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小虞真能干
不等虞晚说话,屏风后走出刚洗漱好的乔珍珍。
她故意阴阳怪气:“某些人可真能睡,就她起得最晚。”
“……”
虞晚装没听见,毕竟要落实户口,还得指望人家出手。
圆桌边,正端着碗吸溜炒肝的乔林业、乔济南父子没说话,乔珍美拿着勺子舀豆浆。
刘萍斜了眼小女儿:“一大早你是不是又开始了?过来吃早点,去学校别迟到了。”
挨了教训,乔珍珍心气不顺,在和虞晚擦身而过时,故意撞向她。
虞晚侧身躲过,背对圆桌边吃早饭的乔家人,故意装柔弱的轻呼一声。
“哎呀…”
一声微弱的“哎呀”,显然是虞晚被乔珍珍给撞到了。
“珍珍!”刘萍眉间轻叠,没来得及制止。
乔珍珍目瞪口呆,没料到虞晚这么不要脸,没撞到她,居然还演戏拿手摁肩膀。
“臭丫头,你装什么装?我压根就没碰到你!”
“……”
虞晚没跟她吵,像什么都没发生,刻意给自己塑造温柔人设,绕过炸毛的乔珍珍就去了后面露天阳台洗脸刷牙。
刘萍管不住乔珍珍,毕竟女儿大了,也不可能动手打,于是在桌下踢了踢丈夫。
乔林业抬头看向小女儿。
虽不发一言,但严厉神色,以及小时候被乔林业吊在门框上打的事,吓得乔珍珍不敢再闹,老老实实挨着背对屏风的二姐坐下。
她刚坐下,乔珍美又起身去后头厨房端温着的另一份豆浆油条。
路过水槽边拿毛巾擦脸的虞晚,乔珍美还温柔地笑了笑,“洗漱好就过来吃早点,别多想,珍珍从小就是这德行,一肚子坏水,偏偏又是个家里怂,怕爸也怕大哥。”
虞晚笑着轻“嗯”了一声,目光落到乔珍美手里端着的早点,眼中笑意更浓。
乔家的早饭跟现代也没什么差别。
一对比,前几天在火车上,她吃的干粮完全就是碎石混杂粮。
乔珍美和虞晚一前一后的回了客厅饭桌。
虞晚背对卧室门而坐,正对面就是乔济南,左手边屏风处是乔珍珍、乔珍美。
右手靠门方向是刘萍和乔林业。
她刚拿起一根油条,就察觉到对面的打量目光。
相比一激就跳脚的乔珍珍。
不多言不多语的乔家父子才不好应付。
只怕她刚刚故作柔弱,给乔珍珍使软钉子的事,已然被父子俩看透。
到乔家不到一天时间,虞晚也知道不少有用信息。
单说现在桌上买来的早点,以及乔家人慢条斯理的吃饭动作。
就足以说明乔家的生活水平,远超同时期大部分家庭。
而乔林业和乔济南吃的包子、炒肝,和她们吃的豆浆油条,又说明乔家男人在家庭中占主导位置。
这年代,大部分人的思想都是重男轻女。
就算是在现代,也有诸如此类的吐槽帖,养儿子买房买车给彩礼给酒席钱,生了孙子又是出钱出力的照顾。
养女儿分文彩礼不克扣就是疼爱女儿了。
好在乔家没那么极端。
不然上工农兵大学的人,肯定就不是乔珍美了。
想到这,虞晚又记起昨天刘姥姥骂刘姥爷的那些话,乔家条件明显比刘家好太多。
虽不清楚具体好多少。
但乔济南和乔珍美手腕上的表,还有刘萍对乔林业的体贴贤惠态度就说明了一切。
早饭后。
乔家父子先出门上班,晚一步的刘萍锁好门窗才带着三个女儿出门。
下楼碰到打招呼的邻居,刘萍还笑着跟人介绍虞晚。
话里话外都没有尴尬和难为情。
很坦然的说是和前夫生的女儿。
这也省了外人不知情瞎猜传闲话说嘴。
出了职工院,乔珍美和乔珍珍同路,一个搭公交车去畅春园京大,一个去五中。
而虞晚则跟着刘萍去了小槐花胡同。
昨天因秦大妈的宣传。
小槐花胡同的人都听说了刘家的事。
