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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星月盼船飞 魂入张家女

书接上回:

赵琢斯为张素予在京城的芙蓉巷,事先置办起了一所宽敞明阔的宅子,东面五大间房,南面连门的五间房,西面四间房,北面四间房,四面环围,高墙绿瓦,十几个丫头子,几个买的小厮,弄的个门禁森严。

赵琢斯与韦氏辞行前,韦氏道:夫君这一去,少则三四月,多则五六月,可叫人想煞了,不如与夫君同去见见公公也好,赵琢斯道:照着前来说,你极是该去见见我爹,可你如今有了两月的身子了,这一路哪里忍心让你颠簸跟着我劳累不成?

娘子你放心,定是赶在你生产前回来,如是我爹身子好着的,按道理无论何事这时也不该离了你的,奈何爹爹病危,家里两个儿子都不在身旁,如是有个甚三长两短的,那就悔恨终身了,请见谅则个。

韦氏道:这做儿女的,极是该孝顺父母,况是公公这般的病重,身边又没个知心人,如你再是不回家,我才要嗔你,本等想的是接了公公过来享福,哪里知道世事如此多变。

果然回去后见了公公有了好转,把公公接回京城来,这里拢了全国的最好的医人,最好的药材,再没甚病治不好的,赵琢斯道:娘子自打嫁与我,对我百依百顺,性子又极是温柔和善,娘子真是好心肠来着。

这次回去,定是要将你怀孕的事情告诉我爹,让他高兴高兴,兴许就好些了,你也不要太忧思与我,肚里的孩子要紧,不忍分离的告别了赵琢斯。

韦氏见赵琢斯与他哥儿赵琢明一起回家,料定是看赵黄爷,也没甚事情了,心里没有起甚疑心,放心的让赵琢斯走了。

赵琢明好排面带了自己的媳妇子王氏,算是衣锦还乡又带了几个体面的随从同赵琢斯一道从水路出发了,赵琢斯算着日子,这会子正好可以接张素予去京城了,这相思之苦可有良药了,一路上心箭似的往前奔去,顾不得看那沿路的景色水鹭的。

照理说韦氏性情倒是好的,对他又是极为顺从,模样自然也是胜过张素予一些的,家室甚的更不消说,可是奈何这情根深种,拔不出来,执念着要与张素予在一起,这也是非人力所不能及的罢!

指望看了他爹马不停蹄的去保福路找他心上人,真是个:

盼船船不飞,

念情情不到,

腾上天拨日月,

问仙人索梭机!

到了华阳已是耽搁一个多月的时间了,城里的人都知道赵家两个出息的儿子回来了,京城里做大官的人,谁个不羡慕谁个不点头哈腰的?廖鹏收到了赵丞相的信,说是唐太师的人赵琢斯回华阳了,叫着去拜访一番,内中情节自己思虑。

赵琢斯回家见赵黄爷气色蜡黄,嘴上呼呼的皴的起那干皮,丫头些每日伺候喝药吃饭,饭也吃不得多少,药也进不去,赵琢斯见了心里不些好受问那三得儿道:你没随爷我去京,敢是气我不成?爹病了几多时候了,怎的不叫人写信与我?你这是要作死不成。

三得儿道:回大大老爷,大大哥儿,您也是冤枉小的哩,您如今是京里的四品大官,我是报着偷不要了不成?敢气爷?是老爷不让咱们小的说哩,说是大官人与二官儿,再京里公事繁忙,不要让你们分心,误了前程罢。

这不老爷都几个月这样了哩,眼看着好似不行了,才叫着大少爷与二少爷回来哩,赵琢斯与赵黄爷道:爹,你也真是,这一辈子要为前程耽误你的命不是,如是早点说之,京城的医人尚可与你查看,如今你这幅模样岂不是叫做儿子的我难过?

