水的样子，不悦道：“我不要了。”

“我们真不是小偷，小偷是那黄三。”张默在地上争辩道。

武士服青年噗嗤一笑，“还想狡辩，看来不打不招啊”。

“哎，别打，我看几位都是流云山的修真之人吧，我们俩今年也要考流云山，以后的就是同窗，是师兄弟，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何必闹得太难看，大家都是斯文人，对吧”，打不过就要靠策略靠脑子，这是他十年来在周边镇子上打出来的经验。

武士服青年俊脸上闪过一丝不屑，嘲讽道：“你俩一个筑基八重，一个七重，想考流云山，是不是脑袋被门夹坏了。”

那少女本要转身离开，听他说要考流云山，便淡淡地说道：“若真能考上了，世上会少两个无赖败类，多两个有用之人，也是好事，二位放了他们吧”。

瘦猴一下子跳起来，抹了把鼻血，骂道：“玛德瞧不起人，我们要是考上了，你们怎么说？”

东方绪哂笑道：“他们俩要是能考上，我敢倒立上流云山。”

张默也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敢不敢赌一把？”他知道，这些名门子弟爱面子，一激就中招。

“有什么不敢的”，果然，武士袍青年冷然道：“你们要是能考上，小爷我送你们一人一粒黄龙丹！”。

黄龙丹可是好东西，一两银子一粒，比元气丹值钱，不仅补元气，而且大补气血，张默听得眼睛一亮，“我们赢了拿黄龙丹，也不用你们倒立爬山，再加一颗元气丹就行，我们要是输了就倒立爬上流云山！”

东方绪冷冷道：“赌注不对等，若你们输了，不仅要倒立爬山，还要磕头认罪，承认是你们偷了纪小姐的荷包”。

瘦猴跳了起来，急道：“这可不行，第一，以我们的水平，考入流云山几率不大；第二，不是我们偷的，怎么承认？还要磕头？多丢我们青莲双龙的范儿。”

“要赌的是你们，不是我们！”东方绪傲然道。

“好，我答应，但是，你们再加一粒元气丹才行，总共一粒黄龙丹，两粒元气丹，一人一份，我们不论谁考上，都算我们赢”，张默断然喝道。

“元气丹两粒可以，但是自己只能代表自己，谁赢了，谁拿走东西，输了的，照样倒立爬山磕头认罪！”，东方绪丝毫不含糊。

张默想都不想，断然道：“好，一言为定。”

瘦猴急了，一把把张默拖到一边，“我靠，你疯了，咱们赢面不大”

张默摸了一把头上的汗，深吸一口气，盯着瘦猴的眼睛，认真地道：“我赢面几乎没有，但是你还有一线希望，咱们有什么好输的？你若考上，还能得到三粒丹药，三粒啊，二两银子，咱俩砍三年柴也不一定买得到，这对你帮助太大了，至于我，输了就输了，愿赌服输就是，反正面子也丢光了，我豁出去了。”

他知道张默这是不惜自己丢面，也要给他创造得利的机会，二人患难与共，这世上，还有谁能为了自己，放弃尊严呢？瘦猴像鱼一样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他有点哽咽。

欧阳剑南是武者，性子直，便道：“那就这样了，等着明天看你们倒立爬山！”

反正今天面子丢尽，张默心一横，上前两步，对着那女子一揖，道：“敢问小雨小姐尊姓？那荷包既然小姐不要了，就送了给我吧。”

东方绪和欧阳剑南面色一变，瘦猴也吃了一惊，那少女玉容含霜，微微皱眉，转身便走，走了一步，微微回头，轻声道：“我姓纪”，说完快步走了。

欧阳剑南拿着荷包啥也没说，也转身走了。

东方绪冷冷地看了一眼张默，哼了一声，快步跟上。

“那荷包，纪小姐都不要了，你想贪墨不成？”。

张默刚喊完，一个物件飞来，他一把接过，正是那荷包。

张默一直看着，等那少女的身影完全消失不见，才幽幽地说道：“瘦猴，我的崇高理想，要再加一条了”。

瘦猴诧异地看着他，问道：“你那第一条，成为道法第一人，我看就实现不了，还加？加什么？”

张默弹了弹身上的灰尘，理了理头发，潇洒一笑，道：“我要娶了纪小雨做我的正室。”

瘦猴像是受惊的兔子一样，一下子跳起来，摸了摸张默那依然带着泥土灰尘的额头，道：“没发烧啊，刚才头被撞坏了？”

张默粗鲁地拨开他手，“哼”了一声，道：“哥们是认真的，我刚才感受到了心灵上剧烈的震颤，那就是缘分！我确信！”

瘦猴“呸”了一声，翻了个白眼道：“什么缘分？你这是精虫上脑加猪油蒙心”。

他觉得这事太不靠谱，又劝道：“我说哥们，你第一条说不定能实现，第二条那是没有任何希望的，我劝你死了这条心。”

张默并不理会，反击道：“怎么就没机会了，难道我不是人？”

瘦猴挠了挠头，思考了一下，认真地看着他眼睛，说：“首先，地位悬殊太大，一看人家就是大家闺秀，咱们不是一个层次的，其次，她现在对你印象很不好，你在人家眼中，是破落户、小偷、流氓加变态的复合体”。

张默似乎被击中了软肋，俊秀白皙的脸一下子涨红，气呼呼地道：“玛德都是你不好，让我闻那香包，否则第一印象，绝对不是流氓变态，而是我英俊潇洒、玉树临风的形象！”

