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欣安府

不过好在，过了第八日，官道上的尸体明显开始变少，到了第十日白天在官道上走的流民也从死人比活人多，变成了活人比死人多。

林家的骡子连着走了十日，虽然都是以不疾不徐的速度在行驶，也有好好的给骡子补充水分、食物和每天都有停下让骡子歇息一阵，但是骡子终究是带着疲惫走了十日，已经是十分疲惫了。

幸而终于在第十五日，也就是连续走了半个月，路上死尸变少了，只偶尔才能看见一具。

林家在这日也寻了一处平坦的地方歇息，将车厢卸下来，让六匹骡子吃好喝饱后得到全面的休息。

林家人在骡车上困了半月，也一个个的早就憋闷坏了，现在下了骡车，所有人都感觉胸中呼出一大口气，人都精神了不少。

半个月的赶路，所有人身上备着的干粮都吃完了，所以这一日除了是停下来好好休息，也要重新做干粮备上。

做饭捡柴的事情是轮不到林绾兮、林绾嫣、林绾薇三个小姑娘的，三人就从骡车里搬了小板凳坐在一棵树叶被烤干的大树下休息。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林绾薇拿着扇子扇着，看着远处官道上行走的流民，有推着板车的一个村的大队伍，有以一个家庭为单位的小队伍，也有三两个一起走的，更有一个人的独立行走的。

这些人无一不是衣衫褴褛，偶尔也有骡车、驴车队伍的，不过这是少数，这些有骡车、驴车的人精气神明显比靠双腿走路的流民好不少。

“快了吧！”林绾兮抬头看了一眼天，这里虽然也干旱，但是从路上的流民可以看出这里的情况明显比之前那段路好了不少，至少这里还有这么多流民在走。

“哎，也不知道靖州现在怎么样了？”林绾薇突然想到自家是因为北漠大军攻入边境而开始逃荒的，如今走了这许久也不知道靖州什么情况。

“这边旱灾这么严重，北漠大军不会打过来的。”林绾兮道。

“也是，不过我估计就算北漠大军不会打过来，但是靖州肯定会被洗劫一空。”林绾薇点头。

“好了，别想了，那都是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还是期盼早些走出这干旱之地。”林绾嫣接话道。

“嗯。”林绾薇抬头看了一眼官道上一个个眼神麻木的流民，点了点头。

休息了一整天，直到次日清晨林家人才再次出发。

骡车队伍又行驶了五日，终于在第六日的正午到了一座有人有官兵把守的府城。

将骡车停在距离城门口有些距离的树荫处，林绾兮同林绾薇、林绾嫣下了骡车，抬头就见这个府城城门口外和之前的江陵城一样聚集了很多逃难而来的流民。

不过比起江陵城外满脸都是麻木的流民，这里的流民脸上明显要有精气神一些。

“打听到了。”停了骡车就去城门口打听消息的林承武回来了，林家人见到林承武立刻就围了上去，林绾兮三人也跟着围了过去。

“这欣安府里有一条内城河，如今大旱只这内城河里的水下降了一半，普通百姓家里井水都还有水，所以这欣安府并不缺水，我们一会儿可以进去买些水。”林承武道，“这欣安府入城的费用是一百文钱一个人，流民入城后只许在指定的地方买东西，不能在城里停留过久。”

“这样，我们可以直接从欣安府过去。”柳氏听了林承武的话松了一口气，就担心这欣安府和之前的江陵府一样狮子大开口，然后又闹出什么流民暴乱的事情来。

“嗯，我们在这里用了午饭，休息一下就进城。”林承青接着道。

于是众人在这城外用午饭后就收拾东西架着骡车往城门口去，恰在这时从城门口出来得了两辆骡车，林绾兮透过掀开的窗帘看出去，就见那两辆骡车停在了城门口的流民前，然后从骡车上走下来几个小厮打扮的人。

为首的那人看着像是个管事，那管事往旁边摆好的桌椅板凳上一座，手中的锣鼓一敲，便高喊道：“今日妇人可换二百文钱、五斤粟米和两桶水，孩子能换一百文钱、三斤粟米和一桶水，壮年男子可换三百文钱、十斤粟米和三桶水。”

“这是买人的。”林绾薇趴在窗户上看着外面那高喊的管事，蹙了蹙眉。

“嗯。”林绾嫣也看到了出去。

然后就见到那管事话音一落，立即就有许多衣衫褴褛的流民围了上去，有的流民声音比较大，所以林绾兮三人也听到了一些。

“我卖我家婆娘。”

“这位老爷，您看我家闺女如何。”

“您看我家媳妇和闺女都长得不错，你能不能给个好价钱。”

“我家这是儿子，价格能再多些吗？”

······

大都是卖儿卖女卖妻的，林绾兮听后眼底闪过一抹嘲讽，在这个封建王朝妇女儿童都可以是丈夫和父亲的私有财产，想卖就能卖，几乎都不用经过本人同意。

而在这样的灾荒之年，人命就更不值钱了，几百文钱，几斤粮食，甚至是几碗水都能换一个活生生的人。

林绾薇和林绾嫣看了一会儿都默默的将目光收回，虽然林家也有买过下人，但是那都是直接从牙行手里买人，所以从未见过这样卖儿卖女的场景，如今看到心中也有些不好受。

然而不好受也只是一会儿，毕竟那是别人的事情，自己也只能在心里感慨一下，也管不着。

六辆骡车交了进城费后就进了城，前面林承武按照官兵所指的路线走，很快就来到了一条不算繁华却有些热闹的街市。

“卖水了，五十文钱一桶。”

“陈年粟米，二十文钱一斤。”

“鸡蛋，卖鸡蛋了，六文钱一个。”

街市上各种吆喝声不断，林绾兮虽不太清楚这个世界的具体物价，但是可以肯定的是这里所卖的东西绝对属贵的。

“鸡蛋六文钱一个，这也太贵了，我记得从前在靖州我家采买鸡蛋都是两文钱一个。”林绾薇趴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热闹的街市，忍不住感叹了一句东西真贵。

林绾兮三人自是不用下车去买东西，采买的事情都由杨氏、沈氏和钱氏三位妯娌做，三人带着林氏、全福和平儿、翠儿穿梭在这些卖东西的摊贩之中。

确定要买的东西，然后寻找价格比较实惠东西好的摊贩讨价还价，最后敲定数量付钱买下，整个过程三人做得相当的熟练且快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