赵黄爷微声小气的道:我儿,这一辈子功名最重要,不可为了我耽搁,我赵家一门两个儿子再京城风生水起的,就是我死也愿意,我儿,做爹的以前真是小看与你,如今做了比你哥儿还大的官,我赵家宗门中属你最厉害来。

赵琢斯道:爹你开口闭口的官儿,你想想自己罢,如今才六十多的岁数,有个甚岂不可惜?真是享福的年纪,我那媳妇已是有了身子了,还等着出来叫外祖父哩。

赵黄爷道:如此就是两全了,这赵家添丁我这老人家也就要入土了,所谓生生死死就是如此哩,没有死哪有生,没有生哪有死,这是命数罢,我儿你两个不要操心。

赵琢明道:爹,本等是与我兄弟说好年后就接你来京城了,看你这样心痛的紧,这几年没在身边服侍与你做儿子的不孝顺罢,赵黄爷忽的想起甚与赵琢明道:我儿,往年听你说你自己在京城左右逢源的,那时我以为你老成。

气魄高,能使赵丞相与唐太师这般卯酉的对头都对你用心,当初你兄弟进京城前倒是说你这样做危险,为父的想了想倒是如此,不如你干脆学你兄弟归属唐太师罢。

赵琢明道:爹你这是敲不起我哩,见兄弟做了大官了,觉着他说的是对的,怎的与我兄弟一个口气,道像是他是哥儿我是小的一般,再京城也是三番五次的叫我归属唐太师,不要做那中间之人。

这些年我这翰林虽是没升,可都是这样过来的,两边都喜我,咱真是看不出有甚危险的,你俩也就别劝着我了,又三岁竖子黄口小儿,咱的事情咱自己做主。

两兄弟从京城带回来的说是千年人参,明珠粉,清风子,名贵珍惜药材拿回来请医人看看能不能与赵黄爷入药,叫的是那与百姓施毒药的萧太医,那人与冯太医不同,虽说两个都是害人的医人,不过比起那冯太医的三不懂医术,见人只好开十全大补丸。

这萧太医医术那是高明的紧的,只是一门心思在钱上面,把那富贵病人看做财神老爷,你如是口袋里没有些村钱之人,你休想进他那膳悬苑,见赵黄爷家里权势滔天。

挨个的与赵琢斯,赵琢明,王氏磕头,谄媚不尽,就是连赵家的小厮也是点头陪笑的,说道:大人,老爷是心脉渐虚弱,气与血行路不通,这几样珍贵药材除了清风子可用于疏通腠理,温润精血,其余这千年人参,明珠粉,等吃了怕是对大老爷的病又害无利。

忘大人三思罢,赵琢明道:你是医人,你却要我三思甚,这要你过来就是看哪样药物能入药,哪个不能入药,我能三思,找你来哩?胡扯淡的,这华阳的医人都是些甚?怪不得医不得我爹。

萧太医忙忙的改口道:大人恕罪罢,小可说错话的,这些年府上的一切大小诊脉,都是小可来着,您是大官儿,这几年怕是没见过小可,咱也是朝上退下来的哩,这二官儿倒是常见着咱,往日二官儿害了急症,还是小可·····

赵琢明一挥手打断了萧太医的话说:再这里是听你往年之事的?我爹还在床上卧着哩,要请功,别处去罢,萧太医这才怏怏的退下,心道:一个破翰林,得意的起?不过是左右逢源的下头场罢。

往年我做太医的时节,他敢如此的趾高气昂与我?非得叫他死才是,那二官儿了不得,三十左右的年纪当了四品大官了,在旁也不吭声,如是把这通政大人奉承欢心,还管你个屁的翰林啊?

现今刘知县死了,没了那靠山,这廖鹏送了几次的礼,他也不收,连面儿也见不上一回,这官商怎的勾结?没了那靠山,我这医药铺天盖地的银子怎的哗哗的来?如是那廖鹏查处了咱的事,这都是杀头的罪,怎生了得?

