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章 不如你当我男朋友吧
谭乐选的餐厅是一家意式餐厅,虽说只是一家人均三百多的店铺,但白石明白,像谭乐的消费,就算公司给报销,估计也鲜少会考虑这种价位的餐厅。
未等点餐完毕,白石便又恢复了往日的德行。
谭乐想问他医院发生的事情,白石却顾左右而言他。
仿若刚刚一切事情都没有发生,他依旧是他,一个令人望尘莫及的天才医生。
许是为了哄他高兴,谭乐比平时话多了些,可白石并未注意,只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了那份礼物上。
“想拆就拆开看看,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谭乐借着喝水掩饰紧张,却又在白石拿出礼物时不停的拿余光观察着他的表情。
白石买东西鲜少会要盒子,很多时候甚至连袋子都不要,总觉得带着包装盒与丝带的东西是资源浪费,现如今收到这样礼物,他倒是明白了礼物包装存在的意义。
这是一种简单却又郑重其事的仪式感。
手指缓缓拉开丝带的一端,他听见自己的心脏有力地跳动,一种期待由心底慢慢滋生,而后定格在唇角,在耳鬓,在眉梢眼底。
盒子里的东西散发着皮革特有的气味。
这是一条h家的皮带,黑色的小牛皮皮革质地光滑而坚韧,皮带扣是银质的,他用手指轻抚带扣上的花纹,精致而繁复。
见他一直盯着皮带不做声,谭乐赶忙解释道,“我总是觉得送你香水不大合适,你是医生平时也用不上,只是我没想到你平时也不怎么穿西装…”
“你送我什么我都喜欢。”白石将皮带整个从盒子里拿出,脸上有遮掩不住的幸福感。
经典款限定欸!
光是这个尼泊尔工匠打造的皮带扣就已经是顶配了好吗!
少说也得一两万了。
就这!还说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这人是对不值钱的理解出了什么偏差吧!
许是看见他高兴的样子,谭乐也轻舒一口气将杯子放下,“我买不起其他的,只觉得这个更合适一些。”
白石将皮带收好放回盒子,调笑着问他,“乐乐,你知道送人皮带是什么意思么?”
谭乐懵懂摇头。
只一个简简单单的皮带,能有什么意思?
白石脸上的笑意更甚,摆出了平时给实习医生讲课的架势,“送给别人皮带,意思就是你想要缚住他的心,牢牢拴住双方的感情,是爱情的暗示。”
爱情?
的暗示?
说罢还压低声音挑眉问他,“你是不是想先送,再解开?”
谭乐脑子嗡的一响,不可置信地看着白石,嘴唇翕动了几次也没找出一句合适的话解释自己的想法。
这死小孩一天天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脏东西!
一脑子的黄色废料!
正巧服务员端着开胃菜上桌,白石立马举着皮带一脸傻狗模样问她,“你看,好看不,我男朋友送的。”
谭乐伸手就去夺东西,“再瞎说还我。”
白石快速躲闪,还不忘继续瞎巴巴,“他还害羞了。”
服务员垂眸看皮带,还不忘给白石捧场,“h家的限量款欸,你男朋友对你真好。”
“不是男朋友。”
“他超爱我。”
两个人同时出声,服务员露出一个我了然的表情,放下餐点离开。
谭乐:!!!∑(°Д°ノ)ノ
谭乐:要死了要死了要死了。
谭乐:这小孩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
他的脸红的和桌上的小番茄都快一个颜色了还不忘强装镇定,“不许瞎说。”
白石哪管那些美滋滋的将皮带放回盒子,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我家乐乐这么快就想要拴住我,先买香水又送皮带。”白石说完眨了眨眼睛,冲着谭乐开玩笑似的说,“咱们这么熟,我喜欢男的,你又单着,不如你当我男朋友吧。”
一句看似像是玩笑一般脱口而出的话,却让谭乐心脏狠狠的抽动了一下。
我喜欢男的。
你又单着。
不如…
当我男朋友吧。
他配么?
即便是凑合,他也希望白石能找个合适的人。
再者来说,白石如此优秀,喜欢谁都不比他强,又何必去凑合着找他这样的人?
作为伴侣,无法给对方任何有价值的承诺。
上无片瓦遮身,下无立锥之地。
只能像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给信口开河般的海誓山盟,或是望梅止渴般的豪言壮语。
这种承诺,又有什么用?
白石舌尖抵住牙齿,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谭乐的一举一动。
谭乐屏住了呼吸,一字一句的回他,“再开这种玩笑朋友都没得做。”
白石吐了吐舌头,只是低声咕哝了句“下不为例”。
一顿饭吃得各怀心思,两个人虽说一直在聊天,却三句话离不开工作。
从国际上又有什么计算机新技术引领了技术革命到最近某个系统漏洞导致了m国经济震荡。
再从脑积水的术后康复到神经外科重症患者气道管理。
两个人似乎有聊不完的话题,只是所有话题似乎都在回避着自己身边出现的困境。
“你高中转学后去了哪?”这个问题困扰了他太久,似是午夜梦回时的刹那清醒,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口疼痛。
“回家了,亲生父母家。”谭乐垂眸,“一个距离F市五十公里外的地方。”
“才五十公里?”
“嗯,五十公里。”谭乐微微一笑甚是淡然,“甚至附近都有直达F市重点一中的城际公交。”
只是那辆城际公交,一次往返就要四十块钱,他无论怎么攒,这笔钱都凑不够。
“这么近,你为什么不来见我。”白石脱口而出。
“不知道,可能只是觉得来回需要跑一百公里太过奔波了吧。”谭乐将手中的餐叉放在盘边,看着闪着银色光芒的餐具默默发呆。
现在回头再看,五十几公里真的不算什么,不过就是高铁十几分钟的路程,不过就是开车一个多小时的奔波。
只是对于十八岁的谭乐来说,那是望尘莫及也到不了的远方。
“我也可以去找你的,你可以打电话,可以写信,我只要知道你在哪…”
“我不想和你联系。”话说出口谭乐便觉得后悔。
言语的力量异常惊人,可以如犀利的刀子,也会像是柔软的羽毛。
他结结巴巴地解释,“我们各有事情要忙,也会有自己的新圈子,总是惦念着过去干什么。”
解释无力又空洞。
他明明是想联系的,可最终也没拨出那熟记于心的电话号码。
还是放不下那一丝脆弱的自尊吧。
他不知道该在电话里和白石聊什么,是聊悲惨的身世还是聊休学以后的惨淡人生?
是聊种了一年的麦子到头来连五百块都赚不了,还是聊今秋玉米的收成差强人意?
他不想将自己的任何不堪暴露在白石的面前,白石是个善良的小孩,不会嘲笑他的生活环境,更不会取笑他家里那些混乱的人际关系。
可是他不想。
不想在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眼中看到一丝的怜悯。
他用自己最可笑的自尊,裹挟着自己最滑稽的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