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择一人决断

泰安帝病了。

药方有效，但药效起作用却是因人而异，有的人起效快，不过三副药下去，就已经能从床上爬起来，能跑能跳的。而有的人连喝十天，也只能控制病情不再恶化，想要好还得用时间去慢慢养。

很可惜，泰安帝就属于后者。

他躺在床上，只觉得头疼欲裂，人虽清醒过来，却恨不得还昏睡着才好。

只是，国不可一日无君。

平日里他得个风寒，躺在床上休息三五日也就罢了。可现在举国上下都有疫情传播，他若是连着几日不出面应对国事，难保有些人不会浑水摸鱼。

先皇年迈之后极为昏庸，放权给了诸多皇叔，就是他的那些个弟兄，哪个手底下没人的？

要不是他身后有忠武军和镇西大军，皇位这些年也坐不稳。

泰安帝想要挣扎爬起来，奈何有心无力。

“哎呦，我的陛下啊，您还是好好歇着吧，太医可说了，您这是积劳过度了，本来就身子虚劳，如今这热症一来，就抵挡不住了。为了东瑞，您现在可不能再折腾了，总得好好歇着啊。”赵三宝劝得嘴巴都要说干了。

他在泰安帝犯病的时候也发热了，但因着学过一点子的武艺，且从小身体素质就好，日日伺候泰安帝全年无休，反倒比泰安帝身子硬朗得多，喝了三天药几乎就好透了。

偶尔喉间有点咳意，他用力压着压着，反倒是连咳嗽都没了。

看他就跟没事人一样伺候着自己，泰安帝有些羡慕，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仿佛被掏空了一般，只得悻悻躺回枕头上。

他满头大汗，任由宫人给他擦拭着身子，最后长叹一声道：“去将姚阁老......不行，他还在病中，那就将内阁大臣汪汇，户部尚书金子明，兵部段安慕，让这三人过来。”

“是。”

“朕病了，就让这三人上前几步，在门口站着听就行，省得朕的病气祸害了他们。”

“陛下仁善。”

诸位大臣今日都跪在养心殿外，忧心着泰安帝的身体。

三位大臣听到自己被点名代掌国事，俱是有些不敢置信。

尤其是汪汇，更是受宠若惊。

他虽也是内阁大臣，实际上目前内阁很多重要的事情都是姚首辅，也就是姚阁老姚谦一手包揽的，唯有一些不重要的庶务才会轮得到他。

且诸多大臣都明里暗里嘲讽他，说他名字是“汇”善通达，实则他性子耿直如同犟牛，一点情面都不给，极为不擅变通，背地里都要喊他一声汪犟牛。

他第一次被委以重任，是一直战战兢兢地立在金尚书身旁，并未多言。

而金尚书只说了一些面上的官场话，大意就是愿陛下身体早日康复，这几日我等一定会处理好瑞都诸事等等。

兵部尚书段安慕则也表示会尽心尽力。

因为搬上来一个汪汇，泰安帝本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口舌，不想今日的臣子们尤为好说话，并未提出任何异议。

一切还算顺利。

泰安帝朝外头挥了挥手。

赵三宝便小跑着到门边，喊道：“三位大人带着人去御书房偏殿议事吧，陛下该休息了。”

兵部尚书段安慕没有走，“陛下，臣还有一事启奏。”

他在殿外问道：“陛下，我们三人都是您的臣子，外头那些个大臣都是您的臣子，虽官阶不同，可到底都是一样的。大事当前，我们还需要一个身份贵重能堪大任的人来代表陛下稳定民心。”

他的声音洪亮，几乎响彻了整个养心殿，自然也让病床上的泰安帝听的一清二楚。

泰安帝闭了闭眼。

大殿内的内侍们吓得连喘气都不敢了。

“还请陛下择一人决断！”段安慕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

一字一句，都是在让泰安帝表态。

泰安帝在心中冷笑。

务必身份贵重，呵呵。

这是怕他病死了？

去岁提了几次，见他不悦就不提了，眼见他这会子病重又逮到机会来逼他了！

泰安帝只觉得胸腔一阵翻江倒海，“哇”得一声吐了。

“陛下！”

赵三宝忙上去给他顺气，一边劝道：“陛下宽心，不过是养病几日罢了，您可千万莫着急。”

泰安帝知道赵三宝是在提醒自己，有没有这个人都无所谓，等他病好了，便没有那人的事情了。

可泰安帝不愿意就这么妥协、

在瑞都，要论身份贵重，除了他这个天子，剩下的便是龙子。

琮儿在外人看来是个死人，而璜儿年岁不够，又远在东南水师，剩下唯一的人选是谁，不言而喻。

刘伯宜都不在朝中，刘氏一党却还能这么迫不及待。

他只染病罢了，可不是要死了！

再睁眼，泰安帝本就因高热烧得微红的眸子越发红了些。

赵三宝连忙撇开头，只觉得现在的泰安帝全身流淌着嗜血的气息。

“还请陛下早日决断，若陛下尚未决定人选，那我等明日再来问。”外头的朝臣也跟着喊道。

泰安帝闭上眼。

赵三宝走到门口，对着外头的朝臣行了一礼，就将房门给关上了。

“臣等告退。”

不知过了多久，久到赵三宝以为泰安帝都睡着的时候，忽的听到他呢喃了一句，“琮儿。”

声音哀婉，似乎带着无限遗憾。

赵三宝将内侍们都挥退，只一个人守在泰安帝床头，不停地给他擦汗。

“琮儿，朕没有想到的......朕以为他们不敢的......琮儿，朕并非不爱你.......我，我以为我远离你们母子三人，便会.......微澜，微澜为何不理我......”

赵三宝捏着布巾的手顿了顿。

望着高烧不退又受了一肚子气的泰安帝，也是重重叹了一声。

陛下啊，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您分明有很多时候可以让王妃母子三人过得更好，但您因为皇位抛弃了您的誓言，一步一步为了朝堂安稳妥协至今。

覆水难收。

您这时想起大皇子还有什么用？

明日朝臣们还会再来，依旧会让您说出二皇子的名字，届时您又能躲过去几回？

他继续擦拭着，忽的就被床上的人拽住了手，“发信烟，朕要见麒麟卫首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