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春燕做媒

冬天的北城天格外冷，陈春燕搓着手，套好衣服，来到灶台旁，揭开盖着的面盆，满意得看着发好的面，动手把面揉成一个个馒头，放蒸锅里蒸上。

等丈夫贺西安起来，早饭也好了。

两口子坐在小桌子旁，就着点咸菜，津津有味地吃着馒头。

“燕子，你这蒸馍馍的手艺是真可以，比娘做的好吃多了。”贺西安觉得自家媳妇做饭挺有一手的，咸菜也能做得有滋有味。

陈春燕得意地说：“那可不是，我这还是特意跟小菊学过呢，不过，小菊手艺更好，我也就学了点皮毛。”

刚说完，顿了顿，手肘碰了碰丈夫的胳膊，：“你说我把小菊介绍给院子里的李刚怎么样？”

贺西安一听这话，差点没被馒头噎住，急忙喝了口粥，使劲往下咽才把那口馒头咽下去。

“你怎么想的？那李刚不是不能生吗？你还把你好姐妹介绍过去？你们不会有仇吧？”

“说什么呢，你知道什么，你就说李刚这人怎么样吧！我这刚来没一个月，也不是很了解，你总比我知道吧。”

陈春燕刚结婚，搬来院子里才一个月不到，也就知道院子里只有一个李刚单身，要不是着急，自己怎么会帮姐妹介绍二婚头，虽然城里有工作，但是我姐妹也不差啊。

贺西安看着媳妇认真的表情，缓缓道：“李刚我也不算太熟，不过就日常来看人还是不错的，也有正式工作，就是吧，他和前头媳妇离了以后，那女的没多久嫁人就生了孩子，所以大家都说李刚有问题，不能生呢。”

这个陈春燕也听说过，不过也有人说两口子都去医院检查过，没问题，就是怀不上，所以两人才离婚。

谁知女的转头就嫁人生孩子了，这可不就把李刚架火上烤。

陈春燕想了想小菊的情况，咬咬牙，说：“你找个空把这事和李刚提提，就说有没有孩子都没事，小菊也没个娘家人会来打秋风，绝对会和他好好过日子，只要他不打人，小菊就是想摆脱村里的麻烦。”

想了想，把小菊的情况小声地说给丈夫听，叮嘱丈夫一定得办好这件事，可没时间拖了。

那头陈春燕在努力地帮好姐妹找对象，这头陈香菊也在寻求自救的方法。

一大早，陈香菊趁着天冷，大家伙儿都窝在家里的机会，悄悄地来到大队长家门口，轻轻地敲响大门。

大队长媳妇春婶子隐约听见敲门声，边走边问道：“谁在外面？”

“春婶子，是我，香菊。”

听见应答声，陈香菊连忙回答道。

这时春婶子也打开大门了，看到门口的陈春菊，笑道：“小菊呀，我还以为是谁呢，快进来暖和暖和，外面冷。”

说着就把人拉进来，顺手把门关上。

带着人来到堂屋，给倒了一杯热水暖手，正好大队长陈富贵也在堂屋坐着，看到陈香菊，疑惑道：“香菊丫头，你这是有什么事吗？”

陈香菊苦笑地说道：“富贵叔，你应该也听说了，陈家六婶想要给我说媒，要是好的我也不说什么了，可是那是个火坑，我怎么也不想往里跳。”

陈春菊本来是陈六婶亲生的闺女，那时陈家老二因为年轻时伤了身子，生不了孩子，陈家老两口就想着从其他儿子那里给过继一个。

那时就属陈老六有两个儿子，就想着过继一个给老二。

可老六媳妇不愿意啊，凭什么抢我儿子，说什么也不愿意。

许诺了各种好处，最后勉为其难地把最小的丫头，也就是陈香菊给过继出去了，反正是个丫头片子，少一口吃的，换点好处正好。

陈老二本来也不满意，但是看人家实在不愿意，想着丫头也行，到时给找个上门女婿，生了孩子，一样继承香火。

就这样平稳地过了十几年，有天陈老二上山砍柴的时候不小心摔到了山崖下，等发现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抬到医院没两天就走了，他媳妇本来身体就不好，一刺激也跟着去了。