那日曹市上杀刘知县的头,唬的咱几宿没睡,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情,怎能不奉承阿谀起来?有了这个大靠山,那廖知县能奈何我了?转过与赵琢斯说道:通政大人,那清风子在哪处?小可这就与老爷亲自煎熬去。

这药珍贵小气,一般人熬那不好,必得小可亲自去才行,赵琢斯道:叫三得儿拿与你,你到厨下做罢,赵黄爷吃了那清风子嘴里倒是不觉着口干了,可以吃一小碗稀稀的白粥,打火儿还以为这赵黄爷应了药效,赵琢斯倒是不急着回去,像是等那赵黄爷好些便一起带去京里养着。

华阳城闹的沸沸扬扬的都知道朝廷四品的通政司回华阳了,张素予知道是那赵琢斯回来好些天了,老张头道:闺女,你那人可是人传的通政大人啊?这大的官,为甚喜欢你,拖了一个小儿,家室也一般,你看着那人回来好些天,怎的不来看看你?

张素予道:爹爹,他家的老爷病重,怕是抽不开身,如是他不来,我也无甚怨言,想想不过是见了数次面而已,哪有那般深情的?老张头道:我儿想的通就好,他一个朝廷的人,我儿跟了他,人家闲话不止,说你配不上他哩。

闻不二道:老爷您瞎说罢,这赵大人把他母亲的镯儿都与我家奶奶了,哪里不当真?他爹赵黄爷病的要死了,耽误日子再正常不过了,如是一回来就跑来见咱奶奶,那他还叫是个人?

老爷您可知道,咱可知道,这几天咱每日都跑去赵黄爷家门上查看,周围带刀的侍卫严严的,好怕人,那专给穷苦人发要命汤的萧太医成天的往赵家钻来钻去了,可不是赵黄爷的病哩。

张素予道:混小子,没事往人家屋门上看甚,小心叫那禁子看见一顿乱打你罢,闻不二道:哪里能,有我家奶奶在,那通政老爷认出我可是得看在奶奶的面儿上手下留情罢。

张素予道:人家打就打了,哪里能见着他来,说道被打此处,又想起那杨瘸子来,心里难过的不住,倒是没想赵琢斯那事。

赵琢斯那日穿了一件苍翠色秀袍,玉带兰佩,香风飘带,海纹边悬顶长靴,丫头与他梳头洗面,一身得体的打扮,俊美分明,要往出走去见张素予了。

赵琢明与王氏迎了出来,赵琢明道:这样的打扮你是要去逛窑子不成?爹说你往日在华阳最喜与那官姐儿厮混再一起,你如今这身份怕是不合适罢,王氏与赵琢明道:你可别胡说,这小叔子定是有要是,他自己的身份他知道,要你乱说。

王氏走去赵琢斯身边道:别要见怪你哥儿,他也是为你好罢,你的官职比他大,千万担待着,他就是这么个人,赵琢斯道:嫂子放心,咱心里清楚,王氏道:你是去见你那位罢,我知道。

只是这韦氏知道怎的?你如今脚跟还不稳,如是失去了这个大靠山,怕是不好过,你娘子与我走的近近的,不是不讲理的人,就是与你纳妾她也是同意的,喜你喜的深,你要辜负她不成?

赵琢斯道:以前与她娘子提过,只是她虽是讲理,不过这纳妾之事也定要门面相当的,如是把她纳近府上,恐怕一时是不会许的,至于辜负倒是不见的,她永远是我的妻,只是我与张氏认识在先,又与她定了情,也是不能辜负的。

嫂子如是见谅我,请先不要与娘子说罢,后面我会慢慢与她说的,王氏道:你真要把她接来京里不可?住哪里?赵琢斯道:一切我都安排妥当,嫂子就不费心了。

王氏道:也罢,你比你哥儿强百倍,你自有道理,我就不管了,赵琢斯道:嫂子留步,我先告辞了,王氏与赵琢明道:你也是,你兄弟现在比你角儿大,心思有比你老成,你何故与他难堪?

