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事与愿违的家乡
人如果长期脱离了群体,性格往往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
在学校的时间越长,赵和平就越沉默。
两年多的军校生活,不仅废掉了他的达芬奇式作息,也把他的散漫彻底消磨殆尽。
局势稳定下来之后,眼镜爷爷终于在千禧年寒假期间,让学校给赵和平放了个假。
这让所有老师松了口气,他们已经没什么可以教给他的了。
剩下的就差实践,他得去学以致用。
但熟知内情的人,却替他生出一种名为生不逢时的伤感。
可是同时,人们却也很期待,好奇他将来能达到怎样的高度。
14岁的军事天才生在和平年代,如果放到文职岗位,一辈子在机关里熬资历,那就太可惜了。
但如果放到合适的位置,他未来的成就无可限量。
……
赵和平没时间理会世界上的、国内的以及自家企业的事,他甚至连自己现在有多少钱也不关心。
1998年的夏天,安全团队经过反复权衡,在卡娜惊人的想象力,和柳帕夫神鬼莫测的操作下,花费20亿美元抢在通用动力公司之前,为老板买下一家美国的私人飞机制造公司。
再由这家名为湾流的公司给老板制造轻、中、大三种不同类型的商务机。
所谓财大气粗,也不过如此。
第一架已经交货的中型商务机,已经停放在首都机场的某个机库里。
飞行员和所有机组成员是方志安亲自挑选考察过的,日常维护全是由自己人来负责,拒绝让民航公司插手。
那几年,各地民航出现的事故,大多数是因为地勤人员不负责任敷衍了事才发生的。
以西安某家民航为例,维修的让没有资质的临时工去检查,过后不进行复检,验收的看都没看就签字,以至于酿成滔天大祸。
……
赵和平带着安惠和陈澜匆匆登机,飞回南方,四个小时后,飞机在几乎毫无人影的安阳机场上空盘旋。
陈澜在空中俯瞰位于在几十座山头的那两条机场跑道,惊得直接让机长飞往定州市的大机场降落。
安阳县是真的没把钱当钱,把几十座山头推平一半在上面建机场。
她担心的不是机长的驾驶水平,而是安阳机场只修到了一半!
没有塔台引导,没有地面标识,仅凭着一双肉眼,在尝试三次之后,40岁的空军某部王牌退役飞行员吴长空放弃尝试,拉高机头飞离该空域,前往定州市的机场。
不行就是不行,就算这是一架定制的,又经过他们重新改装过后的中型客机,也不能在没有塔台指挥的,只有2200米长的跑道上降落。
又不是什么紧急情况,不能由着那个小孩子任性乱来,拿整个机组人员的生命安全来陪他玩什么紧急迫降。
面对陈澜凌厉的目光,赵和平叹着气道歉,是他归乡心切了。
近两年多的半软禁生活,让他的内心产生了一股怨气。
……
孙儿一去京城上学就是三年多,中间只有97年的暑假回过一趟家,要说兰榕和苏老爷子老两口不担心是假的。
有些事兰榕不懂,但她也知道大孙子是被国家重点培养的对象,总比守在她身边要有出息。
苏兴华和孙薇是因为知道太多事,所以反而比兰榕更紧张。
当年赵和平的太师父回国,苏兴华才是刚从学校毕业的毛头小子,只能从报纸上知道有那么一位大科学家从海外回来报效祖国了。
孙薇比他稍微好些,但也仅仅只有陪苏联专家去过一次戈壁滩,充当翻译时见过那位大科学家一面。
所以对于大孙儿成为那位泰斗的关门徒孙,老两口的心情是相当复杂。
既担心赵和平辱没师门,又担心他欺师灭祖。
但总体上还是高兴和自豪所占的比重多一些。
连带着对于跟着他一起进门的陈澜也爱屋及乌,纷纷猜测她是哪一位院士的学生。
因为一回到家里,赵和平管贴心小澜澜叫师姐!
赵和平带着陈澜在村里闲逛的时候,竟然见到二叔安业那一家也搬了过来,让他有些意外。
这些年来他从没问过家里的事,也不知道上一辈人现在是个什么状态。
安家这边的长辈们,包括兰榕在内,还是一直把他当成一个学习成绩好的晚辈而已。
从某些角度来说,苏小北这双白手套当的还是挺成功的。
五年时间过去,榕树村和当年相比,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不仅居民增加了,草药种植基地的面积也翻了好几倍。
但他在村里转了一圈,脸色难看皱着眉回到家,找到给秋实讲民间故事的兰榕:
“奶,二叔一家为什么会搬来这里?”
“乡里的淀粉厂关了,他没了工作,进城打工又不会做别的…”兰榕欲言又止,“住着吧,近一些也好。”
赵和平忍着火:“他们赌博的钱哪儿来的?”
老太太叹了口气,摇头不语,面有苦涩。
他说的赌博可不是打麻将斗地主的民间娱乐,而是小到炸金花,大到六合彩这样的种类。
虽然建新村的钱是他出的,但村长和书记是上面任命的。
本来还以为有了更好的生存条件,这些人就会更努力的奔着新生活努力。
结果没想到,每家每户都有人聚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打麻将的打麻将,赌博的赌博,三三两两的妇女在讨论什么黄大仙白小姐,在说今天晚上开什么码!
这才刚吃上白米饭几年啊!
若不是这些年他在密林里布下的天罗地网,说不定毒品就要在这靠近边境的偏远山区里出现了!
失望又愤怒的赵和平带着陈澜进了县城,见到气派恢宏的县政府大楼,更加无语更加愤怒。
他开始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错了!
在还有一半人口处于温饱线以下的安阳,造价近一亿的大楼到底是给谁办公用的!
执勤保安拦住两个在政府大楼里闲逛的可疑人员,把他们赶出大楼,才问他们有什么事,要找谁。
赵和平看着帽子戴歪衣衫不整的保安们,气更是不打一处来。
他打电话给苏小北,让她马上到县政府门口。
十分钟后,苏小北带着陈月季和王飒赶到,保安们像换了脸一样叫着苏总,一脸谄媚的搬开路障让她的车进门。
这一幕把躲在一旁冷眼旁观的陈澜看得皱眉不止。
恰好这时候,下班时间到了。
一辆辆车从地下停车场鱼贯而出,一个个大人物们坐在车里指点江山往酒店山庄什么的地方扬长而去。
赵和平闭上眼睛,心里却在咆哮:
现在才他妈的2000年!
韩春风到底在干什么!?
我们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