作为话题中心,刘萍还跟往日一般的跟人打招呼,时不时还给虞晚说这是谁谁谁,那是谁谁谁。
藏着掖着,终比不得坦然以对。
早上七点一刻,这个时间,刘家除了刘老头和刘老太,其余人都出门了。
刘萍把虞晚交到刘老太手里,又道:“星期一到星期五,家里中午不开火,午饭你就在姥姥这吃。”
“差不多下午五点半左右,我会过来接你。”
不需虞晚问,刘萍就把所有事情安排好。
还不忘说户籍的事,“过几天我跟同事换班,空出时间就带你去迁户口。”
刘萍走后。
虞晚笑着跟姥姥、姥爷说了几句话,然后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不过没坐几分钟,刘姥姥挎着篮子从屋里出来,朝树下的虞晚喊了声,“小虞,跟姥姥出去遛弯儿。”
虞晚想多了解这时候的京市,于是也就跟着去了。
可刘姥姥嘴里的遛弯跟她想的截然不同。
快走三公里去城东菜市场,就是刘姥姥的每日战场。
同个胡同的老太太也都是竞争对手。
刘姥姥一手挎菜篮,一手挽外孙女,已经长了老年斑的脸,爬上不算多慈祥偏精明干练的笑。
“今儿是周一,那边有不要票证的特供货,好孩子,一会儿你挤菜摊子抢菜,甭管什么菜,挤在前头排队买,姥姥我去家禽区。”
怕小丫头太斯文啥也抢不着,刘姥姥又多叮嘱一句。
“两手可别空着。”
“知道了,姥姥。”
虞晚露出现代哄爷爷的乖巧笑脸,嘴上答应的好好的。
等真的到了菜市场,她直接傻眼。
菜市场摊子上根本就没菜,倒是一堆精神抖擞的老头老太太。
趁菜还没拉过来,刘姥姥扯出脖子上挂着的布绳,布绳下是一个手缝小布包,打开暗扣,取出两张五毛。
“拿好了,别弄丢了,买完菜菜市口见。”
“菜来了——”
不知谁一声大喊,人群立刻骚动。
刚还和虞晚在一处的刘姥姥,已经消失在蓝灰黑一色里。
人群如沸腾的开水,虞晚被挤着走,也不知挨了多少脚,才在力壮如牛的老头老太太堆里站了位。
“挤什么挤?上赶着投胎啊?”
“哎哟,哪来的王八羔子?把你大爷的鞋都踩掉了。”
……
插队叫骂声,争吵声,一时响成一片。
菜摊前的营业员插腰发话:“都给我往后退,今儿限量供应,每人两把青菜。”
虞晚双手抵在胸前,顾不了被挤乱的辫子,也顾不了脚疼。
在现代,她哪跟人这么抢过东西?
就算是大学食堂也没这么夸张。
青菜不要票,花了六分钱。
虞晚运气不错抢到了,那些排在后头,又或者来晚的人,连根青菜叶都买不着。
她小心护着两把菜,出了人群才松口气。
就这么点,要挤掉些菜叶更不够吃了。
见时间还早,虞晚走到人少没摆摊的位置整理头发。
顾不上拍脚上盘扣布鞋上的灰。
又瞧见一人拿出个牌子挂在空摊位上。
上面赫然写着鲢鱼头、鲤鱼头。
这牌子一放,拿着两把宝贝青菜的虞晚秒变队列第一人。
“鱼头!鲢鱼头!今日有不要票的鱼头供应!”
这一嗓子,乌泱泱的人群跟刮风一般的刮过来。
摊子后出来两个抬大木盆的中年男人,虞晚瞥了眼木盆里的鱼头,直接用剩下的钱买了两斤多。
其实每人限量三斤鱼头,但虞晚包里只剩九毛四分钱。
等她一手青菜,一手油纸包的出现在刘姥姥眼前,可把老太太高兴坏了。
“哎哟,我的乖乖,还买着不要票的荤菜了。”
“小虞就是能干,以后姥姥买菜都把你带上。”
“……”
虞晚心底叫苦,她压根就不想再来菜市场跟一群老头老太太挤破头。
这跟超市排队领鸡蛋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