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闲聊

但见亲姥姥就静静平躺在那里，还是自己亲手给穿的寿衣，带着个寿帽披风，身下垫着黄布，躺在一片金灿灿里，也算安详。常淼淼知道她没有受什么病痛折磨，两个子女也都算陪在身边，走的很体面了。也就让看了两眼，就被催促着赶紧回，刘建红情绪爆发，拽着床边一度不肯走，劝了两句，才将将肯松手。

这走廊，阴森森凉意袭人，把逝者与亲人分隔门里门外，看人要找人，烧人也要排队，还得预约的，不然就要再多等两天，多花上一些不必要的钱，当时听着刘建方略显得意得自夸自己办事得当，所有事情都迅速安排好，没有浪费掉大家多一点的的日常时间。常淼淼心生鄙夷，那是你着急吧，你难道都没有不舍么，这是你亲妈啊，连我这不受待见的都觉得难过，你竟然都不愿意她在家多待上一晚，她盯了一会儿刘建方的脸，但是却搜寻不到一丝想要看到的难过，唉，修炼成了，牛逼。

出了门，外面阳光灿烂蓝天白云，跟刚才的阴森凉意完全是两个世界，难怪人说这里阴气重啊。不远处的殡仪馆里哀乐声不断，只要重复一次，就是又安排一位“新人”，这世间的生死轮回就是这么简单，还是活着好。

现在就只有等了，那高大的烟囱一会儿冒出一阵黑烟，门外密密麻麻排着等待的人。人们的脸上都流露着疲惫，毕竟，都是大早上大老远赶到火葬场，完成这最后的仪式感也需要不断得等待。若是早到排上号还算不错，不然来晚的就只能等到下午，疲惫与忙碌让每个人的脸上都看不到光彩。

常淼淼在人群中找了半天都没有见到常爸和王艳芝的身影，两个陵园的工作人员也不知去向，刘建红照例是去找厕所了，她突然感到一种放松，就随便走走看看，殡仪馆现在建得像个大花园，仔细听，也有活泼的鸟叫，也有微微的花香，心情顿时放松了下来。

火葬场并不算设在近郊，现在城市发展，已经把以前的郊区都画进了环内，周围的地块盖起来建材市场批发市场，出门便是城市高架，下了出口还需要跟那些运输的大车一起排队，堵车是家常便饭。不知道现在是人比以前多多了，还是风气习俗都改变，火葬场的火化炉是从早开到晚，里面人熙熙攘攘，连停车都找不到位置。而这里据说也要搬迁，因为地方太小满足不了需要……常淼淼算算是第四次来这里了，送走的都是亲人，人生在世再辉煌也难逃一死，活的满足自己才是不枉此生吧。看着远处鳞次栉比的高楼，呵呵，有啥用啊，生不带来死不带走，小盒子才是你永远的家。

总算看到了，老常正坐在长廊的凳子上跟王艳芝聊着天，两个人都面露笑容，不知道在讲什么有趣的事情。这两人，一个是丈母娘不待见的女婿，一个是看不上婆子的儿媳，他们两个对彼此的印象倒是挺好，也是件怪事。

见常淼淼过来，王艳芝马上热情招呼，“来，淼淼，坐这里来。我刚才跟你爸说，去交费时候看到前面有人选了个8888套餐的，不知道是什么人”。

“什么人，有钱又有孝心还要把到这孝心做给别人看的人呗”。常淼淼笑得不动声色。

常爸听出了女儿语气中的一丝嘲讽，不由得把脸上的笑纹再笑深一些，但是王艳芝听不出来，还是在感慨，“人都死了，花那么多钱，要那些仪式有什么用啊，还不如留给小的。”

常淼淼不接茬，只是随便一指，“看那有只蝴蝶。”

远处一只蝴蝶真的呼扇翅膀袅袅飞来，

王艳芝不看蝴蝶，非得哪壶不开提哪壶，“淼淼，你有想过再找一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