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再见

“好久不见啊，紫衫。”

墨尘轻声叹息，看着地上那紫衫男子的尸体，怅然若失。

他不知道自己为何要说出那句话，而且说的那般自然。

“好久不见，碧落。”

忽的，一个熟悉的声音轻轻响起，无恨无悲，有的只是久见好友的欣喜。

墨尘愕然回首，却见不知何时起，自己身后却是站了一位紫衫男子，模样与倒在血泊中的紫衫男子一模一样。

只是身后那人神色温和，如沐春风，让人心生亲近之意。

明明是第一次相见，墨尘却是在恍惚中明白，紫衫神君是他不多的挚友之一。

紫衫轻轻踏步，越过地上的血泊，也越过自己的尸体，轻轻挥袖，扫去石桌上的尘埃，缓缓落座。

再一挥袖，桌上便已多了一壶茶水，紫衫望向墨尘，微微一笑，招手道：

“坐吧，碧落，我的时间不多。”

墨尘缓缓踏步，行至桌前，轻轻落座，只见坐下瞬间，墨尘眼中闪过一抹金芒，本已化为黑色的瞳孔，却在此刻重新化为金色光轮，微微转动。

而墨尘身上那件满是血污的白衫，则在瞬间化为一片幽深的黑色，深邃如那天际的夜色。

仿佛前生今世全在此刻纷至沓来。

紫衫伸手拿起茶壶给墨尘与他各自添了一杯茶，轻声笑道：

“现在，知道自己是谁了吗？”

墨尘缓缓伸手，按在胸口，忽的苦笑一声，神情晦涩的说道：

“我是碧落神君，墨尘。”

紫衫轻轻放下茶壶，望着墨尘，笑道：

“墨尘吗？这不是你当年修道未成时的名字吗， 怎么又拿来用了。”

墨尘伸手拿起茶盏，递至唇边，轻声说道：

“我一直都是墨尘，无论是做神君时，还是现在。”

紫衫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低声呢喃道：

“真好啊，你一直都是我初见你时的模样。

莽撞，不怕死，还那么认死理。

墨尘低下头去，看着杯中的茶水，忽的眼神黯然，低声说道：

“抱歉，紫衫。”

紫衫一愣，随即开怀大笑，他用手比向胸前，坦然说道：

“这句话，在你当年用剑贯穿而过时，便已说过了，现在又何必再对我这一缕残魂说呢？”

说着，紫衫眉头一挑，眼神复杂，似有光芒闪过，他望着墨尘，认真的说道：

“我不怪你，好友，从来都没有。”

紫衫目光略移，落在一旁的自己的身体上，看着那片血泊，黯然道：

“追根究底，那件事终是我做错了。”

“或许是因为杀了太多仙人的原因吧，可以使仙人发疯的魔剑，我却自大的认为可以利用。

可终究，我还是步了仙人的后尘，成了一个疯子。”

没错转动茶杯，神色怅然，缓缓说道：

“那是无数天魔尸身所化，可不是简单的一柄剑。”

紫衫轻轻摆手，洒脱道：

“无论是什么来历， 可我终究是差点犯下大错。

拿着那柄剑的时候，我便已不是自己，只是一个疯子而已算不得人的。”

墨尘闻言一笑，看着紫衫，说道：

“你本来就不是人的，紫衫龙王。

紫衫闻言也是一笑，用手拍着桌子，笑道：

“够了，这个诨号还不是你这个白嫖神君起的。”

说话间，二人相视一笑，同时举杯，轻轻碰杯后，二人才想起手里的是茶水，而不是酒水。

紫衫大袖一挥，二人手中的茶水便已成了酒水。

墨尘轻笑一声，再次举杯，与紫衫碰杯，然后将酒水一饮而尽。

待到将酒杯缓缓放下后，墨尘眉眼低垂，轻声问道：

“为何不去投胎呢？”

紫衫无奈一笑，身子微微后仰，转头看着不远处隔绝了整个世界的巨大石门，声音缥缈的说道：

“我的魂魄已经被魔渊吃的差不多了，如何轮回？

再说，我这人只愿活一世，这一世死了便是死了，来生什么的，我不想要。

墨尘抬眼望向紫衫，苦涩一笑，悄悄握紧手中酒杯，叹气道：

“所以......你就把这一缕残魂留在我的体内？然后等我死了来和你喝一杯酒？”

闻言，紫衫笑骂道：

“呸，想的真美，事情都还没结束，你死个什么劲。别跟我说你没什么后手。”

墨尘微微眯眼，转头望向那座隔绝天地的石门。

“自然是有的，只是出了这里，我估计又是记忆残缺的模样，记不清自己是谁了。”

紫衫也是转头，望向那座巨大石门，那石门隔绝不是世界，而是生死。

一般人是没有机会看到这石门的，也唯有他和墨尘这样的人可以在此停留，只是想打开那座石门，却也并不容易。

尤其一缕残魂，和一个将死不死的人。

突然，紫衫转头望向墨尘，笑容满面，似乎有些自豪。

“是小泥鳅杀了你吗？”

墨尘叹了一口气，轻声说道：

“是啊，那小泥鳅在你死后可是成了不得了的人物。当然，要不是我神魂残缺，一把手就能捏死他。”

紫衫的眼神忽的一黯，出神的望着那巨大的石门，幽幽说道：

“怪我，让小泥鳅也见了那柄魔渊，他本来是个很好的孩子。”

墨尘闻言却是有些恍惚，眼中人影浮现，依稀中似是看到了一个年幼的稚童端着茶水，站在石桌前，笑容可掬的喊道：

“师傅，师叔，茶来了。

是啊，他曾是个很好的孩子。

正是此时，紫衫轻轻起身，望向那座巨大石门，淡淡说道：

“出发吧，碧落，我最后送你一程。”

墨尘一愣，错愕的望向紫衫，只见紫衫凌空踏步，走向那巨大石门，每一步踏出，他的身形便暴涨几分。

紫衫一边向前踏步，一边高声说道：

“我这缕残魂，就是为了眼下才苟活至今的。

你的后手，还是留到以后，以防万一你再死一次。”

墨尘沉默着望向渐渐巨大的紫衫，叹气道：

“不要咒我啊，好友。”

说着，墨尘轻轻起身，伸手拔出血泊中的斩妖除魔。

此时紫衫的身形已和那巨大石门一般大小，顶天立地。

紫衫大笑一声，双手尽出，攀住石门的门扉，缓缓将其打开。

石门才露出一丝缝隙，便有无数巨大怪物自石门中涌出，神色庄严的向紫衫大声喝道：

“滚开！”

紫衫翻了一个白眼，向着那无数鬼物轻轻看了一眼。

刹那间那无数鬼物发出一声惨叫，在紫衫的注视下化为一阵白气，消失不见。

墨尘脚步一踏，手持斩妖除魔，身化一道清光，迅速闯向那大开的石门，在闯入石门的刹那间，墨尘透过大门的空隙回头望向紫衫，只见紫衫苦涩一笑，低声呢喃道：

“给小泥鳅一个痛快吧，碧落。”

话音刚落，紫衫脸色一白，无力的松开了石门，在渐渐合拢的石门下，那个巨大的身体轰然倒地，再也没有起来。

咚，随着一声沉闷的巨响，石门合拢，透过最后一丝缝隙。

墨尘看到紫衫的身体化为无数光屑，缓缓散去。

魂飞魄散，灰飞烟灭。

墨尘缓缓合眼，脑中的记忆却再次归于一片空白，恍惚之际，墨尘微微握紧拳头，柔声说道：

“再见了，好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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