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机会

张默侧立于一群议论纷纷的旁观者之外，脸色如绘布上的水墨，一会儿涌红如朝霞，一会儿退白如月光。

纪琛和其他几位老师的争辩中，他也弄清了真相。辅助门虽非传统的武者或道法，但对于他这个筑基九重之下的修者来说，却是一条意外的生路。在心灵的深处，那个几乎被绝望吞没的火苗重新燃起，仿佛在无尽的黑夜中，猛然间看到了一束明灯。

张默心知这份机会虽然出人意料，却也是莫大的机缘，总比沦落为普通帮佣的命运要强。赌注的压力和成为道法强者的渴望，让他的心火焚烧得更加旺盛。

他挺直了身躯，心中虽有万分波涛，面上却尽是决断之色。那句“我愿意过木人巷！”不仅是对纪琛的回答，更是向自己内心的宣誓，响亮而不容置疑。

周围人的摇头与窃语，并没有让张默心生动摇。他知道，他们看到的是一个选择了非传统路径的普通少年，但他自己看到的，是一个大机会！

“75！”王南胜说道，他站在人群中，模样清俊，气质中自有一股不易察觉的高傲，正如那天际间刚刚升起的朝阳，既明媚又冷峻。当他随口报出“75”这个数字时，那份自信和不容置疑的态度，犹如他身上衣摆的飘动，自有一股令人注目的魅力。

“南胜兄，什么75？”

沈亮，风度翩翩地挥着折扇，他的举止之中，似有春风拂面的舒适，步伐轻盈地走向这边。

“沈兄，正好，这边有热闹看”，王南胜见来人，傲气的脸上倒是显出一丝微笑，“这位同仁筑基七重，应试辅助门，纪老师让他过木人巷，我说他只能通过75关。”

“七重过木人巷，疯了吧，这纪老师是整人的吧”

原来这二人是流云书院的同窗，都是家境甚好，天赋上乘，一个叫王南胜，另外一个叫沈亮。

沈亮折扇轻摇，计算道：“按照9重境界能过108关，7重的话能过84关，南胜兄这还是给他减了9关哪，就这么不看好他吗？”。

“此言差异，这筑基七重，比之九重还有不少差距，很多穴位与经脉不通，身体重浊，这越到后面，越是吃力，可不能按照算术计算的”，王南胜摇头道，“沈兄猜猜他能过几关？”

沈亮轻笑，折扇摇动间，彷佛能算出世间一切变数，他的声音不高不低，却清晰地传遍每一个人的耳朵，“算术上的计算有时并不适用于修真界的严酷，南胜兄这番话倒也有几分道理。”沈亮唰的一声收起折扇，拿折扇在手掌上轻轻拍了几下，道：“依我看，这人只能过，60关！”。

“我去，你这是更不看好”王南胜讶然。

众学子纵声谈笑，招纳弟子的老师也聊的聊，笑的笑，欧阳剑南和东方绪则是站在一旁看戏。

纪琛铁青着脸，此时张默已经穿好护具。瘦猴走过来，低声道：“这些人，轻贱我们习惯了，不用理他们，拼就是了。”

张默点点头，看了一眼人群中的纪小雨，冲入巷中，试了两招，觉得木偶力道沉重，第三招上便用出基础武技中的疯魔拳法，疾风骤雨般强攻，他快木偶动作也快，十个回合很快结束，木偶退回。

他也不耽搁，直接进入下一关，还是以快打快的节奏。

旁观学子都傻了眼，这木人巷，哪里有快打的，前面必须保持体力，只要别超时间就行，后面会越来越难对付，要是体力耗空，后面根本闯不过。沈亮和王南胜对视一眼。

沈亮轻咳一声：“我得改改预期，最多50关！”。

王南胜则是清清嗓子：“我本来想说的，被你说了，那就55关吧”

人群中的纪小雨，眼中露出一摸失望之色，她倒是真希望这两个人应试入流云山，在流云山起码有良好的师长引导，她听说过很多战乱导致的孤儿，进入了俗世大染缸之后，沾染恶习，也成了这个残酷人间中恶的一员。

