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折花卦

“我先送先生回房吧，劳累一天先休息，事情不急于这一时，我早已有所部署，就看他们的动作了，”顾衍看了看李莲花脸色，见他气息绵长并无不妥，但是也知这只是假象而已，芩婆为他渡了三成功力，足以让李莲花暂时压制毒素。

顾衍带着李莲花离开皇宫内院，来到单独接待外客的宫殿。

“先生暂且住在这里吧。”

顾衍推开房门，李莲花跟着进去，里面装饰很简单，东西也都俱全。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先生如果有什么事，可吩咐门口侍卫，他们会告知我。”

顾衍坐下，为李莲花斟了一杯茶。

李莲花接过，点了点头。

“我记得这宫内应该有一位轩辕萧的？”李莲花想到了什么，问顾衍。

顾衍点了点头：“没错，他是圣上身边得力人手，颇受重视。且...与万圣道关系匪浅。”

也是因为这种关系，顾衍在宫内虽清理出去了一批暗手，但是单孤刀依旧能安排人进宫。

“看来单孤刀的手伸的很长，也暗谋了很久。”李莲花眼神闪过一丝情绪，每次想到单孤刀，他心里都很复杂，之前毕竟也是他心心念念寻了许久的师兄，但是他害师父离世，又坐下这么多天理难容的错事，单孤刀，他是必须要阻止的。

“近几年，万圣道多次帮助朝廷，获得了信任，也一直与轩辕萧有联系。我们所要办的事情不能告知他，不然必会当做危言耸听和诬陷。不过也不用过于担心。他们想要有什么动作，还是有所顾忌的。”

顾衍宽慰，于江湖，他并没有多少助力，只能和方多病李莲花一起，很多时候，借助的都是天机山庄的名号和方多病的势力。

但是，在朝堂，他苦心经营数年，早就不知不觉渗透很多地方，可以说，哪怕万圣道把手伸进了皇宫，依旧也不会讨到什么好。

“明日宴席，先生只管去。我会在门外守着。”

“好。我会取的圣上的信任，为我们的行动添加几分助力。”李莲花知道，阻止不了单孤刀的潜入，但是却能让他事事掣肘。

顾衍和李莲花又讨论了一下部署，心中明了安排和行动，心里也就轻松了一些。毕竟李莲花的聪明才智，对顾衍来说，是一种安心。

他们这么久培养出来的默契，哪怕不事事明说，仅一个眼神或者动作，都能明白个大概。顾衍此前在宫内的部署，李莲花大概都清楚了。

两人也不再多说。宫内不比外界，顾衍不便久待，提出离开。

李莲花忙拉住顾衍的手臂，一个用力便把人拥入怀中。

“先生？”

顾衍对李莲花没有任何防备，直接被他紧紧抱着，有些疑惑李莲花的动作，发出了疑问。

“阿衍，我总有一些不安，但是却不知道起因为何。你答应我一件事。”

李莲花用手按着顾衍的头，让他埋在自己的肩膀处，不放人离开。

顾衍只当他是因为单孤刀的事情，才有这般感受，便也不挣扎，伸手拍扶了一下李莲花的后背。

“先生放心，不会有什么意外的。自古邪不压正，这十几年他早就活的够久了。是时候还债了。”

“阿衍可还记得我们当时的赌约，你说我猜中你的身份你便会答应我一个请求。我现在要你这个要求。你同不同意。”