“靠，算了吧，我劝你，把第二条修改一下，就把王员外的那个闺女，王翠花娶了吧，她不是对你挺有意思的嘛”……

二人边说边走，来到后山无人处的一个大树下，掏出买来的小瓷瓶。

瘦猴那瘦削的脸上，浮上一丝尴尬，挠挠头道：“张默，这样，咱们还是先切成两半，要是我吃了一半，还是没有晋级到筑基九重，再吃另外一半”。

流云山招纳弟子，持续三天，明天是最后一天，而最低招收要求也是筑基9重，瘦猴已经到了八重，差一点就能升到九重，而张默却是在七重，哪怕吃了这颗丹药，那也没戏，七重到九重，那可不是一粒元气丹能解决的。

张默心里泛起一丝希望来，想了想，点头道：“也许，说不定你瘦猴天赋好，吃一半就行。”

瘦猴也不废话，拿出砍柴刀，又去找了一块平滑的石头。张默小心翼翼的从小瓷瓶中倒出了一粒黑色的丹丸。丹丸滑落到手心，张默的血脉似乎一颤动，一种熟悉、亲切和难以言明的感觉，好奇怪！

芳香气息悠悠从丹丸上飘了出来，两人呼吸顿时一滞，瘦猴又多看了一眼，一刀把那粒丹丸切成两半。

瘦猴拿起半个丹丸，坐了下来，平复了一下呼吸，看了看张默，一口吞了下去，接着开始打坐，不一会儿，气息开始震荡，一个个穴道被冲击开。

张默看得紧张无比，之前虽然早就死心了，但是事到临头，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侥幸的。他二人都是孤儿，一起被青莲官办慈幼局收养，又被送到青莲初阶、中阶修真门派学习，这阶段只是教授最基础的筑基境心法和武功，比如太祖长拳之类。

张默二人14岁前都在初阶修真门派学习，对东胜国的男丁来说，14岁男子则视为壮丁，考不入中阶修真学府则去打杂、帮佣；18岁是个大分水岭，考不上高阶修真门派，在这个战乱的年代，就没啥好出路了，去当农民，他二人没地，当技工，没传承手艺，只能去当苦力，这可是最苦最累赚钱最少的活了，当然，还可以去当前线当大头兵，可是没强悍武技不会道法，去了也是炮灰。

“战乱年代不养闲人”，无论在慈幼局，还是青莲中阶门派，执事都是这个口头禅。如今西昌国更是年年进犯边境，境内黑道、土匪、妖兽、奸细四害横行，没有好出路，这世道难混啊。

张默天赋一直比瘦猴要好，但是天生有顽疾，体内有股‘异种真气’，每天的子午二时，都导致他气息紊乱，一股气流从小腹直冲心口，然后岔气到百脉，难受欲死，折磨得他痛不欲生。等到了青莲中阶门派，学习了基础的功法，每天子午时打坐调息，这才勉强支撑，否则他感觉早就得猝死了。

但是他体质却是特异，砍柴或者在青莲练功，同样的伤，别人要四五天好，他一两天就能好。青莲的执事和郎中也都给他看过，但是看不出所以然来。

因为这个顽疾，导致他修炼进度慢，这个时代，18岁之前不到筑基九重，说明天赋差，天赋差，基本就和修真无缘了。那些高等修真门派出来的，个个吃得好，穿得好，待遇好。

“难道这辈子，注定要吃糠咽菜、娶翠花？”，想到这里，张默又叹了口气。

不过瘦猴是他好兄弟，他要是真能考进去，将来也能有个依靠，张默看着不停冲击最后一道穴位的瘦猴，只能心里安慰一下自己。

还是不行啊，张默看出来了，最后一道穴位冲击不过去，还是差一点元气，叹了一口气，他拿起剩下的半个丹药，塞入了瘦猴嘴里。

半粒丹丸入腹，瘦猴又开始气息鼓荡。修炼，也是需要资源的，家境好的孩子，平时都是元气丹，固本培元丹辅助，加之买一些好的修炼功法，18岁晋级筑基九重的几率还是不小。

但是他们哪里有钱，元气丹500文，固本培元丹800文，今天这粒元气丹，是他们俩砍柴攒了一年才攒够的。

他们这种穷练的，哪怕用功，没有上等天资，很难进入筑基九重，但是凡事都有好坏，好的一面就是，一直没有服食过元气丹，服食后效果会特别好。

瘦猴气息鼓荡，最后一道穴道冲击成功，大喝一声，一下腾空而起，在空中歪歪扭扭地飞了几步，吸气，蹒跚落地，长长吐气，抖了抖身上的灰尘，瘦脸上一脸的喜气，成就感瞬间爆棚，喊道：“哥们，是出人头地，还是一辈子打杂，就看明日了”。

成为刀法大家，一直是瘦猴的愿望，而张默则梦想成为道法第一人，白衣飘飘，道术超凡，火攻、水遁、风行，各种道法使出，潇洒飘逸，每次梦到这种景象，张默都会笑醒。

筑基境共九重，是淬炼身体，为后面的筑基、化气等高深境界打基础，到了筑基九重，即可腾空而行，当然是最基础的，飞行高度和持久度还都不行，和婴儿走路差不多，但是，这是分水岭。

“你小子不赖，起码看到一点希望了”，张默上前几步，左右绕看，满脸欢喜，满脸羡慕。

“咱们两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瘦猴激动道，“明天杀上流云山，放手一搏”。

张默抬头看天，叹息道：“我得做两手准备了，要是没啥其他机会，只能倒立爬山磕头认罪了！不过爬就爬，权当是锻炼了”。

其实连他自己也没想到，这个打赌，居然会改变了他的一生，也改变了很多人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