到了第二十关，张默也感觉木偶出拳力道加重了两成，第三十关时，浑身已经湿透，元气无以为继，木偶退回后，他立在原地休息。

三十关，正常速度要两刻钟，可是张默只是用了一刻。

“哇塞，你小子好样的，这么快！”瘦猴在一旁大喊大叫。

众人却是看傻子一般看着瘦猴，不知道这家伙脑袋怎么长的，才三十关就累成狗，耗时少有什么用，本来还以为他能多闯几关的，这情景下，众人又纷纷调低了预期。

张默却是不管那么多，只是感觉小腹的那道‘异种真气’，那道让他子午二时死去活来的气流，却在这时快速的恢复他的元气，恢复他的精力，干涸的丹田在这气流温润下，元气迅速凝聚。

张默看着沙漏，一刻钟一过，元气恢复八成，立马进入第三十一关，依然是疯魔拳法，依然是疾风骤雨般的速度。

围观众人诧异起来，这小子怎么休息了片刻，又生龙活虎起来了，本来觉得无趣，都已经走了几步的几人这时也折返回来了。

沈亮和王南胜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惊讶。

东方绪和欧阳剑南的脸却是阴沉了下来。

纪琛铁青的面色，开始缓和，他摸了摸花白的胡子，若有所思。

黑胖子摸着自己的下巴，嘀咕道：“有趣”。

六十关一过，汗流浃背、脸色苍白、四肢无力的张默又开始休息，时间还是多了一刻钟。

这次没人再谈笑，似乎都期待着他休息过后的表现，筑基七重，过了60关，哪怕现在退出，也没人笑话，算平均水平。

沙漏里面的沙子，却是依然平静的流下，传出来沙沙的声音，张默的元气，精力也在快速的恢复，时间一到他弹起身子冲入六十一关……

沈亮摇了摇扇子，又唰的收起来，感觉脸上痒痒的，用扇子挠了一下，讪讪的道：“那个，我觉得吧，他虽然能坚持，但是100关是极限，你看，他动作已经有点僵滞。”

王南胜脸上此时看不出什么情绪变化，只是缓缓的道：“第五十关时，也有过这种情形”，这次，他没再给出预测。

是的，不能给预测了，好好的看个热闹不好嘛，没事自己找打脸，非智者所为啊，王南胜心中轻轻一叹。

欧阳剑南暗呼不妙，扭头看东方绪，却见东方绪面色冷峻，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场中。

刘俊沉吟了一会，心中有了计较。

90关，张默感觉自己也快晕倒了，完全能体会当时瘦猴的那种感觉了，四肢如绑了百斤的沙袋，木偶攻击过来的拳头，夹着雷鸣带着火花。那不是雷鸣，那是耳鸣，那也不是火花，那是眼睛花了。身体正摇摇欲坠时，还好，木偶退回。

张默直接就瘫倒地上了，呼哧呼哧的大口喘气，感觉胸口有火炭一般火辣辣的，眼睛倒是还死死盯着沙漏，一刻钟，还好，还富裕一刻钟。

“阿默，好样的！起来继续干！”瘦猴兴奋的原地来了一个后空翻，真是跟个大马猴一样。

张默根本懒得理他，只是死死看着沙漏。那道气流如电流一般在全身周流，所过之处，疲劳、疼痛、麻木快速消退。他不敢耽搁太久，元气恢复到6成便爬起来，还剩下18关，一刻钟，足够了。

91、92、93关，张默没用疯魔拳法，而是施展太祖长拳，沉稳有力不急不徐的拆招，现在稳定第一。

108关，长拳、短打、扫腿、纵跃、闪躲，木偶咯吱一声，十招打完，退回原位。

张默沉稳的走出木人巷，沙漏还没漏完。感觉还好，没有刚刚开始那种力竭疲惫欲死的感觉了，经过这种高强度的对抗，反而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