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垄山雪崩
“朱恒,你敢逼宫谋反,谁给你的胆子!”老皇帝怒喝道,一双冰冷如寒潭的眼盯着朱恒。
朱恒狠狠地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一双恨极了的眼死死盯着老皇帝,似要化成实质将对面这人给千刀万剐了:“狗皇帝,垄山的雪大吗!”
他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众人听得一头雾水。
唯有老皇帝一张脸突然变得煞白,身子几乎都站不稳,他愕然地看着朱恒:“你,你说什么?”
朱恒抬头望着天,上午还晴空万里的天空,此刻却阴沉沉的,天边黑云翻滚,一场大雨怕是就要来了。
他转过头看向一脸煞白的老皇帝,声线平缓:“母亲说,二十七年前,京城的雪下得真大呀,铺天盖地,没几天整个盛京城便成了一片银白,天刺骨得寒冷。垄山积了厚厚的一层雪。”
说到这里,朱恒突然厉声大喊:“朱霖,你这个狗皇帝,是你,是你亲手将我父亲推下了垄山悬崖,是你将我父亲活活埋葬在了垄山的雪崩中!你这个人面兽心的狗东西,为夺皇位不择手段!”
众人几乎惊愕,朱恒的意思是,他非皇帝亲子?
陆晓芸刚穿来此的时候,看过大周的历史,朱澹和朱煜他们自然也知道,朱恒的生母贤妃最早是先帝第八子朱祯的正妃。
朱祯于二十七年前死于盛京城外的垄山雪崩中。
朱祯死后短短一个月,贤妃便改嫁给了当时已被立为太子的朱霖。
原来,竟是被老皇帝所杀吗?
“我要杀了你,杀了你!”朱恒嘶吼着要朝老皇帝冲去,被封炎一脚踢在了膝盖上。
朱恒吃痛,腿一弯便跪了下来,但他倔强地又要站起来。
被封炎和其羽二人一左一右死死压住。
朱恒一双泛着血红的眼死死地盯着脸色青灰的老皇帝。
陆晓芸看了封炎一眼,封炎拿绳子将朱恒捆了扔在原地,他则和其羽带着一众北府军押着投降的禁卫军离开了。
毕竟是皇室秘辛,他们还是少听为好。
朱恒大笑:“朱霖,你没有想到吧,我根本不是你的儿子!你杀了我的父亲,将我母亲抢入你的后院。那个时候,母亲已经怀了父亲的孩子。”
“哈哈哈哈,怎么样,朱霖,给他人养儿子的滋味不好受吧?”
老皇帝气得浑身发抖,一根手指死死地指着朱恒的鼻子:“朱恒,你胡说什么!朱祯死了十个半月后你才出生,你怎么可能会是他的儿子!”
况且,朱恒刚出生的时候身体极弱,姜太医诊断是因为二皇子殿下早产了半个月,又因贤妃娘娘怀身子期间心情低落的原因所致。
他可以不相信任何人,但不可能不信姜太医。
何况谁都知道,女子怀胎最多十月,他怎么可能是朱祯的儿子。
陆晓芸看向朱煜和朱澹二人,见他们二人的脸色极为难看,也许他们也没想到,叫了二十多年的二哥,竟然只是他们的堂兄。
朱恒笑得泪水都要出来了:“我父亲尸骨未寒,你就要强掳我母亲入你后院,母亲不从,你便强了她!狗皇帝,你不得好死,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胡说,朱恒,你住口,给朕住口!”老皇帝嘶吼。
“他没有胡说。”一个清冷的女声在众人身后响起。
陆晓芸和朱煜等人转身看去,便见贤妃一手搭在宫女的手腕上,缓缓走来,她步态端庄,走路不急不缓,漫步于尸体和鲜血之中,就连头上的珠钗也只轻轻晃动。跨过朝阳殿高高的门槛入了内,似乎这世间所有的一切都已无法激起她内心的激荡。
贤妃穿着一身淡青色绣暗纹的宫装,一头乌黑轻柔的长发挽着一个坠马髻,轻拢摱拈的云鬓间只插着一支白玉簪,显得她脖颈纤长,肌肤更加莹白。
那白玉簪的玉兰花瓣上缺了一角,戴在她的头上,却有一种异样的破碎美感。
岁月似乎不曾在她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痕迹。
以前陆晓芸不明白,贤妃也有儿子,为何在后宫不争不抢,清新寡淡,不像德妃到处都要与人争个高下。
看见这支白玉簪,老皇帝脸上顿时露出一股阴骘:“谢利岚!你这个贱人!朕对你不够好,还是给你们母子二人的尊容不够!说出如此荒唐的话!到现在你竟然还敢把这支白玉簪带出来,给朕砸了,砸了!”
“皇上,事已至此,你还要骗自己吗?”贤妃的视线在陆晓芸和朱澹以及朱峙三人脸上滑过。
她浅浅一笑道:“今天倒是来得齐,除了老三,你的儿子们都在呢。”
转头看向气得浑身发颤的老皇帝:“朱霖,恒儿不是你的儿子。若不然,你以为,那天你来八皇子府逼迫我的时候,我会只象征性地反抗一下便从了你吗?”
“你认我觉得恶心,可我肚中已经有了祯郎的骨肉,他人已不在了,这是他和我唯一的孩子,我必须要保下他。可我一个妇人,刚痛失丈夫,没有能力保下腹中胎儿。”
老皇帝恶狠狠道:“所以你就想到了我,是你,是你这个贱人故意引我去的八皇子府,你设计我!”
贤妃轻轻一笑:“设计你?呵,朱霖,若不是你觊觎弟媳,会被我设计到吗?”
她被老皇帝近身这一生也唯有这一次。
后来朱霖登基,也不是没有来过她居住的清华宫,但一次都未让他碰她的身子。
“姜莲英是不是也是你的人,他这个狗东西,竟然连他都敢骗朕,朕要把他千刀万剐了!”
贤妃冷声道:“朱霖,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把所有的错归于他人身上,也只有无能的人,才会提防别人比自己优秀。而你,就是那个无能的人!”
“你说什么!”老皇帝眼中迸裂出凶恶的光芒,嘴唇哆嗦着连同整个身体都发起颤来,如同风雨中即落不落的枯叶。
贤妃脸上的神情却是半点也未改:“你别忘了,我谢家乃是医药世家,不过就是开些药改变脉象罢了,关姜太医何事?”
她记得清清楚楚,二十七年前,那年的冬天比去年冷多了,鹅毛般的大雪整整下了七天七夜,她的夫君奉旨和朱霖巡查盛京各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