李莲花伸手把顾衍分开了一些，但也只是一丝。他额头抵在顾衍的额前，眼神不错的看着顾衍。眼中满是认真。

顾衍的记忆瞬间被拉回过去，他记得那晚是方多病初来莲花楼的时候，那日他俩人饮酒，也是他最终确认自己知晓他真实身份的时候。

那时候的自己，还没有像现在这般如此信任李莲花，看破他身份的那一刻，心中其实还是有过一丝恶意的。

看吧，名震江湖的天下第一人，四顾门的李门主。如今不也是这副模样。说什么断天下不公之事，为何不能断他们顾家。为何死的会是顾家。

他心里也是怨的，但是他也知道，如今的李莲花不是李相夷，不是四顾门的李门主。

只是偶遇雨夜收留他的李莲花，只是他受伤休养，偶尔逃离朝堂纷争可以短暂停留的地方。

李莲花是温和的，儒雅的，也是淡漠的。他花了三年多的时间，才真的能勉强算的上他的朋友。

所以那晚真的确定他身份的时候，大多的也是惋惜和遗憾。他说出只要李莲花猜出自己身份便许他一个诺言。

不仅是想知道，如果这人知道自己的惨案，是否还会有恻隐之心，想要帮他断正邪，平不公。

也想要帮他，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帮到这个曾经的天下第一，但是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总有别人做不到的事情。

今晚李莲花提起，顾衍想到以前，却又是另一种心境了。

明明好像没有过去多久，顾衍却感觉，这些往事真的过去了几年一样。可能是这期间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了，所以时间就感觉很漫长一般。

“先生说，我总是应的。”

顾衍回望李莲花，眼中也是认真的神色。

“阿衍，不管这件事情结果如何，单孤刀就算是死了。我要你答应我。你要好好的活着。平安无事，长命百岁。”

李莲花怕单孤刀一死，承栽着顾衍心里的那口气消失，他再也没有撑下去的理由。

再加上如果…如果自己…他怕顾衍就真的…

李莲花执拗的看着顾衍，不放过他脸上的任何神色，他知道，只要顾衍答应，他便能做到。

顾衍是最重诺之人。他答应了自己就一定会做到的。

顾衍神色微愣，他没有想到，李莲花的要求，是自己。

顾衍看着李莲花认真盯着自己的样子，看起来如果自己不答应便不会罢休。

顾衍垂眼，心中苦涩。

李莲花，当真敏慧。

“那先生呢？”

顾衍反问，他没有答应，却也没有拒绝。

因为这是顾衍唯一不确定的东西，他可以算计别人的生命，算计人心，但是他自己，他无法做任何保证。

顾衍离开了。

这个诺言终究是没有回应。

但是李莲花知道顾衍的意思，他想要用诺言吊着顾衍的命。

顾衍便用他的命吊着他。

李莲花活，顾衍就没事。

李莲花死，那这个诺言本身也就失效了。因为制约人不在，守约人就在守着诺言。

他当真还是活着嘛？

第二日，宴会。

顾衍一早就安排好了宫殿周围的布防，待快要到时辰的时候，便让人带着李莲花来到宴会。

他并没有亲自去接，两人也只是远远的对视一眼，并没有任何交流。

大殿内歌舞升平，大熙黄帝坐在高座上看着下面的人。

“今日是答谢西孛国师和李先生的家宴，大家不用拘礼，随意便是。”

既是家宴，所以也只有昭翎公主与太后他们几人。

西孛国师看了眼坐在他对面的李莲花，率先站起身上前敬圣上，一番夸赞之后，也没有忘记下首的太后。

顺势提出在宫中建造玄塔之事，说万事俱备，只要陛下和太后首肯，今日便可选址建造。

圣上疑惑的看着太后，他并不知此事。百年前传闻先帝曾造玄塔绵延子嗣，但是宫中并未记载，多半只是传言。

太后却不这么认同，有传言便会有来源，很有可能是真的。如今圣上只有昭翎一女，并无其它子嗣，她心中着急，便想着效仿先帝。

圣上知子嗣之事是大事，他轻易推脱不得，只能顺应太后的意思。

“宣。”

圣上对着旁边的公公说了声。

身旁公公立刻高声吟唱：“宣玄塔工匠入殿。”

殿内的舞者纷纷从两旁有序的退出。

顾衍站在殿外，看着万圣道的封磬带着几名工匠走入殿内，眼里带着寒意。都来了，看来这出戏，要开始了。

端坐在大殿内的李莲花也看到了进来的人，自然也看到了混在工匠里的单孤刀。

封磬进贡玄塔图样，圣上看见那精致绝伦的玄塔，心中满意。

“你们便在宫中闲置的地方选址建塔吧。”

