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人之辩
秦家在守月国无疑是处处备受尊敬，见秦九如此，也是纷纷先停下责骂，目光直直注射着台上的秦九，如盏盏鬼火。
“我买下了这猎阳国的两人，绝不是因为我忘记国仇家恨，亦不是我有什么难言癖好。”
“我们皆是守月国国民 ，有着相同的国仇家恨，但相比于大家，我对猎阳国的恨一定不比在座各位少，我只有恨得更加深刻，更为入骨。“
”我的兄长们，我的姐姐们皆是那场战争中的受害者，我秦家可称满门忠烈。”
“六个哥哥最后只剩五哥拖着残废之身回到秦家，两个姐姐只剩我的大姐从此神智不清，如行尸走肉活于世上。”
“你们凭什么认为我会忘记如此不共戴天之仇！就因为我买下了这猎阳国之人吗！”
说完，秦九双眼通红，怒目圆瞪，目光如炬，环视着场下听众。
见场下观众静默，秦九趁热打铁继续说道：
“战争使我们家破人亡，战争使我们伤痕累累 ，但自古两国交战，受伤的只有平民百姓！”
“我们经受此难，可以咒骂那发动战争的罪魁祸首不败萧瑟，也可以痛骂那野心勃勃的猎阳国中，主张侵略之人 ，没有问题，这是国家大义。”
“但是，猎阳国普通老百姓是无辜的，战争之罪，与他们何干！我们不应该倡导全民仇恨！一概给所有的猎阳国民定下死罪！”
“秦家将士用鲜血换来了和平，你们却拿我秦家之名咒骂我忘恩负义，你们睁大眼睛看看！”
“那铁笼中的少女和婴孩真是什么凶残猛兽吗？又真与我，或是与你们有着什么血海深仇吗 ？”
秦九指着铁笼，义愤填膺，继续滔滔不绝地说道：
“她这个年纪，本来应该无忧无虑，穿着漂亮的衣服，看着自己喜欢的书，认识一班好友，四处乱跑，而不是像畜生一般困在这牢笼中！”
“既然诸位自恃清高，视猎阳之人如妖魔，无买下之果勇，那我秦九便做这个人人唾骂之人！”
“我愿以遗臭万年之代价，换取这笼中之物之自由！”
“但小子斗胆质问各位成功人士，要是现在笼中是你们的女儿又或者是儿子，你们又当如何？”
秦九发言句句掷地有声，台下观众个个哑口无言，有的为之动容，低下了头，有的看着牢笼中的少女与婴孩，若有所思。
此时，两行眼泪从秦九脸颊悄然流下，仿佛天上星星坠地，没来得及擦掉，秦九便哽咽说道:
“我只是想让这可怜的女孩…拥有她应该拥有的灿烂一生，我何罪之有！”
秦九说完便闭上双眼，呆站台上，微微颤抖，不再说话，而他的话句句珠玑，在场宾客皆被秦九壮怀激烈的发言所深深触动。
语言的力量不可小觑，利用得好，扭转乾坤，化危为安。
正所谓“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雄兵。”
“这就是秦家，伟大的家族，就连十二岁的九公子都有如此觉悟，我刚刚...我刚刚竟然还大放厥词，实在是羞愧难当！”
“只想给一个女孩应该有的灿烂一生，这简直应该写进守月日报，放在名言警句一栏置顶三个月啊！”
“此子不简单！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民族大义情怀，不愧是破军王之子！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此刻，笼中少女听完秦九发言，心中顿时波澜起伏。
她痴痴地望着那台上的瘦弱身影，眼眸中淡淡起雾。
在听到秦九说要给她灿烂的一生时，眼泪更是控制不住地倾泻而出，如珍珠落玉盘，一下便哭得梨花带雨。
少女虽是猎阳国人，但在守月国待了已有一段时光，能够听懂许多守月国语。
但是想要标准地说守月国语仍然艰难，她微微张嘴，生涩地说出两个字:
“秦...秦...九。”
说完，少女脸上又是一行清泪流下。
就在此时，一滴晶莹的泪珠滴到了正在酣睡的小婴儿的脸上，婴儿猛然被惊醒，然后便是歇斯底里地哇哇大哭。
与此同时，刚刚唱完大戏的秦九见场面渐好，正在烦恼自己应该用一个怎么样的姿势，能够潇洒地退场之时。
身后恰到好处地传来了婴孩的哭声。
机智的秦九听到哭声，灵机一动，于是便急忙对着台下作了一辑，然后微笑地对着站在圆台边缘的拍卖师泰高佳说道：
