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劝进
辰时,赵瑾辞走进了内阁。辰进申出,这是内阁铁打不动的办公时间。
内阁修建之初,场地非常狭小,三四个阁臣,挤在一间屋子里办公,后来赵瑾辞当了首辅之后,几经扩建,才形成今日的规格。
如今这内阁院子共有三栋小楼,正中间一栋飞角重檐,宏伟富丽,是阁臣办公之所。一进门便是一个大堂,大堂四面是游廊,四位阁臣都有各自的值房,门都朝向游廊。
赵瑾辞的值房在厅堂南边,他的正对面便是次辅张彦的值房。
他刚刚坐定,内役还没有把茶泡上来,便有一位吏员进来说次辅张彦求见。赵瑾辞颔首让人请进来。
张彦进来后,恭敬站在赵瑾辞面前等他发话。
初进内阁时,张彦不是没有往上爬的野心。可赵瑾辞太强大了,他在他手下办事,自然知道此人有多恐怖。
然而等他歇了心思,准备老老实实在次辅的位子干到告老还乡时,却又发生了西华门事件。
颜太后和广阳王二人共谋,想要扳倒赵瑾辞,结果一个丢了性命,一个入了狱。朝野上下还有谁还看不出赵瑾辞的野心呢?
况且他作为文臣,手中却握有兵权,谁人不畏惧?前几日更是说都不说一声直接上门捉拿了安南王,那安南王毫无抵抗之力。
这结果赵瑾辞一派的人自然欣喜,但往常得罪过他的人,心里却惴惴不安。
况且赵瑾辞一向在民间威望极高,名声极好,若他问鼎高位,民间定是叫好一片。
张彦庆幸任职时期,自己对赵瑾辞言听计从。他的心思也活络了起来,等赵瑾辞将来登顶,首辅一位便会空下来,而剩下三位次辅里面,他的资历是最高的。
赵瑾辞指着书案横头的一把椅子,示意他坐下,问他:“伯卿,找我有事?”
张彦起身,恭恭敬敬双手呈上一份奏章,道:“元辅,国不可一日无君。当今皇帝庸碌,太后失德,群臣联名上书,请您为了大庆,择吉日登基。”
赵瑾辞闻言,叹了一口气道:“赵某才疏学浅,怎可担当如此重任,伯卿与诸位大臣太高看我了。”
两人心下都知,赵瑾辞登基是必然结果,只是大庆登基向来讲究“劝进”。
所谓“劝进”,便是群臣联名上书,劝新君即位,而新君必须推辞,不能接受。
然后便是“再劝进”,当然新君也要再推辞。
三劝进,三推辞。
推让三次之后,这一环节的礼仪才算完成。
赵瑾辞拒绝得很坚定,张彦也知道两人之间的这次谈话,只不过是第一次“劝进”罢了。
起身跪倒,诚挚道:“若论大才,愚没有见过比元辅更有治国大略的人了。说实话,自元辅将颜太后迎进宫后,他们为百姓做了什么,不都是元辅一人操持吗?要说元辅担不了照顾黎明苍生的重任,那天下便无人再能担当了。”
赵瑾辞闻言起身,走至张彦面前亲手将他扶起,道:“伯卿,你的心意我知晓,只是我确实担当不起如此重任,还需找寻英才担任此重任才是。”
“请元辅三思。”张彦叩头,不肯起身。
赵瑾辞看似无奈道:“唉,伯卿这是何苦?如今大庆无主,你我要做的事情更多了,先忙完手头的事情再议吧。”
这算是松口了,张彦这才起身告退。
张彦离去后,赵力在外求见。
赵瑾辞让他进来,赵力道:“大人,已经追踪到姨娘走过的路线了。追踪手带着猎犬,沿路发现了他们易容用过的东西。”
赵力将一包东西呈上,正是南风埋在地下的那些。
赵瑾辞瞥了一眼,从中拿出一个瓷瓶,轻轻凑近鼻尖一闻,嗤笑出声,果然如此!
这香味与他那日在庄子里林兮寝卧闻到香气的一模一样,怪不得,怪不得她当时突然说了一句:她想他了。
那时他整个人都僵了,以为是自己幻听了,却原来,那句话也不过是她美人计的一环罢了。
赵瑾辞真想狠狠嘲笑自己,那一夜,她对着他不再冷着脸,甚至那样主动,他便沉沦了。
因为是她,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么简单的道理他都不曾想过。他以为她放下了过去,打算与他好好生活了。
呵,他就不该对她心软!
他眼中戾气一闪而逝,靠在椅背上,问赵力道:“确认他们的路线没有?”
赵力摇头,道:“追踪到半路,线索便断了。看来姨娘身边有人精通此道,可以反追踪。现在的线索,不足以判断他们要去往何处。”
赵瑾辞眸色深沉:“查到此人信息了?”
赵力低头回道:“属下出来时,魏管家正在整理,应该马上就会送进宫。”
赵瑾辞冷笑一声,道:“我倒要看看,敢动我的人,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果如赵力所言,魏庸没过一会儿就到了。
他一进门,朝赵瑾辞问安后就对赵力道:“赵力,你去外面守着,你别让人进来。”
赵力看向赵瑾辞,看他点头后才走了出去,将门带上,自己站在门外守着。
魏庸这才上前,道:“爷,此人身份有些复杂。”
赵瑾辞闻言,看了他一眼,端起茶杯道:“如何复杂?”
魏庸道:“爷也知道,先帝曾是将军时,就风流成性,府里府外妻妾成群,儿女更是不计其数…”
赵瑾辞眯眼,眼神犀利,道:“他那些儿女不是早已魂归西天,无论宫里宫外。”
破宫那一日,赵瑾辞就血洗了皇宫,除了宫女太监这等无罪之人,所有的皇亲贵胄无一幸免,他只留下了林兮。
赵瑾辞现在想起那昏庸皇帝,眼底都是冰冷。就算当时没有秦嬷嬷,那暴君也会找人做相同的事,当时的情况,赵家不得不死。
“是,但是还有一条漏网之鱼。”魏庸微微躬身道。
“这么说,在林嶒尚未造反时,林柒就已经离开了林府。”
听了魏庸带来的信息后,赵瑾辞算是知道这人究竟与林兮什么关系了。
“是,他离开府里时年纪尚小,不过五岁,与姨娘一样,不过要比姨娘小几个月。姨娘当时也已经被带进了林府,他们二人应当是见过面的。”
赵瑾辞冷哼一声,原来是弟弟。花这么大力气来带走了她,要说这二人不认识,谁会信?
“他出现在安南王府之前,何以为生?”明明是那皇帝的骨血,却一直流落在外,赵瑾辞倒是有点好奇。
“我们的人查到,他离开林府,应该是受当时还是将军夫人的皇后所迫,他离开之后皇后还曾派人追杀他。后来,他拜在了辰亦觉手下。”魏庸道,林柒这人的经历当真曲折离奇。
“难怪会反追踪,辰亦觉得势力都在布托,虽然他已不在人世,但林柒应当还是会回布托,毕竟他师傅留下的东西都在那里。从线索断了的地方开始,查找去布托的路线。追上他们后不要声张,远远跟上就行。”
“是。”魏庸躬身应下。
赵瑾辞眼底寒意十足,林兮,游戏就快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