他们想要借助造子之塔在宫中寻找母痋。李莲花当然不会让他们这么顺利，虽不会让他们就此作罢，但是给他们增加一些麻烦倒是乐意之至。

“陛下，此事是否有些不妥，皇宫内苑，福泽延绵，何必在宫内建造，宫墙之物天地广阔，岂不更好。”李莲花喝了一口酒，眼神盯着工匠里的单孤刀。

圣上听闻觉得有理，遂看向底下的众人。

单孤刀见李莲花出言，就知会遭到他们的阻拦，但是他早就有所准备，便直接回禀说里面要供奉舍利，所以要建在宫中。

那舍利，便是之前先帝在时被盗走的。如今他拿出来，陛下只是高兴万分。

陛下大喜，便准许他们在宫内随意行走选址，并即刻建造好吉祥塔。他想让此宝尽快镇在塔中。

万胜道他们高兴的应下，西孛国师见此事落定，便打算盘在了李莲花的身上，刚刚此人阻拦，那他为何不能还回去。

“陛下，此塔事关重大，李神医乃为外人，不如斗胆请太后恩准让他在宫外居住。”

西孛国师当即就站起身朝着圣上行礼，虽对着圣上说，但确实让太后恩准。因为他对太后有恩，只要不是太过分的事情，太后都会准许。

李莲花怎么可能会让他如愿，把他赶走岂不是方便了他们的行动。便说自己会些许玄术，身为本朝子民，自当愿意为此效力。

封磬怎么可能会相信这人会什么玄黄之术，便打算让他猜自己手中锦囊里有多少翠珠多少翡珠。

不管李莲花说多少，封磬想让它有多少还不是看他的心情，李莲花当然不会入了他的套，这时他不经意看到不起眼的角落，一个太监朝他打了一个手势。

李莲花便起身说：“玄黄之术用来玉石之猜岂不是有些冲撞，不如便测一测陛下是否有忧心之事如何。”

圣上也是对李莲花的玄术非常好奇，当下便同意李莲花起卦。

李莲花示意陛下折一朵花，为他起折花挂，身旁立刻有公公把花瓶报至圣上的手边，圣上随意折了一朵交给了公公的手里。

那公公从台阶上走了下去，把花交到李莲花的手里，错落间好似有一个几不可闻的声音落在李莲花的耳边。

李莲花假意细细观察这朵花瓣，然后才说：“这花将开未开，看来陛下忧心之事与雨有关。”

圣上并未有什么惊异之色，因为禹州大旱，他早已忧心多日，此事人人皆知，并不足为奇。

李莲花看着圣上的神色，淡笑的继续开口说：“不过这个花苞内里已经成型，今日不多时便可绽放，恭喜陛下，忧心之事不日可结。”

外间，顾衍手拿着被他拦下的急报，对着对面低垂的太监说：“退下吧，我亲自去传。”那太监弯腰退去，没有丝毫犹豫。

顾衍听着里面传来的说话声，略停了片刻之后，便抬脚走了进去。

“陛下，禹州传来急报。”

顾衍朗声上前，半跪在下面，对着圣上通报。

圣上见到顾衍进来，忙说：“起，快仔细说来，禹州如何了。”

顾衍站起身，低头恭敬说：“昨日禹州突降甘霖，旱情已解。”

“好好好。哈哈哈。”圣上听闻大喜，他忧心百姓，已多日不曾好好安眠，如今旱情已解，他心里的重担终于放了下来。

随后便看像李莲花说：“李先生竟有如此之本事，当真是让朕刮目相看，即日起，你便与国师一起选址，”

“遵旨。”

众人纷纷领旨，不敢再有任何异议。

只不过，单孤刀看向李莲花与顾衍的眼神，充满了寒意。

宴席结束之后，顾衍便带着他们在宫内闲逛，名曰选址，其实是单孤刀他们利用业火子痋来感应母痋的位置。

顾衍看着他们四处乱逛，没有阻拦，便让他们先寻，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先生的玄黄之术，倒是越发的精进了。”顾衍好心情的和李莲花落后几步，慢慢的与他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