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借你吉言
四月初四，风和日丽，适合踏青。
莫老夫人带着唐家女眷们，一早就到了越州城北的文山。
等马车沿着盘旋山道到了山腰，一个年轻道长并几个小童子已守在门口多时。
“老夫人，我家师尊命我来迎各位。”
述宽道长很是年轻，一张圆脸上挂着笑意，“收到您要来的消息，师尊就喊我准备着，只等着老夫人您上门就好生接待呢！”
莫老夫人也笑，“小述宽，你可比你师尊讨喜多了。”
张嬷嬷取出早就备好的红封塞了过去，“辛苦小道长了。”
述宽接了，一边带着众位女眷向道观的客院走去，一边介绍道：“这几日天气暖了，来文山踏青的香客特别多，还是师尊心细，特意交代这独门的小院得专门留给您。”
一番话哄得莫老夫人脸上乐开了花，“行了行了，不用替你师父找补了，我还不知道他？最好盼着我别上山，就怕我给他惹麻烦呢！”
“老夫人说笑了！”
因着上山耽误了不少功夫，一行人先是分了房间安置，又吃了午膳。
下午就各自分散，拜殿的拜殿，赏景的赏景，游山的游山。
莫老夫人摒弃了随行的丫鬟们，拉着云苓去了渺尘大师的居所。
渺尘大师正坐在一株桃花树下，观鱼。
树下有一个水缸，水缸里养了两尾鱼，鱼儿不停游动，他的眼珠子也跟着动着。
既怪异又有趣。
莫老夫人拉着云苓走近，站着没动，也没说话。
还是渺尘大师主动转身，“哟，今日也不大着嗓门吆喝了？这么安静站着，可是稀奇！”
莫老夫人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在小辈面前，总得有个长辈架子吧。
莫老夫人开口直奔主题，“我带孙媳妇来讨见面礼。”
知道她在开玩笑，云苓忙上前一礼，“唐云苓见过渺尘大师，大师安好。”
渺尘大师的眸光落在她身上，只略略扫了一眼，随即移开了目光。
“不愧是唐老太爷的孙女，给子女孙辈取得都是药名，一听就知道是唐家人。不过，唐老之前取得那几个都不太行，到了你这里却极好。”
“茯苓宁心，行水之功，是味好药，也是个好姑娘。”
渺尘大师笑了笑，“方才煮了一壶茶，一起用一杯？”
他邀着两人坐下，随意攀谈了几句后，又对云苓道：“我与老夫人年纪大了，也不喜走动了，你既然来了，不如左拐去后头的百鸟园瞧瞧？里头有些精怪的小东西，特别讨人喜欢。”
莫老夫人知道他是有话要对自己私下说，也笑道：“大师对这百鸟园可宝贝得很，平日里不是想看就能看的，今日大师这么大方，你就去瞧瞧。”
“好，多谢大师。”
云苓起身随着引路的小童子去了。
等人走远，莫老夫人皱着眉，迫不及待地问道：“可看出什么不妥，可有要注意之事？”
渺尘大师举着茶杯，斜睨了她一眼，“慌什么，事到如今你急有什么用？”
见她立刻要打人的模样，他忙放下茶杯道：“你镇西侯府虽世代掌兵杀伐太重，但好歹都是为了保卫东瑞子民出生入死，便是下了地府，也尚留有正气在人间，自会庇佑后世子孙。”
“这位姑娘是你镇西侯府的福星。”
莫老夫人却道：“谁让你看这个了！无论她是不是福星，既然琼儿认定了，我们自然会好好待她。什么福星，什么福泽绵延，我都不在乎了，我现在就想身边这几个孩子好好活着，无病无灾。”
渺尘诧异问道：“那你今日带她来见我，我还以为是你要我亲自确认一次！”
“不是这个！”莫老夫人沉着脸，“你上回不是说这孩子最好别去临水之地吗？我是来问问你还有什么忌讳的，我问清楚了也好心里有个成算。”
渺尘大师无语了，“我又不是那种江湖骗子，告诉你哪里有凶，然后收你一笔银子给你消灾解厄......”
“实话说了吧，既然是命，便不可强行去更改，顺其自然就好。”
“你年轻时候也不这样啊，以前还跟我说你命由你不由天呢，怎么到老了你开始信这个了？”
莫老夫人长叹一声，“此一时彼一时。”
儿子、丈夫相继去世，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心气，若非湘湘和琼儿还需要她，她不可能熬到现在。
渺尘将她的茶杯蓄满，“何必这般患得患失。”
“有福女不入无福门，既然定下了，那就是你家的人，你镇西侯府地下的满门忠烈也会庇佑她。一切都是缘分，何须苦恼？”
莫老夫人端起茶杯仰头喝下，一杯茶被她喝出了一碗酒的豪气来。
“行，我知道了。”
明日一早，她就再去问隔壁的秃驴。
放下茶杯，又道：“你这种方外之人是不会懂的，孤家寡人哪会理解我一个当祖母的慈心。”
“孤家寡人”渺尘大师：“......”
这种操心他也不想要呢！
小童带着云苓去了后山的百鸟园。
说是百鸟园，实则只是一个喂养鸟雀的地方。
也不像后世那样有细细密密的网罩在林子上空，对鸟儿实行圈养。
而是真正的放养，没有任何抓捕工具，只有一排排被劈开横起来摆放的竹子，里面放着喂养鸟雀的麦粒等，地上也被人收拾得干干净净，不见半点鸟粪。
一到了百鸟园的地界，树冠里的鸟叫声渐渐多了起来，各种鸟雀鲜艳的羽毛掩映在花草树木之中，踏足其中就感受到了盎然的生机。
云苓随手从竹筒里抓了一小把谷子，正想着放在哪片竹子上，忽然一只翠鸟就从一旁的树上飞下，落在了她的肩头。
云苓动了动，那翠鸟只扑棱了下翅膀，依旧停留在她的肩头。
小童忙道：“施主莫怕，这翠鸟落肩乃是吉兆，您就站在这里，一会它站累了就走。”
好话谁不爱听，云苓在听到“吉兆”之时，很是雀跃，只觉得这一趟没白来。
她从袖子里摸出来一个红封给了那个童子，“那就借你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