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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命,该由谁

裴静朝怒目向她看过去,一把抓起她的手,脸上的寒意凛冽,“弟妇,你今日不解释清楚,我便治你的贻误之罪!”

卫亦舒低头看向卫斯渺,对方早已没了去向,又多了两个人与沈玉荷缠斗着。

她放下心,看向裴静朝,挣开他的手,“那就请裴将军治罪吧。”

裴静朝这会儿哪里顾得上她,听了她的话当下便喊了人将她们拉下去看守。

卫亦舒和如意被人带了下去,却只是放在一个装着杂物的小帐中。

如意扶她一起坐下,将她的手牵住了,卫亦舒看着相握的手,轻声道“是我连累了你们。”

外面还有兵士巡防的脚步声,城外的鼓声未曾停歇,密密麻麻的声音将她罩在这里,逼得她喘不过气。

如意想起那一日的话,默然无语。

那句惊得她魂不守舍的话,就像雨后湖面泛起的涟漪,让她一时怀疑起了自己。

过了许久,如意才道“女郎,别怕。”

卫亦舒蘧然抱住她,“如意,我什么都改变不了。”

如意不敢问卫亦舒,卫亦舒也不敢与她提及。

好像不说,这个秘密就从来没有被发觉过。

“女郎,二郎会回来的,你再等等他。”

卫亦舒轻轻蹭着她的肩,小声道“我是不是很恶心?”

如意拍着她的背,像是从前陪着她睡觉时一样,“女郎,我只知道,世上只有二郎最明白你。”

那些她们唏嘘说笑的话,只不过这样的缘故而已。

裴静朝掀开帐帘时,一眼便看见了两个相依偎的人。

见他来,卫亦舒坐直了身子,看着他托盘中的东西,心中便已了然。

“如意,我要连累你了。”

如意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些。

裴静朝走到两人面前,宽大的银甲上随着行走发出清脆的响声,目光定定的看着她,含着些许惋惜,又有些怜悯。

“弟妇,贻误之罪,你认吗?”

卫亦舒仰头看着他,心中竟有些解脱的快意。

“我自然是认的。”

裴静朝似是没想到她会这样轻易的松口,便也顺势坐在一旁的木凳上。

好奇的打量着她,从上到下,然后又将目光看向她的脸。

“你是袁家的人?”

卫亦舒看向托盘,“请赐酒吧。”

听到赐酒两个字,如意的手颤得更厉害了些。

裴静朝便将目光看向了如意,“你这个奴婢看着不想死。”

“时辰未到,弟妇不留些话给式安吗?”

卫亦舒紧紧拽着她的手,垂下眼帘,“请他务必不得好死。”

裴静朝敛了笑,看了她许久,方才喊了人过来。

酒盏已经被盛满了,淡淡的绿色仿佛江南的绿波,煞是喜人。

卫亦舒轻轻端起来,“青梅酒。”

裴静朝点点头,“殿下说弟妇到底是式安的妻,喜爱青梅,便赐了青梅酒,算是让你少些怨念。”

卫亦舒舒了口气,此刻外面忽然惊起一声,紧接着便是有人在喊城破了。

裴静朝脸色一变,站起身就督促她快些动手。

“既然弟妇不想要这份体面,那我就帮弟妇体面些。”

正要动手之际,沈素洁忽然掀帘进来,一剑挡住了他。

“长兄何意?”

裴静朝见了他,索性就敞开了,“殿下已经下令,她非死不可。”

沈素洁走到卫亦舒面前,手中的剑握得更紧了些。

“我自己会同殿下说明,请长兄速速去接应殿下离开。”

此刻外面全然乱了,更有不少火箭射进来,小帐很快就被勾起了火势。

裴静朝思忖片刻,便转身离开了。

沈素洁这才转身将她的脸蒙住,然后弯腰将她背在了背上。

“阿姊别怕。”

他拿了剑划破了营帐的口子,很快就找了马将她放上去,然后自己翻身上来,对着如意道“骑上那匹马跟上。”

说完他便驱马往前。

此刻整个营地冲进了不少人,火势映红了半边天,烟雾四起中,哀嚎遍地。

她眸子蒙住脸,便听得更清楚了些。

沈素洁带着她一路追上公孙芳和等人,沈玉荷原本还要说什么,见到她们,脸色立刻变了,“阿兄!”

沈素洁淡淡看她一眼,“我不曾对你的事指手画脚,我的事,你也不必理会。”

沈玉荷握紧了缰绳,怒气冲冲的骑马离开了。

他们逃离得有些匆忙,马蹄声后时不时传来惨叫声。

卫亦舒下意识绷紧了身子,沈素洁覆在她耳边小声道“很快就好,阿姊别怕。”

大军一路向西,直到傍晚,身后的追兵才算断了。

公孙芳和全然没有了之前的优雅随和,脸上戾气横生,一双眼里几乎迸出寒气来。

沈披与几个老将迅速拿了图纸过去一同商议着接下来的方向。

卫亦舒转头看向落日,瑰丽的夕阳落在她的脸上,便生生的添了几分的艳丽来。

沈素洁伸手将她脸上的灰尘擦了,从马腹上拿了水给她。

“阿姊,除了我,谁的话都不要信。”

如意坐在她身旁,目光却逡巡在人群中。

卫亦舒推开水袋,声音平静如水,“随他们吧。”

沈素洁眸光微黯,又很快将水交给了如意,“梁成碧在后面,你放心。”

说罢便起身往公孙芳和那边去。

不知过了多久,如意才在一群人里找到梁成碧和团圆的身影、

比起她们二人,她们狼狈太过,头发已经全然散乱了,混在一众兵士的目光中,梁成碧依旧是从前的神情,淡淡的,好似什么都不知晓。

看着她将水递到团圆嘴边,如意才收回视线。

“你既然关心她,不如去看看。”

如意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她不会对不起我们,可是我想到福宝和小红,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提到这两个名字,卫亦舒便不再开口。

如意看着一众兵士,轻声道“女郎,人的命,该由谁?”

从前,她为温饱,后来,为着家里人。

这一生的苦头,好像总也吃不到尽头,没有个够。

卫亦舒低头捡了根树枝写了两个字,又很快擦了。

夕阳消失得快,暮色四合下的野外,不知名的声音回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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