他那大的人了,你总是说教他作甚?小心翻了脸皮叫你不得好来,赵琢明道:你说话好没道理的,如今他的威风哪里来的?不是我叫着他来京城有他今天,正因他是我兄弟我才如此说教与他。

他得了道了,那还是我兄弟,说说可是可行的,现在他是韦邦国的女婿,如是不叫他小心避讳那韦氏,得罪了,连你夫君也是要受那牵连的,他风流贯了,再那京城有韦氏再,他不敢随意造次,如今脱了韦氏的眼,这不出去风流快活去了。

王氏道:你哪里懂?你兄弟倒是个敢造次的人物,平日我与韦氏走的近些,她对你兄弟是言听计从的,没有半分违拗的,赵琢明道:这点倒是好的,难怪我兄弟与那韦氏一直和和睦睦的。

你如是有那韦氏半分,屋里那两个小妾也就不纳了,王氏道:谁拦你纳了?不都是我与你选的?你如是再纳我也不见得说甚,只是你忙的过来不,多一个人服侍我,如多个丫头似的,倒是好的很呐。

赵琢斯骑了马带了三得儿与两个小厮一起去了张素予家,只见门上的白衰已经撤下,知道是日期满了,两个小厮挑了一担食盒,三得儿双手捧了一个金盒子,站立与门前等着。

赵琢斯轻轻扣那铜锁,闻不二道:再没别人了,赵大官人来了,还是奶奶有面,要做官的亲来迎你,整了整自己的衣裳,去开门去了。

忽的开了门,见果是赵琢斯,流水的磕头,赵琢斯吩咐小厮把一筐食盒抬进大门去,叫三得儿捧着金盒子站在一旁,老张头见了手忙脚乱的刚要磕头,赵琢斯与老张头鞠了三个躬。

赵琢斯见了张素予立在那里,过去拉着张素予,眼睛对着眼睛,半天说不出话来,张素予低头道:难得你记得,还以为你这京里的大官忘了此事了,赵琢斯从身上拿出当初在汜水湖送她的玉簪子说道:你看,一刻也忘记不得。

自从你走之后,每日无不想着你,白日有公事在身还好,到了夜里常常思念难忍,难以遣怀,等着我爹好了些,你同了我一起启辰罢,只是有一点咱要与你说知,先是委屈你点。

我在离我府邸的芙蓉巷子里为你置办了一所宅院,家里的暂时不知你我之事,等时机成熟定当接你去通政府上,受那名分,张素予道:你豪门深宅的,能与我一个依靠就住了,哪里还指望甚名分?

奶奶是好人,那日还是她主动说起要与咱买人情做主,刘知县才得以伏法的,你不要惹了奶奶生气罢,咱不是说气话,如是奶奶知道咱的存在,对你有甚麻烦不?

两个人的事情是小,你的前程是大,不如就此作罢吧,赵琢斯道:你说甚?我等你了一年多,怎的能作罢?如是你觉得委屈,你与我同回京城我去与她说,她知书达理的,我的话都是依从的。

张素予道:时机还不成熟,说甚,与你同去就是,赵琢斯高兴吩咐那两个小厮说:把这框子里的食盒抬出来,今日就在这里吃罢,两个小厮把那大食盒的酒菜拿出来,是:

金华火腿,胡松流油咸鸭蛋,一大盘清煮螃蟹,湖广醋鱼,狮子头,吴杭醉虾,天山青笋,蜜汁烧鸡,风干酱牛肉,麻油金嚢,肉鲜,鳜鱼,十香海鮓,葡萄,干果,小菜,荔枝,核桃青笋,椿芽蛋,栗子,龙凤糕点,酥花,层层蜜,一坛衡水醇酒。

叫人大盘小盘的端去屋子,闻不二跟前跟后屁似的伺候,把盘儿码在桌子上,左调调又换换,摆的整整齐齐,碟碰碟,杯挤杯摆了一大桌儿,伺候着倒酒,站在一旁候着。

三得儿与闻不二,两个小厮站在一边,老张头道:你们两个用罢,我去后面看着小宝去,老身命薄,哪里能与这大的官儿同着吃饭?别说四品的官了,就是做梦也是见不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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