“泰先生，听起来...孩子饿了，我现在能带他们走了吗？”
泰高佳纵横拍卖场多年 ，经其手成交出去的物品成百上千，他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见秦九和他说话，来不及感慨其人小鬼大与处变不惊，也是立马摆出自己的职业微笑 ，回复到：
“根据拍卖规矩，此两人已经属于秦九少爷您，理所当然可以带走。”说罢，泰高佳拿出了一把钥匙，双手递给秦九。
秦九接下钥匙，也从怀中拿出自己的小金库，打开之后，从中小心翼翼地点算出三千五百块整，递给了泰高佳。
“谢谢泰先生，这里一共三千五百块守月币，人我就带走了。”
然后秦九便来到了铁笼前，他蹲下看着笼中瘦弱的少女。
在这一刻，他终于看清楚了少女的模样。
只见女孩虽然脸上这里一块黑，那里又一块黑，却柳眉大眼，加上琼鼻挺尖，睫毛细长，称得上十分可爱。
年少的秦九不懂得什么样的女孩才叫漂亮可爱，他只知道，与少女对视的一瞬间，他的心猛烈地跳动了起来。
而少女一见到秦九便死死地盯住他，仿佛要把他的脸刻进骨子里。
婴儿不知为何已经停下了哭泣 ，张着水汪汪大眼睛观察着眼前的世界。
秦九被少女看得怪不好意思，迅速地打开笼子后，扭开羞红的脸说道：
“跟我走吧，以后我罩着你！”
说罢，秦九伸出自己的右手，少女看着秦九的侧脸，也是慢慢地抽出自己的右手，握住了那一只带给她希望的手，她嘴巴微张，缓缓开口道：
“秦…九。”
之后秦九便在所有的宾客的眼神注视下，拉着女孩的手，一步一步走下了舞台。
台下九皇子身为秦九狂热铁杆粉丝，刚刚一开始是被吓得汗流浃背，之后又被秦九感动得不行，现在是哭得泣涕横流。
见秦九要离开，九皇子也是急急忙忙，一边哭， 一边跟了上去，嘴里还在大喊：
“九哥等等我！不愧是我的偶像，讲得太好啦呜呜呜呜 ！”
几人刚出鑫雅楼的门口，秦九双腿便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别看他刚刚在台上指点江山，挥斥方遒的样子，其实已经吓得快要尿裤子。
“哎呀，我的妈呀，吓死我了，冲动是魔鬼啊，幸好我说书多年，能说会道的功夫还是有点修行的，总算是镇住了场面。”
“以后我打死也再不来这种地方了，不仅贴钱还要找罪受。”秦九心有余悸，额头上汗珠颗颗。
他说完后长呼一口气，又一把拉住九皇子，眼珠一斜，嘴巴一歪，贱兮兮地说道：
“怎么样，小能，你九哥有两把刷子吧，特别是我流的那一滴眼泪，你有没有看到，那简直就是神来之笔！”
“但我个人还是总结出了二十七点不足，比如，头的角度还可以以再偏一下，这样流眼泪的角度看上去会更完美 ，你说对不对 ？ ”
九皇子也是转涕为笑，连连点头，说道：
“九哥说的都对!”
秦九也是哈哈大笑，正想大步往前走，却发现自己的右手好像被什么扯住。
回头看去，秦九的笑容戛然而止，那抱着婴孩的少女正睁着楚楚可怜的大眼睛盯着他。
刚刚在里面太紧张，现在出来太放松 ，高兴得太早，秦九都忘记了他的手里还牵着一个来自猎阳国的少女。
人生中第一次牵女孩子的手，秦九实在有点害羞，就要立即把手放开，但女孩死死拽住，就是不让秦九把手抽出。
“这...算了，你喜欢牵就牵着吧，只是你抱小孩抱了这么久，手应该也累了吧，把小孩给小能抱吧。”
少女一听，头像拨浪鼓一样摇了起来，表示拒绝，而同时，九皇子也在旁边摇着他的大头。
九皇子一听到秦九要把小孩给他抱，吓了一跳，要知道他最怕的就是小孩，特别还是猎阳国的小孩。
可怜的九皇子，他现在还相信着，猎阳国的小孩，是会吃人的。
秦九实在是看不下去，替少女长期保持一个动作而感到疲累，把所剩不多的小金库扔给钟无能后，对少女说道：
“那要不给我抱吧，我跟你说，我对付小孩子可有一手了！”
这次少女却很干脆利落地单手将怀中婴儿递到了秦九面前，眼睛中有光芒闪烁，口中说道：
“秦…九…好…人…”
看来在少女的眼里，秦九是一个好人 ，所以可以抱小孩，而高大的九皇子，是一个坏人，所以不能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