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万籁俱静
“主子...”
魏庸有些犹豫，殿下这么小，实在还没到历练的年岁。
赵瑾辞瞥了一眼面前小身板挺得直直的赵琮，小团子似乎很想证明自己一人留在桐州也可以，一脸认真。
“他是储君，早点历练也好。就依你所言，留下赵力，铁骑也都留下护你周全。”赵瑾辞沉声道。
小团子克制着内心的欣喜，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
他道：“多谢父亲。”
小人儿躬身行礼，然后退出了他爹的房间。赵力内心在咆哮，在门口磨蹭着。
“赵将军？”
奶奶的声音传过来却带着一股威严，赵力看着里面的赵瑾辞和魏庸两人欲言又止，最终只能无奈离去。
“主子，是否太过...”魏庸实在有些放心不下小团子。
赵瑾辞看着门外赵琮离开的背影，眼里明灭不定，道：“明日早些启程。”
次日，赵瑾辞一行人启程之后，小团子抑制住内心的喜悦，对赵力道：“赵将军，我有些累了，先回去歇息，你不要让人打扰我。”
赵力点头，守在门口。
小团子看了这间客房，正面和侧面都有窗，正面面向街上，人太多，要从那边下去不太可能。倒是另一面，从那儿下去是一条小巷子，他观察了两盏茶的时间，并没有人经过。
就从侧面窗子下去，他内心打定了主意。可问题是他在二楼，要怎么下去是一个问题。
他眼神转了一圈，最后停在床幔上。
半个时辰后，自侧面窗户丢下了一条布绸拧成的绳子，一个小人儿从窗户顺着绳子溜了下来。
赵力在房顶看得心惊胆颤，他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下边那小祖宗出什么意外。他就知道，这小祖宗肯定想着偷偷去找皇后娘娘。
赵力远程跟着小团子，只见他穿过昨日的那片树林，里面是一片湖，湖边有一座院子。远远能闻见一股药香，他扫了一眼，那院子里种着大片草药。
只见一女子身着一袭素衣，身形纤细，正在给一盆花儿浇水。
“娘亲！”
小团子欢快地上前扑进了她的怀里，女子低头，满眼温柔。
一棵大树上，赵瑾辞僵住，他不可置信地看着不远处院子里的人。
阳光细碎，桐花树下，那抹身影...
一旁的魏庸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样子，他微微侧身，看向旁边一头银发的赵瑾辞，在一旁不敢出声，没有谁比他更清楚陛下对皇后娘娘的执念。
此刻万籁俱静，赵瑾辞眼里只能装下那一抹身影，他看不到除她之外的任何人。
院子里的人那么生动，不再是躺在血泊里毫无生机的样子，她在笑，她在动，她蹲下了身...
他眼眶逐渐发红湿润，一看到那抹身影，他就肯定那是她，她回来了。
前半生他受尽灭族之痛，如今上天总算偏爱了他一回，他没有一刻比起现在更加感激上苍，感激它让她回来了。
小太子那几下在赵瑾辞这里根本不够看，他们明面上启程之后，后脚就躲进了附近的客栈。然后就看到了赵琮鬼鬼祟祟偷跑的身影和后面偷偷跟踪的赵力。
他本来只是想看看赵琮撒谎想留在桐州的缘由，没想到竟会见到朝思暮想了好几年的人。
他想笑，眼角却湿润了。
“陛下，可要下去？”魏庸小声问询。
赵瑾辞一怔，垂眸半晌，摇了摇头。
他们没下去，赵瑾辞也不肯回去，两人就在树上看着不远处小团子和林兮一起在院中玩闹的场景。
“娘亲，你身上好香呀。”
小团子在林兮脖颈处蹭蹭，奶声奶气地道。
林兮失笑，摸着他的小脑袋，道：“院里种满了草药，你闻到的应该是药香。”
小团子闻言却摇摇头，道：“不是，就是娘亲身上的香味，跟娘亲留在宫里的衣裳的香味一样的。”
只是后来时间越久，那衣裳上的香味就越来越淡。虽然父皇不许人去坤宁宫，但他很想娘亲的时候，还是偷偷去过好几回，那里有娘亲的味道。
林兮几乎可以想见小小的人儿拿着她衣裳的画面，她眼圈一红，抱住他道：“是娘亲不好，让你受苦了。”
生而不养，她算是哪门子的母亲？可从见面到现在，他连一句抱怨她的话都没有，还一直这样对她念念不忘。
林兮心里对小团子歉疚极了，即使当时她是在毫无意识的情况下出了宫，可她从未养过琮儿也是事实。
“没有，娘亲不哭，琮儿想看娘亲笑。”
他小小的两只手忙乱地替她擦眼泪，林兮终于破涕而笑。
几个时辰过去，天色渐暗，小团子不得不与林兮告别了。
“娘亲，时间不早了，我要先回去了。”他依依不舍道。
林兮知道他身边有人保护，只怕出入也是极不方便的。
她道：“娘亲送你回去。”
牵起小团子的手，林兮带着他出了院子。赵力连忙隐身，往后退了几步跳上了一棵树。
忽然他眉间一紧，不对，这树林里还有别的人！他顺手摘下几片叶子，侧耳一听，手中的树叶化作利刃飞了出去！
赵瑾辞和魏庸两人各接了一片树叶，魏庸皱眉，从密集的绿叶中探出了身子。赵力看清里面的人之后，眼睛瞪得老大。
老天啊，魏总管在这里，那岂不是说明陛下也在此处，他刚刚飞出去的叶片...
赵力只觉后背一凉，差点要从树上跌下去。
魏庸皱眉，示意他跟着小太子俩人。赵力领会，远远跟上了俩人。
赵瑾辞也远远地跟上了林兮，看着她温柔嘱咐赵琮的样子，他竟然有些嫉妒，嫉妒赵琮可以轻而易举获得她的温柔。
他远远跟着她，看她又返回了湖边的院子精心照顾那些草药。
她看起来与以往并无差别，还是那么恬静，还是那么美丽。可他...这几年，哪怕他不看镜子，只这满头白发，就能知道他衰老的速度有多快了。
他垂眸，魏庸却惊呼出声：“主子，那是...”
赵瑾辞抬头，只见又有一身影朝着那处院子走去。他眼神一眯，那一袭白衣的人不是谢知非还能有谁？
好得很！他的皇后死而复生！他下令厚葬的人竟也好端端出现在了这里！
这副情景，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原以为这是上天的怜悯，愿意再给他一次机会，却原来不过是他们布的一场局！
赵瑾辞脸色阴沉地让人不寒而栗，他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刺进了掌心，有血从里面流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