这样一来家里就剩下陈香菊一个小丫头，可不就惹人眼红，刚出孝没多久，陈家老六媳妇就打着亲妈的借口给人介绍对象。

村里人都知道，陈六婶这都是为了给自家儿子娶媳妇。

以前穷的时候，娶不到媳妇儿的人家会两家换亲，这样两家都能娶到媳妇，继承香火，陈六婶打的就是这个主意。

可那家的儿子是个傻子，要不也不需要到换亲的地步，毕竟现在也不是以前了。

陈六婶为了省下娶儿媳妇的钱，就把主意打到陈香菊的头上，反正也是自己生的，就当报答自己生她一场的恩了。

陈富贵吸了口烟，“香菊丫头，不是我不帮你，这你也看到了，我帮得了你一回，但是也帮不了一辈子，这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陈富贵作为大队长，有一定权利，但是这事说小了也属于人家家里的事，自己能劝阻一回，但是也不能一直阻拦，毕竟陈家老两口也是没意见，人家爷奶都没话说，他这个大队长能说什么。

“富贵叔，我知道你的难处，我自己想了个主意，就想着到时能不能给我开个介绍信。”

“丫头，你要出去？可这早晚也是要回来的。”

陈香菊摇了摇头，“富贵叔，有个好姐妹说会帮我留意城里有没有合适的人，不管是缺胳膊断腿的，丧偶还是二婚三婚的，能有个工作，可以养活家里，能带着我跳出这个圈，都行，总比被人卖了强。”

“你要开结婚的介绍信？丫头，你想好了，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事。”春婶子在旁边听着，忍不住插嘴，看都把丫头逼成什么样了，真是作孽啊！

“行，只要你找到合适的，我把资料和介绍信都给你准备好。”

陈富贵爽快地答应，能搭一把手还是搭一把吧，毕竟都是看着长大的。

“富贵叔，还有一件事，就是我家里的房子，我想着也给处理了，你看村里有需要吗？”

陈香菊想着不管燕子能不能帮忙找到合适的人，自己都是要离开村里的。

自己和燕子约好了，以她结婚一个月为期，不管有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都拍电报通知，有了介绍信，就可以先到燕子那里，然后再做打算。

陈香菊到收购站的时候，偶尔听到有人偷渡到香江的事，实在不行，这也是一条路子，只是需要好好计划，最好是不要用上。

“你家那房子建得还挺好的，估计能抵个八十左右，怎么，你真想处理了？”

“嗯，反正也不会回来了，富贵叔，你看，要是你家有需要，你只要给我五十块钱就行了，毕竟后续陈家人来闹还得需要你出面。”

也是幸亏陈老二想得明白，早早就把房子的宅基地写在了陈香菊名下，要不然还有的麻烦。

陈富贵看着陈香菊真诚的眼神，开口道：“这事算叔占你个大便宜，介绍信我现在就给你开了，我谁也不告诉，时间也给你开久点。”

“谢谢富贵叔。”

怀里揣着两份介绍信和五张大团结，陈香菊脚步匆匆得往家里赶去，也亏是大冬天，地里没什么活，大家都呆在家里烤火，也不会让人看到陈香菊，引起不必要的猜测。

陈香菊回到家里，把介绍信放在床头的柜子里，坐在床上，想着反正介绍信已经到手了，不如立马就去镇上坐大巴车去县里买火车票，早点走也好，免得出什么意外。

想到这里，陈香菊就连忙拿出柜子深处的一件内衣，衣服内侧缝了个口袋，里面装着五百多块钱，这可是陈老二两口这么多年的全部积蓄。

陈老二媳妇临走前把放钱的位置告诉了陈香菊，希望带着这笔嫁妆，女儿以后嫁到婆家也能有底气。

陈香菊拿出一百多的零钱，把剩下的四百块钱装回去，环顾了家里一圈，发现能带走的也只有自己的几套衣服，其他的家具什么的只能留下这个房子里了。

想着在火车上还有好几天，陈香菊来到厨房，把家里剩下的面粉都烙成方便带上车的大饼，把自己腌好的咸菜也装了两瓶带上，剩下的几个鸡蛋也都给煮了，因为知道自己要走，家里的鸡也早早让她拿去换东西了。

一切都准备好了，陈香菊背上背篓，把行李压在最下面，上面放上点菜干，关上家里的大门，一步步往村口走去。

路上遇到出来闲逛的大婶，看到陈香菊背篓里的菜干，也就夸句真勤快，这么冷的天还送菜干去收购站，谁也不会想到她这一走再也不会回来了。

走到村口，转头看向家的方向，轻轻道：“爹，娘，小菊走了，希望你们在天之灵保佑小菊能顺顺利利。”

说完头也不回得往镇上走去，也是凑巧，等到了县里，正好还有晚上开往北城的火车。

陈香菊买好火车票，静静地坐在车站里等待，想着未知的旅途，心里既激动又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