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窘迫

那些钱，她都舍不得用，要她拿来分给方玉，更是不可能的事！

方玉伸手去抢剩下的那半截遗书，齐晓晓为了不让她碰到，手用力地向后扬起，方玉扑了个空。

没防备地她手里的纸条被人抽走，齐晓晓心下一惊，扭头朝身后看去。

梁翊恒举起手上的纸看了一眼，低头读了出来：“奶奶年纪大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走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这个孙女。……”

随着他清冽的声音，围观众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方玉的身上，一道道或讥诮或嘲讽的眼神弄得方玉的脸一阵阵地红。

齐晓晓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悲痛，两行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

梁翊恒读完，把祁晓晓往他身后一拉，冷冷地看着方玉“：阿姨，你好，我是齐晓晓的同学，刚刚目睹了整个过程，虽然知道不应该插入你们的家事，但齐晓晓求学已经很辛苦了，她不仅要读书还要做兼职养活自己，你要觉得自己还是她的长辈 ，就不要再难为她了。”

说完他俯下身从还没回过神的方玉手中拿过那半张纸，拉住齐晓晓的手腕离开。

齐晓晓被他拉着往前走，回过头去看方玉。

泪眼模糊中，她看到方玉分开人群，愤愤地转身离开。

“哎，你带我去哪里？”齐晓晓突然发现这个方向根本不是回书店的路，急忙开口问道。

“带你去洗洗脸。”梁翊恒头也不回地回答。

要不是看到她被方玉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他大概也不会上前帮她。

无论他怎么喜欢助人为乐，别人的家事他都会忍住不插手，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变成众矢之的。

可这个平时倔倔的女孩儿，却让他莫名有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梁翊恒把齐晓晓拉到自己家里。

齐晓晓站在门口，有些局促。

梁翊恒的家跟她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这里跟她们农村盖的大瓦房差别很大，门口还有个屏风，无论怎样都看不到里面。

梁翊恒脱掉鞋子，放在鞋架上，回身招呼她：“我父母都是医生，有点小洁癖，你不要介意就好。”

齐晓晓见他只穿着袜子就拉着她往里走，猛地抽回手，往后退去。

梁翊恒一惊，赶紧捉住她的手：“你的眼睛都肿了，再不进来洗洗，会被风吹皴了的。”

齐晓晓局促地看着梁翊恒，越发犹豫了：“我还是回去吧，没事的。”

她的声音很小，讷讷的，如蚊蚋一般，脸颊也毫无预兆地红了起来。

梁翊恒垂眸看了一下她的脚，又抬眼着她的眼睛，似乎明白了什么：“你等一下。”

说完他转身进屋，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双拖鞋，不过是男士的：“这是我洗澡的时候穿的拖鞋，你先穿吧。”

齐晓晓还是有些抗拒，她摇了摇头：“还是不麻烦你了吧。”

光看门口和地上铺的木地板，以及各处被擦的一尘不染的陈设，她就知道这里跟她一直生活的环境之间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齐晓晓的宿舍里有个舍友叫黄叶叶，全宿舍的人都知道她有洁癖。

因为她的东西从来都许别人碰一下，如果谁不小心碰到了，不仅会像沾了脏东西似的被洗上很久，还会被她念很久，久到再不会有人出现在她半米范围之内。

当她听到梁羽恒说他父母有洁癖的时候，她的眼前首先浮现的就是黄叶叶一遍一遍搓洗床单的动作。

她觉得她要是进去了，会给梁翊恒的父母带来很多麻烦。

梁翊恒抓着她的手腕看了半天，才轻轻地放开：“你要是这样就走了，被熟人看到，会觉得是我欺负你了呢。”

刚刚他拉着她走过来的时候呢，可是被不少人看到了，她要是再红着一双眼回去，万一被一个班的同学看到，这事就是想解释也解释不清楚了。

齐晓晓沉声看了他一会，弯腰脱下脚上的布鞋，一双旧旧的袜子露了出来。

但是袜子还算整齐，没有因为破洞打上补丁。

就是这样一双袜子，让梁翊恒看到了齐晓晓孤独而窘迫的灵魂。

他隐藏起自己的情绪，尽量忽略她脸上的尴尬，等齐晓晓穿好拖鞋，才转头在前面带路。

齐晓晓把鞋子放在门边，轻轻带上门，跟在梁翊恒的身后，朝他家的卫生间走去。

梁翊恒家是一个精装的大三居， 因为是学区房，所以单价稍高。

整个房间布置得简约而温馨，美中不足的是，每个角落都弄得格外冷冰冰得，而且打扫得纤尘不染。

木地板都被擦得能反光，无论电视还是冰箱，都跟没人用过的一样，连个指印都看不到。

齐晓晓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生怕碰坏了什么东西。

“你不用这么紧张的。”梁翊恒站在盥洗池边微笑着看她。

齐晓晓看着他，挤出一抹笑容。

“你洗脸吧。”说完梁翊恒一转身，走进了跟洗手池相邻的卧室里。

一个女孩子在洗脸，他还是回避一下比较好。

梁翊恒关上房门，周围陷入了安静。

齐晓晓看了一眼四周的环境，才试着去打开水龙头。

她是第一次用这种家用的自来水，并不知道还是可以控制温度。

在杨老师家借宿的时候，用的水龙头还是那种只能出冷水的，因此她不小心把水龙头推到了热水的位置。

很快水龙头里流出来的水变成了热水，烫得她大叫了一声。

齐晓晓赶紧关上水龙头，撕下刚刚梁翊恒留给他的一次性洗脸巾，往脸上擦去。

梁翊恒被她的叫声吓了一跳， 赶紧拉开门走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

见齐晓晓好好的在擦脸 ，才放下心来。

“刚刚怎么了？”梁翊恒问。

“被烫了一下，没事的。”齐晓晓擦完脸，又把盥洗池周围擦干净恢复原状，才转头看着他。

“没烫到吧？”梁翊恒关切地看着她。

“没事。”齐晓晓不敢抬头看她。

她此刻的心情实在是太糟糕了，感觉自己像个无知的白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